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於夢想的談判

  倫敦。


  strata大廈如同巨人一般聳立在城堡區的中央地帶，這座大廈一共有43層，外形酷似剃鬚刀，因此被當地人戲稱為「倫敦市的電須刀」，成為了倫敦最著名的地標性建築之一。


  由於坐擁著絕佳的地理位置以及博人眼球的獨特外形，strata大廈的商業價值也隨之水漲船高，凡是能入駐這座大廈辦公的企業，都有著極其深厚的背景。


  尤璐站定在大廈一層的旋轉門前，放下手中拎著的行李箱，取出牛仔褲兜里的手機，撥通了電話簿里唯一的號碼。


  在一陣清脆的「嘟嘟」聲后，一個優雅的女聲在尤璐的耳邊響起。


  「是璐璐么？」


  「嗯，小姨，我已經到了你給我的地址。」尤璐舉著手機，仰起頭瞧著眼前這座樣貌奇特的大廈。


  「是么，一路上都還順利吧？」


  「還挺順利的，幸虧我的口語還算過得去，沒遇著什麼麻煩。」尤璐一邊回答著小姨的話，一邊繼續打量著眼前的建築。


  「順利就好，璐璐，小姨剛已經和你南叔叔通過電話了，他正在辦公室等著你，你直接上去就好了，對了，辦公室在28層。」


  「28層……好的小姨，我知道了。」


  「璐璐，一會兒見到你南叔叔時一定要有禮貌，收起你平時的玩笑態度，還有……」


  「小姨……」尤璐收回目光，打斷了小姨的話。「我知道您還要說什麼，您就放心吧，我這麼聰明伶俐、乖巧懂事，一定不會給您丟人的。」


  尤璐話一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陣笑聲。「你這孩子，小姨總是說不過你，好了，你快去吧，辦完事記得不要到處亂跑，快點來小姨這兒，小姨和你姨夫都一直念著你呢。」


  「知道了小姨，您就在家準備好飯菜，等著我勝利的消息吧。」


  直到耳邊響起了忙音，尤璐才掛斷了手機，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養成了這個一定要等對方先掛掉電話的習慣。


  尤璐收起手機，提起身邊的行李箱，面對著眼前的旋轉門，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突然湧上心頭。


  走進這扇門之後，她將要面對的到底會是什麼？她剛一大學畢業就獨自一人來到這座既遙遠又陌生的城市，究竟是不是正確的選擇？她會不會有一天為了這個決定而後悔？她又會不會……


  自從這個計劃開始實施的第一天起，直到此刻站在這裡，一共經歷了21天，這21天以來她從沒有過一絲動搖，偏偏就在這最後的時刻，好似所有的疑慮和擔憂都好像是積攢在了一起如一湍急流似的突然向她衝來。


  「尤璐，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沒有任何人強迫你，所以無論今後會怎麼樣，你都要自己咬著牙扛下來。」


  她緊握著雙手，在心裡對自己說，她並不是在和自己商量，而是在對自己下命令，她堅毅的性格，似乎讓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即便再堅強，也不過還是一個女孩子。


  深呼吸最能讓人心情平復，於是在幾次深呼吸后，尤璐終於邁出了腳步。


  但是當她的第一步剛剛落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轟鳴。她循著聲音回過頭去，只見一輛紅色的跑車穩穩地停在了旋轉門前的一片開闊地上，而那震耳欲聾的轟鳴，正是這輛車傳來的。


  蘭博基尼？


  尤璐雖然對車不是很了解，但是蘭博基尼這樣的豪車她還是認得出的。她的家鄉只是中國的准一線城市，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這麼豪華的跑車，沒想到剛一到倫敦就大開眼界一番。


  她的目光剛要從跑車上移開，卻見一個穿著一身休閑裝的年輕人從駕駛室走了下來。尤璐一看見這個年輕人，本要離開的目光卻再也移不開了。


  年紀輕輕就能開得起這種跑車的，一定是個富家公子，但是尤璐卻並非為此吸引，吸引她的是這個年輕人黑色的瞳孔，黃色的皮膚。


  「中國人……」


  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如今獨自一人身處他鄉，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藍眼睛白皮膚的英國人，突然見到一個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國度的人，不可避免地觸動了尤璐心中那根最柔軟的神經。


  倫敦的霧大，年輕人帶著一副口罩，尤璐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當他在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心不知怎麼了竟然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她望著年輕人的背影，只覺得心中突然生出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砰砰砰。」


  「進。」


  得到了屋內人的允許，敲門的人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爸。」


  走進辦公室的人大約二十歲出頭，180公分的身高，上身穿著一件熒光綠的休閑衫，拉鎖兩邊的胸口位置印著「中國」兩個字，下身是一件淺藍色的牛仔褲，腳下是一雙李寧運動鞋，他的左手腕上有一個簡易的橡膠手環，手環上印有「liverpool」的字樣。


