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無法抹平的心理創傷
林鳳仙看到楊天傲與洛可可的屍體后，整個人就變的獃獃的。整日呆在屋子裡。誰跟她說話都不理。不吃飯，也不睡覺。
不過兩天的時間，林鳳仙整個人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美麗青春的女孩身上竟散發出一股子死氣。
何有德於所長這兩天每天每日都在吵架，見到林鳳仙並沒有什麼傷勢之後，何有德質問所長到底做了什麼，所長當然不會說。
所長不說，何有德就跟所長吵，所長心內也煩悶，便跟著何有德吵，吵到最後，所長大手一揮，你去接洛可可與楊天傲的崗，先在四號和五號鬼區做片警。老子眼不見心不煩。
何有德撂下一句狠話，罵罵咧咧兩句，摔門而出。
整個派出所都散發著一股沉悶的氣氛，何有德，王志偉與劉雲飛站在一起，排斥著我，所長與林鳳仙。
所長不復之前的嘻哈風格，整日唉聲嘆氣的，心中也是有苦說不出。不過也難怪，如果是我，被如此對待，我對所長也提不起什麼好感。噢，計劃不跟我們說，支開我們自己單幹，這不是擺明了不信任我們嗎？
第三天早上，我拿著早飯去林鳳仙房間里，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反應。我輕輕一推，門開了。
只見林鳳仙依然呆坐在那裡，雙手抱膝。她的嘴唇已經乾裂出一條條裂痕，眼眶深陷，頭髮槽亂，皮膚乾巴巴沒有水分。昨天給她放在那裡的飯菜絲毫未動，就連位置都沒有移動過。看著她的樣子，我有些心疼。
我蹲坐在林鳳仙面前，輕輕捋了捋她的頭髮，輕聲道：「鳳仙，吃飯了。」
「他們都死了。」林鳳仙用無神的雙目盯著我。我心中又一痛。心疼道：「鳳仙，你吃飯好不好。你再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
林鳳仙依然不為所動。
「鳳仙，你……不是想保護我嗎？」
林鳳仙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光芒，但隨即暗了下去。「我，沒能力……沒能力保護任何人的。」
這句話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難道，她把兩人的死，怪到了自己頭上？
我試探的說了一句：「他們的死，不怪你。」
誰知，聽到這句話，林鳳仙哭了。她低聲抽泣著：「不怪我？如果不是我想到的什麼誘餌行動，他們就不會死。」
果然，這個丫頭把兩個人的死全都怪在了自己頭上。
「不，這不完全是你的錯，但你也是有錯的。」我話鋒一轉，不再完全安慰，她現在處於一個鑽牛角尖的狀態，你拉不回來。所以，不如讓她進入另一個寬闊點的牛角尖，等問題緩和一下，再想辦法將她拉出來。
「因為你的愚蠢，自己一個人去探查，導致自己被盯上，因為你的自大，你將自己做成誘餌，想釣魚。卻沒發現你想釣的，卻是一條鯊。」我的語氣越來越嚴厲，林鳳仙也從開始的抽泣變為放聲大哭。
我撫摸著林鳳仙的頭，道：「但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錯，你只佔了原因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份。而我，犯的錯卻比你嚴重，而所長，你的爸爸，他的錯誤更嚴重。因為，用你的邏輯理論，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事情的陰謀，如果所長不讓他們留守在派出所，他們都不會死。」
「不，不怪你們，你們這……這……」林鳳仙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應該說什麼。
我接著道：「那你的錯誤要絕食，我的錯誤就沒有臉面活在這個世上，誰讓我沒能早一步看出敵人的陰謀。」
說著，我拿出警用六四，對準了我的頭。
「不行！」林鳳仙好像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不許死！」我發現，林鳳仙的反應很奇怪。她的反映，也未免太激烈了。
我溫聲道：「好，我不死，但你要把飯吃了，你吃了飯，我心中的愧疚感就會少很多。那我就不死了。」我就象哄小孩一般哄著林鳳仙。
但這招異常管用，林鳳仙用力地點點頭，搶過飯菜，拚命吃了起來，好像吃的慢一點，我就真的會去死一般。
狼吞虎咽的吃下飯。林鳳仙的精神也變得好了一點。只是，還是蹲在那裡，不願動彈。
我收拾了她的碗筷，走出房門。
打開房門，所長就在門外。「你是不是有戀女癖啊，為什麼我在任何有你女兒的地方都能看到你。」我沒好氣的說道。
所長本來想跟我說些什麼的樣子，聽了我的話明顯被嗆了一下，猛烈的咳了起來。看到一個鬼王讓我一句話別成這個樣子，我心中有些小小的成就感。
「鳳仙為什麼會這樣，你這個當老爸的不會不知道吧？」我語氣不善，果然，就算知道了他是鬼王強者，在我心中，他的地位也早已無法改變。
