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鬥嘴
戚路聞言不禁大驚。丁謂可是歷史中有名的大奸臣,他排擠忠良貪贓枉法,據說連這宰相的位子也是靠陷害自己的恩師寇準得來。
怪不得剛才那伙刺客罵他是個狗官,難道自己真是救錯了人?戚路正在忐忑不安之際,那丁謂已來到他面前說:「不知兩位義士是哪裡人氏?」
「我們.……」戚路見他眼有詫色,頓知自己和老吳穿的這身現代衣裳讓丁謂感到困惑,趕緊回禮扯謊說道:「小人戚路,這位是我同伴老吳,皆是大理人氏,此次來中原遊玩,不想被大人的手下誤認為盜賊。」
「我這下人辦事魯莽,望兩位不要計較。」丁謂笑意滿面地說:「既然兩位遠道而來,不如隨老夫回府吃頓便飯,如何?」
「大人既然不計小人的身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丁謂微微一笑,對那站立旁邊的中年人說:「快請兩位義士回府,本官也好設宴與義士長談。」
那師爺趕緊恭送丁謂進轎,然後滿臉笑容地說:「兩位,請隨我來。」
開始那對戚路惡語相向,恨不能把他綁了回府的將領也換了副面容,笑眯眯地說:「兩位,請上馬!」
戚路嘻笑著回應:「不綁我們了?」
「壯士說哪裡話,是小的有眼無珠,還請你不計前嫌,原諒小的則個。」
「哈哈哈哈!」大笑聲中戚路翻身上馬,他正要得意時,突然想起件事來,頓時眉頭緊成一片。他躊躇著說:「請問大人,我等異鄉之客初來乍到,不知現今是大宋何等年號?」
那將領回話說道:「壯士真會開玩笑,當今太平盛世,天禧四年,有誰不曾知曉?」
「天禧四年?」戚路暗自吃驚,臉上卻堆著笑說:「異邦之人,不知天朝年月,還望多多包涵。」
那將領趕緊陪笑著說:「還望義士能原諒在下魯莽之舉,等下在相爺面前不要責怪小人。」
「呵呵,不打不相識嘛。」戚路頓時明白他是央求自己遮掩些許,趕緊給他吃個定心丸。
上得馬後,戚路暗自扳著指頭一算,天禧四年就是公元1020年,他頓時大驚,這意味著自己被豎亥穿越到了水漫金山之後的年份。
戚路皺著眉頭把眼投向老吳,卻見他朝自己做了個鬼臉,不痛不癢地說:「既來之則安之,等下吃了宴席再說。」
戚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礙於眾人之面也不好再多言語,他在馬背上暗自思量,他們所處的時代,已經是水漫金山鬥法之後的四年,雙子神為何要把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他們這樣做又是什麼用意了?
一路無話,騎馬走了約半個時辰,已到了丁謂的府邸前,戚路隨眾人下了馬進到府中。他環眼四顧,不禁冷笑起來,心想這老傢伙還真是個貪官,若不是收了許多賄賂,怎建得起如此豪華的宅子!
那開始和他搭話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丁府的師爺趕緊上前服侍兩人,幾個家丁引他們到廂房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然後再帶入會客室。
丁謂早已在堂上等候,見兩人前來急忙吩咐下人奉上香茶。
戚路嘻笑著上前說道:「大人,何故如此客氣,小的初進貴府,正是眼花繚亂,你卻待我為上賓,真是折殺小人。」
那侍立在旁的師爺忙小聲提醒他:「相爺面前不得放肆,還不快快行禮。」
戚路一聽就怒了,須知他行跪拜之禮,也是對崑崙諸神中的長輩,眼前之人雖是丞相,但他還不放在眼裡。
這時坐在堂上的丁謂將袖一擺,喝道:「恩公對我有救命之恩,你等怎能如此對待貴客!」
那師爺作聲不得,趕緊退到一旁侍立。
丁謂笑對戚路說:「我這下人性格古板,還望兩位不要介意。」
這老傢伙越是說得客氣,戚路心裡就越發不安,心想此人在後世名聲極差,卻對我如此客氣,其中必有不軌之意。搞不好他就是李林甫那種笑裡藏刀之輩,我還是小心提防為上。
丁謂又說:「兩位壯士武藝不俗,不知在大理國身居何職?」
「說來真是慚愧,小人鄉野散民,未曾在朝廷謀得一官半職。」
「想來是那大理番王不識人才,我看兩位都是俊傑,不如為大宋效力,一展平生所學,日後也好光宗耀祖。」
「大人厚愛,我等閑雜慣了,不習朝廷王法,只怕讓大人錯愛。」
「兩位淡泊名利,令老夫好生佩服,現今遼邦窺視中原,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也是你等建功立業之時,壯士何苦自謙?」
這丁謂說得義正言辭,似有一心為國之勢,戚路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應答,只好把頭扭向老吳,指望他能幫襯幾句,擺脫眼前的困境。
