第二章 你好，同桌
「包子豆漿小米粥，油條雞蛋啥都有……」
校門口的餐車上放了個小喇叭，每天早上這樣吆喝著，沒吃早飯的學生基本都會光顧這個小店。
「我要一個素包子，一杯豆漿。」宋恩詩習慣性的低著頭。
「同學你要什麼？我沒聽清。」餐車老闆娘嗓門很大，但是不讓人覺得刺耳。
「一個素包子，一杯豆漿。」宋恩詩指了指玻璃上寫著的早餐品類。
老闆娘裝到袋子里遞給她，她輕輕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宋恩詩拿著早餐走到教室，從後門走到自己座位上，就像透明人一般，沒有人願意和她打招呼。
她坐在座位上小口啃著包子。
「交作業啦，把昨天的作業都交到第一排的同學那，我統一收。」馬燦站在講台上敲了兩下桌子。
宋恩詩把作業從書包里拿出來，踱步走過去放到第一排的桌子上。
第一排坐著的是個戴眼鏡的男生，他抬起頭看到宋恩詩的臉瞬間如避瘟神般向同桌倚了過去。
宋恩詩無奈的看著如此誇張的他，自己這又不是什麼傳染病，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拿著書摔在他的桌子上，「躲什麼躲，怕死鬼。」
可現在的她沒有什麼表情，把作業放下就低著頭回了座位。
「阿勇啊，你這可是和虎妹也近距離接觸過了，小心被她傳染爛臉啊。」馬燦彎著身子嘲笑道。
「交什麼第一排，她自己交到老師辦公室去啊，」李勇拍了拍根本沒有碰到宋恩詩的右胳膊，「這個樣子還出來上什麼學啊。」
他們刻意放大音量，就是故意讓宋恩詩聽到，可她並不在意喝著剩下的豆漿。
「沒吃早飯？」季初陽從後門進來。
「嗯。」
「我也沒吃。」
「我就買了一個包子，已經吃完了，」宋恩詩從抽屜里拿出昨天他給的奶糖，「吃這個嗎？」
「不吃，我不喜歡吃糖。」
「恩詩。」許七安站在後門喊。
班裡的人都被這並不大的聲音吸引了目光。
宋恩詩抓著口袋，低頭出了後門。
「我媽做的三明治還有買的奶茶，你沒吃早飯吧。」許七安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
她沒說話，接了過來。
「回班吧。」
許七安比宋恩詩高出二十多公分，笑起來兔牙很顯眼，暖陽灑在他的身上，治癒了宋恩詩所有的不快樂。
她點點頭拿著東西進了班。
教室的同學回頭看看她再轉頭議論著各種各樣的八卦。
「我朋友給的，我已經吃過了，你吃吧。」
宋恩詩把三明治和奶茶放到他的桌子上。
「你朋友送給你的，我怎麼好意思吃了別人的心意。」
「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的才給我吃。」
「你吃不吃。」
「吃。」
宋恩詩看著季初陽吃東西，她笑了，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好心給他東西吃，說話卻刻意加重語氣。
「中午我請你吃。」
「不用了，又不是要交換。」
「我吃了你的東西，不還心裡不舒服。」
宋恩詩拿出旺仔牛奶糖的袋子，「昨天吃了。」
「好吧，」季初陽從沒咬過的地方掰下來一小塊遞到她嘴邊，「嘗嘗。」
宋恩詩伸過手要接過來，季初陽錯過她的手又遞到她的嘴邊，玩味的看著她。
她鬼使神差的張開嘴巴咬到嘴裡。
溫熱的唇碰到季初陽的指尖，他臉色微變迅速抽回了手，明明是他故意要喂到她嘴裡的，最後自己被那溫度給燙到了。
季初陽不敢看她，也不敢再開口問她一句好吃嗎？他自顧自尷尬的看著別處，一口將剩下的三明治塞進嘴裡，麵包噎在喉嚨處下不去，他拿起桌子上的奶茶猛吸一口，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媽的嘴唇把手指燙到也就算了，這奶茶是開水沖的吧。
「怎麼了？」宋恩詩不解他的反常。
