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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認親

  她眼睛裏恍惚了起來,重重的往椅背上一靠。眼睛裏全都是不可置信。這副模樣落在了女幹部的眼裏,非常的刺眼,對方似乎對前因後果都非常熟悉,她說到:“蘇茜的信我們比對過了字跡,的確是她寫的,現在大家非常確定,她已經遭遇了不幸,而且罪魁禍首就是你!我說的沒錯吧。”


  女幹部得意洋洋的對著魯萬苗說:“事情起因就是因為一個男同誌的作風問題,你們互相爭風吃醋,你借著一個機會,就汙蔑她偷東西,導致了她收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看,我說的沒錯吧。”


  魯萬苗抬起頭,沉默不語。


  女幹部好像收到鼓舞繼續說:“實話和你說吧,這件事情你肯定是跑不了了,但是隻要你肯認罪,並且好好改正,上級也會考慮給你機會。最多也就是留守查看,至於坐牢嘛……”她看了魯萬苗一眼,眼裏的意味很是明顯。坐牢是另外一碼事。


  魯萬苗犯的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隻要不上綱上線,不至於蹲大牢。往小了說也就是私德問題,壞就壞在出了人命。


  誰知對方無動於衷。她目光呆滯盯著牆壁。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她神情恍惚,牆壁都能看出一片花來。


  女幹部“騰”的站起來,惱怒起來,指著她罵道:“就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弄得現在案子拖在這裏,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坦白,不要搞得所有人都麻煩。”


  女人著急起來,把一摞公文拍的“砰砰”作響。紙張嘩啦啦的往下抖。她接住紙。一臉咬牙切齒。


  魯萬苗側身,眉眼耷拉的說:“留守查看?不是大屋劉吧?要把我弄到哪裏去?”


  她多留意了女幹部的神色,對方果然遲疑了。她直接放下筆,把表格往前一推。


  “你……”


  女幹部眉毛高高的跳起來,冷笑了聲,說:“別怪我沒提醒,你簽字或者不簽字,這件案子你都跑不了了。”


  魯萬苗問:“我聽說現在知青有機會回城了,是嗎?”


  她不等對方回答,就說:“我簽!但是留守,我也要離這裏不遠!”


  女幹部遲疑了片刻。就看到麵前這個女青年搶過筆,刷刷的就在紙上書寫起來。她眉毛也沒有皺一下,和剛才死不肯簽字的模樣判若兩人。好像有人拿到駕著她的脖子逼她簽字似的。
……

  胡庸城得到消息的時候,魯萬苗已經確認要被押送到離石市不遠的鄉下了。


  那是一個小山溝,窮,偏僻。魯萬苗前腳剛走,就有人在後麵說。


  “留守能去什麽好地方,都是又艱苦又困難的環境。該!這種環境下,看還敢不敢有壞心思。”


  他聽了,也隻是眉毛動了動,至於魯萬苗半威脅半誘惑說的話,他權當做耳旁風了。


  距離大壩修好的時間不遠,市裏和縣裏經常會有幹部過來視察和考察,他也在其中。這個水利修得很好,所以被當做典型來看。來過的領導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現在修了大壩,這不,立馬就解決了洪澇和旱季缺水的問題了。這就值得咱們學習。”


  胡庸城現在在縣委。他來了一趟就是一下午。偶爾要下田和村民一起搞學習馬列的思想活動。這好巧不巧,剛好碰上了準備送人過去的車。一個綠棚子的貨車。知青來的時候也是坐這輛車,魯萬苗就蹲在角落裏。旁邊還有兩個負責押送的人員。


  他抽了根煙,魯萬苗臉從縫隙裏鑽了出來。


  她看到胡庸城,還是招了招手,臉色很難看,擠出一抹說:“叔。”


  胡庸城聽到這句話,終於擰過頭去,他看了一眼魯萬苗,見她絲毫不窘迫,難得開口吐出兩個字來:“不要存僥幸,好好改造。”多的他也不說了,非親非故,沒有必要。


  太陽有些大,燒的腳都發燙。他抽完一根紅塔山,就準備離開。這時候,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他。他回過頭,看到魯萬苗不知道和看守人說了什麽,從貨車欄杆爬下了,兩隻腿踉蹌了兩步,湊到他跟前,聲音蚊子般的哼哼。


  胡庸城看了她眼。


  她說“牌子”。這兩字聲音太小了。費勁才聽到。胡庸城還是維持剛才的姿勢,可是人眼看不到,他後背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了。


  他緊緊的盯著那張臉。聚精會神的分辨她有沒有撒謊。可是今天這姑娘倒是老老實實的。


  她說:“牌子是劉桂香以前打砸搶從別人家裏搶的.……你問了她也不會跟你說的。那戶人家就在大屋劉……”說完,後麵男看守扯著脖子喊“走——了。”


  魯萬苗被女看守攔住了,她看到胡庸城眼神都發飄,竭力的喊道:“山腳下,你去看就知道了。那戶,人家,大路底下,山腳下麵……”


  她被架上了綠皮貨車,搖搖晃晃的晃走了。


  胡庸城被釘在了太陽底下,成了塊石雕。一動也不動。他腦子先是“蹬”的一下,抹了油的齒輪那樣重新轉動起來。他提起公文包,問了旁邊的村民兩句話。便匆匆的提著包走了。


  …


  四妮兒躲在簾子後麵剝扁豆,一筐簍子裝滿的時候。門口汽車的馬達聲音“轟隆隆”的響起來了。她聽到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街坊領居,太陽大。曬得地麵都像金黃金黃的麥芽糖。


  屋子裏麵是截然不同的潮濕冷。背陰的牆壁後麵是坑坑窪窪螞蟻侵蝕過的牆壁。


  胡庸成第一次到鍾家來。大吃一驚。


  他還以為當時買下年幼的妹妹的人家不會家境差到哪裏去,誰知道時移世易。鍾家已經沒落。全家三代人木愣愣的站在屋子裏。最大的孩子是大妮。她手上腳上都是老繭。臉上曬得黑皮。全身上下拎出去,也沒有什麽值得錢的地方。


  他捏著銅牌,對鍾家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繼而拿出口袋裏的銅牌,兩個銅牌放到桌前麵給二老看:“兩位老人家見過這個銅牌麽?”


  鍾老爹戴上眼鏡,身體前傾,想仔細看清楚。他認得字不少。上麵的生辰八字在他嘴邊過了一遍,胡須抖了抖。看向鍾母的目光充滿驚異。小心翼翼的對她說:“你看,這是當年和繈褓一起包著的。”


  “當年母親生下小妹就大出血,我生了大病。一家人走到寶塔鎮,就已經沒有幾個錢了。當時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差點連住店錢也沒有。原本我們一家準備投奔川省親戚,可是路途遙遠,怕是撐不到了。父親沒得法,隻好把妹妹送出去。”他說完這番話,花了很大的力氣。臉上額頭上都是汗液。


  “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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