  來人正是尤璐在樓下見到的那個開著蘭博基尼的年輕人，只是他此刻已經摘下了口罩，若是尤璐剛剛看見了他的這張臉，也許心跳的就會更加快了。


  「你來了，坐那兒吧。」


  一身西裝革履坐在辦公桌后的中年人也不抬頭，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目光依舊在手中的一份季度匯總報告上遊走。


  年輕人沒有坐，而是直接走到了中年人的辦公桌前，把一張類似大學畢業證書的紙放在了中年人的面前。


  中年人似乎對年輕人的舉動有些不滿，但是也沒有發作，他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目光很快的就又離開了。


  「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中年人終於抬起頭，他的面容雖然盡顯滄桑之感，但仍舊充斥著幹練之色，他的目光深沉且鎮定，正落在年輕人的身上，等待著他的答覆。


  「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我是很認真的，絕不是在說著玩而已。」


  面對著中年人的目光，年輕人絲毫也不躲閃，居高臨下的與中年人對視著，眼中儘是堅毅之色。


  「好，我現在知道你是認真的了，你想怎麼樣？」


  中年人雙手交叉在一起抵在桌上，語氣雖然平和，卻隱隱透著一股威嚴。


  「我好不容易考取了這個洲際執教資格證書，自然要著手經營一傢俱樂部。」年輕人斬釘截鐵地答道。


  「你想經營俱樂部，沒問題。」


  中年人點了點頭，身子向後一靠，靠在了鬆軟舒適的椅背上。


  「您不反對？」


  年輕人似乎對中年人的反應頗為驚訝，也可以說是疑惑，父親一直以來都是反對他考取教練資格證書的，怎的今天卻一反常態，不加阻攔了？

  中年人瞧著年輕人的面容，對他的心思瞭然於胸，輕輕一笑，說道：「兒子想要做事，老子又豈有攔著的道理？」


  「您以前也沒少攔著……」年輕人翻了個白眼，低聲抱怨著。


  「你這個小子，我那麼攔著不也沒攔住你？你既然把證書都考下來了，我再攔著還有用么？」中年人裝作生氣的樣子，重重哼道。


  年輕人眼見父親對這件事的態度似乎有了轉變，臉上瞬間露出了一絲笑容，他雙手拄在辦公桌上，說道：「爸，這麼說您是支持我了？」


  「我只是說不攔著，可沒說支持你。」


  「爸，我還不知道您，您不攔著的意思就是支持，既然您支持我，就幫我一個忙唄？」


  中年人雙手環在胸前，鼻中一哼：「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憋好屁，說吧，幫你什麼？」


  年輕人知曉此刻是個絕佳的機會，一定不能放過，於是使出看家本領，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繞至中年人身後，施以畢生所學的捏肩捶背大法，同時配合著一副諂媚的面容，說道：「爸，您也知道，我考取的是最高資格的執教證書，所以理應執教最高級別賽事的俱樂部，您說是吧？」


  人人都說女人善變，可這眼前的富家公子，變起嘴臉來真是比女人還快。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中年人此刻享受著兒子的「熱情款待」，只好附和道：「嗯，沒錯。」


  「唉，可是我年紀太小，雖然有這一紙憑證，只怕也不會有頂級聯賽的俱樂部請我去執教。」


  中年人不到二十歲就下海經商，在商海里摸爬滾打二十多年，閱人無數，也與數不清的人打過交道，是以只聽這幾句話就猜出了年輕人的心思，不過為了多享受一下兒子難得的款待，姑且就順著他說：「你說的有道理。」他故意嘆了口氣，繼續說：「可是爸爸我對體育產業的領域不曾涉足，從未與那些足球俱樂部的人打過交道，也沒法給你通通路子。」


  中年人面上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心中卻不免暗自發樂，難得逗一逗自己這個兒子。


  年輕人哪知道父親是在故意逗他，仍舊一臉認真地說道：「爸，我不是想讓您給我通門路。」


  「哦？那你想要爸幫你什麼？」


  「爸，我想請你買下一家英超的俱樂部，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直接擔任球隊的總教練了。」


  中年人聽見兒子的話，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指了指身後的年輕人：「你這小子，真是獅子大開口，你以為一家英超俱樂部是說買就能買的么？」


  年輕人一轉身，靠在辦公桌邊，說：「爸，現在是三月份，距離下個賽季開始還有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我相信您一定能拿下的。」


  中年人板起臉色，又是一哼：「你在這動一動嘴皮子當然容易。」


  年輕人知道談判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決不能有一絲放鬆：「爸，我從小看球都是受您影響，之所以有今天，也都是您潛移默化所致，您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中年人眉頭一皺，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熱愛足球，但是你也該理解爸爸，爸爸手中的家業總要有人繼承，趁著我現在有精力，還能多教給你一些經驗……」


  「爸，我真的對您的企業沒興趣，您到底還要我說多少遍才行？」


  年輕人也蹙起雙眉，抱著雙臂說道。


  中年人眼見他如此態度，心中五味雜陳，思慮半晌，終於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