哪知老吳只顧喝茶,絲毫不發一聲,戚路無奈之下也只好借喝茶來掩飾面上的尷尬。
就在他舉起茶杯之時,卻突然眉頭一皺,趕緊又把眼投向老吳。
老吳也是有所察覺,但表面上不露聲色,只是暗地裡做了個淡定的手勢,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丁謂見戚路兩人無語,還以為他們顧忌自己的身份不敢多言,於是笑說道:「兩位如不嫌棄,明日老夫就上殿在聖上面前為兩位義士討個一官半職,如何?」
「這可使不得,大人如此厚愛,真是令小的折壽。」戚路趕緊拒絕。
「現今遼宋相爭正是多事之秋,兩位義士難道不願為國效力?」
「大人一心為國,令我等敬佩,只是小的行走江湖多年,不敢過問朝廷大事。誠蒙大人厚愛但實難從命。」
「義士有何顧慮,莫非是擔心官小言微,不能一展宏圖?」
戚路心想我受時空之神之命來到宋朝,必是要完成他們交付的使命,如果在這些凡夫俗子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只怕到時候雙子神怪罪下來,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於是他起身說道:「我等是修鍊中人,視名利為糞土,大人若如強行為難在下,我等只好告辭了。」
「義士請留步!」丁謂趕緊起身攔阻,口裡說道:「老夫一心為國,卻不知義士是化外之人。前面言語如有得罪,還望義士不要放在心上。」
戚路見他身為朝廷大員,口氣卻是如此謙遜,不由又是心裡一驚。心道民間野史說此人是奸詐之輩,可今天和他相識一場,卻無半點倨傲,難道現實和野史不竟相同?
思量間,戚路不覺對這丁謂多了幾分好感,他猶豫了一下,就把剛才的顧慮和盤托出:「小的進府之時,發覺大人府上有些異象,不知當說不當說。」
「義士有話不妨明講。」
「小人一進府中,就覺妖氣衝天,我擔心大人府上藏有妖孽。」
丁謂聽到此話頓時大驚,他眉頭一緊,趕緊朝站在旁邊的師爺使了個眼色,那師爺立馬知趣地退了下去。
丁謂冷眼看他離去后,才拱手對戚路說:「義士還會法術?」
「說來也是慚愧,小人年幼時曾遇異人,學過一些陰陽之術,識妖辨鬼方面還是略懂一點。」
丁謂見他說得如此自信,不禁離席問道:「下官報效朝廷數十載,為官清廉,又怎會有妖邪藏在府中?」
「妖者,蓋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於中,物變於外,形神氣質,表裡之用也。大人雖一身正氣,但難保下人有所奸詐,所以妖邪侵擾府上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丁謂飽讀詩書,聽戚路引用的話語出自《搜神紀》,便知眼前之人雖口稱村夫,但也是學識淵博之人,不由定下心神說道:「不知義士此言有何依據?」
戚路剛想說出心中所想,就聽到堂外有人呵呵大笑,朗聲說道:「堂堂一品大員,光明正大的丞相府,即使有妖邪擅闖,也畏於丞相大人的一身正義,早已逃遁離去,又怎敢藏於此地,難道它不怕被天地正氣擊得魂飛魄散嗎?」
戚路聞言一愣,將目光投向堂下,看到一名身穿綉金袈裟的青年僧人昂首闊步地上得堂來,他只是朝丁謂略微施了個佛禮就靜立一旁。然後那師爺也跟隨而來,在他旁邊站定。
戚路頓時明白是丁謂聽到自己的那番話后,就請了這和尚上堂來觀察動靜。他見這和尚有點目空無人的樣子,不禁起身冷笑著說:「大師何出此言?」
「丁大人近年一心向佛,吃齋念經,早已超脫紅塵,試問有何妖鬼能近他身?」
戚路不由暗暗稱奇,心道這和尚待人處事極是了得,不過是寥寥數語,就捧高了丁謂,又間接反駁了自己的言論,看來自己是小覷了他。
但戚路仗著自己行走陰陽幾百年,在辨別妖魔方面從不曾失手的底氣,也不把這和尚放在眼裡。於是他微微一笑,不客氣地說:「大師此言差矣,妖怪有千百種,行事方式也是詭計多端,你豈能遍識之?」
這和尚也不客氣地回敬一句:「照施主這般說來,想必你能遍識天下妖魔了?」
戚路針鋒相對:「識別妖魔並不是太難的事,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你……」年青和尚沒想到戚路如此大言不慚,一張臉氣得通紅,他正想發作又顧忌著自己出家人的身份,於是合掌念起了佛號。
丁謂一看堂上氣氛有些緊張,忙開口勸道:「幾位都是老夫的貴客,何必為了一點瑣事爭吵,且請上座。」
既然主人都發了話,戚路和那和尚只好放下爭執,坐到了客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