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二妮兒捏了捏他的臉,滿意的加快腳步,走到姚鴻文旁邊,扯著袖子說:“師兄,師父好些沒,他還咳嗽嗎?…你們都不在村裏頭,我這段時間都惦記著呢。”
姚鴻文摸了摸鼻子:“放心,有人看顧著,師父已經好不少了。京都這樣的條件比石市強些。病去如抽絲,以後得慢慢養得回來。前段時間天氣突然轉涼,徐譽就去醫院照顧了。也虧他幫忙。師父現心情也還不錯。”就是聲帶受到了影響,他這句話默默的咽下去了。
他看到二妮兒,語氣就帶著警告意味:“這幾天不準玩了。好好準備一下。這可是咱們第一回舉辦職業升段比賽。你可得加油了。不然這趟就是你師父白花心思了。”
二妮臉色一苦,也不簽他的手了。怏怏的走到了他身後,像小尾巴一樣。
看到她這樣,姚鴻文不知道怎麽回事,問道:“你奶奶過來了,弟弟和妹妹也來了,那你大姐呢?”
二妮正在沮喪之中:“他們準備小考,都在努力複習呢。”
徐譽扛著行李在最後麵。他看到四妮兒的時候,她猶猶豫豫,怯生生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才多久沒見,哥哥也不叫了。信也不回。他早早準備了好幾天,一肚子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她這個略帶陌生的眼神給刺到了。頓時那股興奮勁兒已經去了大半。心裏很不是滋味。
再說,他看到四妮兒,依舊是感覺像是很久沒有看到了一樣。他的記憶大部分都停留在大屋劉。乍一看她擠在人堆裏站不穩。連忙把她帶到空曠些的地方走。
原來他早就習慣了大屋劉青山綠水,鄉間濘泥小路。看到四妮兒,總覺得她身後應該是大屋劉的一磚一瓦,或是靠著一顆榕樹的模樣。她走在京都大馬路上。剛下過雨的水泥路上映照著光潔的腳踝。
以至於她走起路來很小心。恨不得抱著包袱的時候還提著褲子。以免打濕。
徐譽心又有點想笑。
他走過去,才發現四妮兒又退後一步。
她這次發覺徐譽已經不是小矮砸了,她現在足足矮了一個半頭,真是要命。她以前總覺得自己心理年齡應該傲視這幫小朋友,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得仰著頭跟徐譽說話。這個身高差距讓四妮兒很受打擊。
他往那兒一站,活活把她襯成了矮脖子樹。
他伸手接過四妮兒包袱:“給我。”
她搖搖頭,伸手就去搶。沒想到徐譽很靈活的閃到了一旁。她看到對方笑起來,一雙眼睛下,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心裏歎道,他大約是回到京都才這麽開心吧?以前在大屋劉,他還沒有這麽開心呢。
她站在徐譽身畔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話來了。
京都的胡同有的很古老,走上去有種穿梭在古都的感覺。她問:“哥,你和二姐一同去參加升段比賽嗎?”
徐譽停了下來,他不甚認真的帶著“嗯?”了下,似乎回過神仔細聽她說的話。然後很幹脆的搖了搖頭:“我不去。”
“咦?”這會換四妮兒不解。她心說,姚鴻文不是說四妮兒和徐譽兩個水平都足夠了,國際賽上二妮贏了兩場,徐譽則是三局連勝。二妮都能參加比賽,徐譽為什麽不去呢?
麵對她發問的時候,徐譽有時候總是忍不住跟她實話實說,這好像都成了大腦反應,或者是看著她那雙疑惑的微微睜大的眼睛。他解釋道:“是家裏的事情,我不太方便去參加這些比賽。”
他說完,一旁二妮驀地想到了劉建軍在上次國際比賽之前對徐譽叮囑的話。她搖了搖頭,示意四妮兒不要開口,以免對方難過。
在京都軍政的圈子,徐家算得上是有名有姓。
他在大屋劉倒是可以無拘無束,但是到了京都,他的言行無疑會被認可為徐家的態度或者傾向。在這個混亂而動蕩的年代,徐老的低調十分明顯,劉建軍擔心他自己會任性妄為。那是因為劉建軍或許不了解他。一個從小不在大院長大的徐家人,一個被打上被拋棄身份的人。他身體那份血緣依舊在。但是外殼上,他的確不能給自己戴上“高帽子。”
那場比賽的時候,徐譽填寫身份的表格,他猶豫了一瞬。便填上了個“同名同姓”的徐譽。那不是京都徐家。而是另一個人。
。
四妮兒不知道為什麽,徐譽突然不說話了。她心裏忐忑不安,兩人走得越來越寂靜。眼看公交車馬上就到站。她停下腳步,摸出了兩枚硬幣。突然衝到了他旁邊,抓住他的手塞了一枚進去,隨後掩飾的擺擺手說:“你沒帶硬幣吧。我這裏有的。”
說完,她就死死的抓住了徐譽的爪子,一鬆都不鬆。
剛來京都,又好久沒見到他,四妮兒可不想惹得他不高興。一種類似後世論壇裏經常出現的問題:“女生為什麽會生氣。”這種宇宙奧義。她現在也產生了:“徐譽為什麽不高興。”這種哲學問題。
她想得還是挺簡單的。哄著唄,大不了陪他買買買。這總能高興吧。
徐譽猝不及防,他低下頭,隻覺得掌心多了一個肉乎乎的軟和的團子。他右手插在兜裏。裏麵是準備好的硬幣。不過他也沒說什麽。
就那麽任由她牽著。
等手裏暖融融了,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突然覺得窗戶外麵的陽光太刺眼了,好像他肚子(胃部)的地方酸脹漲的。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一隻手放在了腹部,另一邊注意力挪到了四妮兒嘰嘰喳喳的聲音裏。
四妮兒看到徐譽眉毛之間的弧度漸漸消融,她心徹底放下來。開始放飛自我,非常小市民心態的對著二環的老建築流下羨慕的淚水。二環啊!感覺都看不到房子,隻能看到一疊疊的粉紅鈔票在朝她招手呢!七十年代的京都給她帶了的是一種好像是隔著黑白老照片朦朧的投下來的虛影,一草一木都帶著精神和鮮活氣兒。
地上還是黃土地,街道號稱“無風三尺土,下雨一街泥”。
因為w革和備戰留下來的斷壁殘垣。不少空地上,磚石縫中間,無端起了了“避震棚”。去年唐市的地震波及到了首都。一窩蜂的避震棚被搭建起來了。她坐在車上一晃而過,隻覺得眼前的景象太新奇了。她連眼睛都舍不得眨。
路上是藍綠色的海洋,車道上,人力,畜力並排走。
“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啊。”她情不自禁的就哼了起來。
頭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這是哪裏聽來的歌。”
好聽嗎?她還沒從興奮中脫離出來,眼睛帶著期盼看著徐譽。沒想到他認真的點點頭。“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