「奶…奶茶太燙了。」他捂著嘴巴跑了出去，打開水龍頭對著水沖了好一會，舌頭上的麻木告訴他，絕對起泡了。
季初陽用涼水撲臉，甩了甩手上的水回了教室。
第四節課是英語，老師是個高高的中年女人，講課很有意思，宋恩詩轉頭看了看季初陽空著的座位，他說肚子疼去上廁所，已經二十分鐘過去了人還沒回來，再過幾分鐘就下課了。
英語老師並沒有當回事，反正他們這種人上課只要不公開擾亂課堂秩序老師也懶得管。
聽季初陽說過英語老師沒有拖課的習慣，放學鈴聲一響，她把課本教材一收就出了教室。
我們害怕她耽誤我們時間。她或許也不想因為我們耽誤她的時間，這是季初陽對她不拖堂的評價。
宋恩詩站起身子準備去食堂吃飯，看到消失半節課的同桌出現在後門，手裡提著一堆東西。
「別去食堂了，我買了兩份。」季初陽把果汁放在桌子上，「沒給你買辣的，過敏了吃辣的會加重炎症的。」
「你怎麼知道是過敏。」
這句話她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說出來，而是平靜的陳述。
「我又不傻，哪給那幫傻逼似的，還以為是什麼傳染病，腦子呢。」季初陽把面打開蓋子，幫她拆開筷子。
「謝謝你。」她很感謝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她避之不及。
「不客氣，順手。」他以為她說的謝謝是表達幫她買飯的事。
「謝謝你願意跟我說話。」
「我長了張嘴就是要說話的，快吃吧一會面坨了。」
看到季初陽刻意不看她的樣子，她笑了。
「恩詩，吃著呢？」許七安走過來站在桌子旁。
宋恩詩「嗯」了一聲，「我同桌買的。」
「不好意思，我只買了兩份。」季初陽淡淡的說。
「我待會去食堂，你們慢慢吃。」許七安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離開。
宋恩詩把碗里的牛肉片夾到他的碗里。
「不喜歡吃肉？」季初陽看著碗里特意交代老闆給她多加的肉片，又被她夾了過來。
「太多了，我吃不完。」
「面吃不完也要把肉吃完。」他強勢的說道。
下午放學公交站擠滿了十二中的學生，宋恩詩依舊站在站牌的末尾。
「今天能讓我送你了吧，離得近還順路。」
季初陽停在她身前。
宋恩詩看了看已經往這邊投來目光的學生，她低著頭坐上後座，季初陽笑著，「走嘍，帶著同桌回家。」
車子沒有在她家的那個路口停下。
「你要帶我去哪？」
「前面是我家，一起寫作業吧。」
車子停在一家糧油店門口，「這是你家？」
季初陽點點頭上了台階。
宋恩詩看著兩間門面的糧油店，一圈全是架子，上面放著各種菜和水果，中間放的是一袋袋的米和面。
「奶奶，我回來了。」季初陽蹲在躺椅旁邊摸著老人的手說。
「陽陽放學了，今天想吃什麼奶奶給你做。」
躺椅上的老人看起來慈眉善目很是和藹。
「我帶同學一起回來的，我們先去寫作業。」
宋恩詩沖著老人彎了彎腰，禮貌的說「奶奶好。」
老人抬頭看到她，朝她慈祥的笑道，「好孩子，先寫作業吧，奶奶待會給你們做好吃的。」
「那我們先進去了。」
「好好好。」
「你奶奶看起來對你很好。」宋恩詩跟在他的身後說。
「你奶奶對你不好嗎。」
宋恩詩頓住表情，猶豫了一下開口「我沒有奶奶，從一出生就沒見過爸爸，也沒見過爸爸那邊的親戚了。」
「對…對不起。」季初陽有些尷尬的說。
「沒什麼，反正沒接觸過也沒感情，提起來也沒什麼。」
季初陽把她領到三樓。
三樓就像電視上那些尖頂閣樓改造的卧室帶客廳一樣。
床放在角落窗戶下面，一排的矮書櫃，書桌沙發地毯，簡直就是一個開放式的家。
乾淨整齊的不像男孩子的房間，而且整體都是原木色，有一種北歐森系的感覺。
除了邊緣，其他地方不妨礙站直身體。
「我要不要脫鞋。」
「沒那麼多講究。」季初陽大步走到書桌前幫她拉開凳子。