所長沒有在意我話語中的不敬，輕輕道：「我知道，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以為，她早就應該放下了的。只是沒想到，這個癥狀不只沒好轉，反而還加重了。」
我靜靜的聽著，等著所長繼續往下說。
「那時候，鳳仙剛來到鬼區任職。因為我的緣故，她從小就對那些東西不怎麼害怕。那時候的她，跟之前的你一樣，想要努力的表現自己。所以剛進來就吵著讓我給她任務。
那時的我想著隨便給她幾個小任務敷衍一下就好了。就給了她幾個小任務，還讓派出所的兩個老人跟她一起去。在破獲了一個小案子的時候，其中一個犯人供出了一個他背後比較大惡鬼團伙。你可以想象，一直在做小案子的鳳仙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樣子。」
我嘆了一口氣，一個急功的孩子，在做了幾天的小案子之後，突然，有一個大功勞擺在她面前，這種誘惑對她來說，是無與倫比的。
果然，所長繼續說道：「她沒有跟所里彙報就去查那個大案子。結果，查到最後，卻發現，那個惡鬼團伙裡面竟然有一隻鬼王，不是鬼王級高手，而是真正的鬼王。
鬼王可以召喚它座下的萬鬼，他們三個人當然不是對手，最後，那兩個同事為了保護她，死了。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像現在這樣，每次有同事死亡，她都要沉寂好久，而這次，跟那次的情況，有一些相近……」說完，所長便不再說話。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個事情，不好辦啊。因為你沒法安慰她，因為她知道也明白，那件事情的確就是她的錯，說句難聽的話，就是因為她的自大自負，害死了兩個片警。
可你也不能像剛才一樣罵她，她的責任最重，你越說，她心中的愧疚反而就越深。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將她心中的那種不希望所有同事死亡的標杆打破，給她從新設立一個標杆。只是，具體應該怎麼辦呢？
苦思冥想了一整天，我終於有了點思路，這一天里，林鳳仙每次都有好好的吃飯，吃完后再對我說一句，我吃完了，你不可以去死哦。
楊天傲和洛可可的死已經讓她的腦袋裡已經完全混亂了。甚至她不知道自己具體在做什麼。
第二天一早，我帶著飯菜來到林鳳仙的房間里。在林鳳仙吃飯的時候，我坐在林鳳仙身邊，輕輕說道：「鳳仙，謝謝你。」
林鳳仙拔飯的手顫抖了一下，面露迷茫：「謝我？」
我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道：「對。謝你。因為你給了我生的希望。如果不是你，我已經不知道死了幾次了。」
林鳳仙用無神的眼睛看著我，我接著道：「一直都是你在保護我，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如果不是你，我已經死了三次。我至今記得，在墨衣的手掌離我的頭頂只有幾厘米的時候，你從天而降，擋開了墨衣的手。
而且，現在也是，如果你不能陪我在三號鬼區的話，以我的實力，估計幾天內就死的渣都不剩了吧。」
我偷眼觀察著林鳳仙的反應，只見她的雙眸中閃出一絲亮光。這次卻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消逝。當我說沒有她我會死的時候，她立刻激動的叫道：「不可以。」
我做出一副失望的樣子，道：「可是，你現在，並不在我身邊。」
林鳳仙的表情一會冷靜，一會慌亂，一會不停的搖頭。
林鳳仙的情緒現在很混亂，我知道，現在是時候了。
「兩年前的事，我聽說了。」一句話，像一顆重磅炸彈。林鳳仙的表情立刻就變得平靜了。只是，那眸中好不容易才閃爍出來的光芒，卻又深深的隱去。再也看不到了。
沒有理會林鳳仙的變化，我自顧自道：「當時，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就開始想，如果，把當時的你換成我，我會怎樣做。最後的答案是，恐怕，我也會跟你做一樣的選擇。事實是，我已經做了，我做出的選擇，要的差點是我自己的命。」
「我倒是希望，當時死的是我。」林鳳仙的神志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不會再說沒有條理的話，只是那眼中的死寂……
我忙道：「可是，如果那時候死的人是你，那麼，現在的我也早已是一具屍體。」
林鳳仙冷哼一聲,道：「你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明白。」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本來想得是，告訴林鳳仙，還有人需要她，那個人就是我，從而使激發她的責任感，讓她將一部分精神寄托在我這個無數次被她救了的人身上。讓她看開點。
只是，現在看來，那鴻溝一般的心理創傷，還是沒這麼容易就被抹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