宋恩詩寫著卷子，有些尷尬的開口「你不是要寫作業嗎，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季初陽一支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拿著筆，已經痴漢的看了半個小時了，作業本上還是空白的，聽到宋恩詩的話，他心慌的低下頭，「寫，現在就寫。」
她看到季初陽慌張偽裝的樣子竟覺得有些可愛。
季初陽看著她認真的寫作業，整張臉漏出來的只有眼睛鼻樑和嘴巴，可他就覺得她不一樣。
即使她聲音很小做事小心翼翼的，他還是覺得她和別人不一樣。
記得他以前最討厭那種唯唯諾諾的人，恨不得大聲說話都能被嚇哭，可她不會，你對她壞她不在意，你對她好她也不會給你太多表情。
可她的臉，就算有表情也看不出來吧。
「你以前長什麼樣？」季初陽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
「臉上很多痘和斑。」
「撒謊，漏出來的皮膚一個斑都沒長，」季初陽端詳著她的臉，「有照片嗎？」
「沒有。」宋恩詩低著頭避開他的視線。
「好了，不逗你了寫作業吧。」
她長得很好看，他知道。
「陽陽，下來吃飯。」奶奶站在樓下喊。
「走吧，吃完再寫。」
糧油店後面有兩個房間連在一起，一間當成了廚房，一間專門只放了一張桌子當成餐廳，房子老是老了點，好在收拾的乾淨。
廚房有個年輕女人忙活著。
「這是我姑姑。」
「姑姑好。」
宋恩詩：怎麼今天弄得好像見家長似的，季初陽一個一個幫她介紹，她跟著甜聲喊。
年輕女人轉過身子，笑著點了點頭，她的牙齒很白，五官很是端正，用髮網將長發盤在腦後，穿著一身老年棉麻套裝，依舊遮不住絕塵的清秀。
「我姑姑不會說話，小時候發燒燒壞了。」
宋恩詩惋惜長的這麼美的一張臉，老天真是為你開了一扇門，卻非要給你關上一扇窗。
「我來吧。」她接過碗筷放到桌子上擺好。
「今天燉的排骨啊。」季初陽把高壓鍋端到桌子上。
「那是，還沒見過你帶女同學回來過呢。」奶奶從門外走了過來。
宋恩詩「……」。
季初陽幫每個人盛了一碗，宋恩詩喝了一口問，他問道「怎麼樣？」
她點點頭，「好喝。」是真的很好喝，一點都不油膩，而且裡面的山藥和胡蘿蔔也很好吃。
季初陽滿足的端起碗也喝了一口，「我姑姑的手藝還不錯，多吃點。」
寫完作業，宋恩詩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我送你吧。」
「我自己也能回去。」她淡聲道。
他不容許拒絕，從她手上奪過書包甩到自己背上，「走吧。」
宋恩詩無奈的跟在後面。
「奶奶，姑姑再見。」宋恩詩禮貌的揮了揮手。
「同學常來玩啊。」奶奶扇著蒲扇說道，姑姑在旁邊點頭，也在用表情告訴她，要常來哦。
「同桌，常來玩啊。」季初陽勾著嘴角看著她。
季初陽把她送到樓下，「上去吧，我看著你。」
宋恩詩接過書包，走到樓梯拐角處看到樓道口的季初陽，心裡暖暖的。
剛到家，她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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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同桌。
她點了同意，點開他的頭像——一條伸著舌頭的二哈大頭貼。
季初陽：你好，（黃夏溫的表情包）。
宋恩詩躺到床上，回了一句：你好，同桌。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
：班裡有記錄，我去看的。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