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三更蜮
「死了?」眼看著季遠身體消失,莫仁風錯愕了一下,跟著就是一陣狂喜。
激光束流光芒刺眼,遮蔽了任何可觀察的細節,他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天川!」
「天川兄弟!」
東圃、冬藏、南方怒吼,季遠被「殺」,他們卻完好無損,福衢壽車在束流「擊中」他的那一刻,立刻意識到不對橫移向一旁,讓三人免遭禍害。
不過死罪可免,不祥難逃。
壽茶葉破碎,再沒有任何可規避不祥的物品,五人壽數迅速減少。
麽!
大黑龜一聲嗷叫,龜背劇烈一震,很是忌憚地甩掉鐵觀音,旋即載著他們沖向漩渦深處。
「莫仁風你在幹什麼!你要把大家都害死嗎!」夏侯戚眼神幽冷地看向莫仁風。
被他這麼一看,莫仁風心底微寒,趕緊恭聲說道:「還請戚大師諒解!季遠是我莫家仇敵,必須殺!」
夏侯戚神色暗沉,看著鞠躬九十度的莫仁風,他真想一符過去將這人給拍死,只是伸了伸手,最後還是忍住:「亂我計劃,三更蜮你就別來了。」
說罷,寶壽銅台龜很是迅猛地伸出一腳,把莫仁風連帶他的卡斯炮台踹向一邊。
眼看著夏侯一方人馬消失在漩渦深處,莫仁風心中不忿,一咬牙,卻是偷摸著跟了進去。
……
冷!
好冷!
季遠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刺骨的冰冷。
「我在哪?我還活著?」
站起身,看著完好無損的自己,季遠很驚訝,他只記得自己昏迷前的最後一刻,是莫仁風用卡斯炮車暗殺自己,後來的事……他就想不起來了,只是覺得當時異常地舒服。
轉頭四顧,腳下,遠方,一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天色昏沉,刮著凜冽的寒風,即便穿著大衣,他還是覺得很冷。
土黃色的寒冰,如同泥漿水凍結成的百丈冰。
再遠處,則是擱淺在冰面上的艦船殘骸,十艘?百艘?還是千艘?季遠數不過來了。
這裡似乎是一片封存了無數年的遠古戰場,沒有人煙,只有寒冷和孤獨。
冰上除了戰爭遺迹,還立著許多一人多高的冰雕。
起初離得遠,季遠以為是冰面破碎后堆積起來的冰塊,可走得近了,他才發現,冰塊之中,居然冰封著一具具人體,他們或者睜眼望天,或者抓狂咆哮,更有人背後竟還有歲月之輪運轉,就被凍結……
只是無一例外,個個鮮活,彷彿就在不久前被冰封。
「我在長壽市長大,還從來沒聽說過壽桃園連接著三更域,那麼很有可能,這些人早在十八年前,就一直被冰封在這裡,」季遠暗暗猜測,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同時心中一寒,「我會不會也像他們那樣?被凍結?」
那種寒冷,真能將人凍住。
「不能停下來,呆在原地只會像他們一樣,被凍死冰封,得動起來,」艱難邁出一步,季遠不敢多做停留,向著遠方而去。
就在他離開后的不久。
轟轟!
憑空出現兩道漩渦,兩隻巨龜出現。
「三更蜮已到,就此別過!」
始一降臨,五雁馱山亭一方人馬迅速離開。
「倒是謹慎,」夏侯戚搖頭一笑,隨即面容一肅,轉身遞出長命符,「這地方邪異的很,大家留著符紙防身。」
……
季遠不知道自己走了究竟有多遠,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只知道,他快堅持不住了,每一步,都要耗去他渾身的力量。
噼!
啪!
他的頭頂,不斷有小小的聲音響起。
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就連減壽都非常特別,壽命點數居然也被寒冷凍住,代表秒的數字,不斷炸裂。
季遠有九十九年的壽數,現在卻只剩下九十年。
十年壽數,被不知不覺夭去。
「好不容易活下來,可不能在這麼憋屈的死去,」艱難抬頭看了眼頭頂壽數,他忙掏出一張長命符,貼在身上。
嗤!
符紙上身,卻沒有增加壽命,反倒升起一團虛幻火焰,沒入季遠體內,幫他驅散了那彷彿深入靈魂的寒冷。
同時,虛幻火焰熊熊燃燒,竟化作動力能源,推動著他沖向前方。
季遠微微一驚,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長命符不增長壽數,反而化作暖流驅寒,那麼這股寒意,自然不言而喻,不是夭壽力量,就是催命之力。
「那些勢力製作長命符,原來是這個目的,」季遠終於明白過來。
可緊跟著他又為冬藏他們擔憂,兩人製作的長命符還沒有他一人多,再加上一個南方,他們進入三更蜮,會有危險。
他甚至想到了那兩個姑娘,會不會被凍死在這。
「還是自求多福吧,首先得把自己這條小命保住,」保險起見,季遠又取出一張長命符,貼在身上。
熊熊火焰中,他被強行推著向遠方衝去。
只是越往深處行進,那股寒意也越加濃重,兩張十年長命符季遠估計大約只堅持了二三十分鐘,就快耗光了壽元。
「光是寒意,就有如此效果,那這寒冰……」他看向腳底,那不知深達幾百幾千米的冰原。
恐怕這冰原,就是由無窮的催命水凍結而成,形成的寒意,才有那麼龐大的威力。
「三更神隕……催命長河……不留活人……」他想起之前在外面聽到的合成音,不由就是一哆嗦。
這冰原,如果真是由催命長河冰封后產生的,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既然知道了抵禦寒冷的辦法,他趕緊將身上帶著的長命符都拿出來,十張十年壽,八張三十壽符,五張六十壽符,九十壽和百歲符各一張。
總共830年的壽數,再加上季遠原本自己的100年,一共是930年。
「既然是催命長河,有河必然就會有岸,到了岸上,應該就不會冷了吧,」口中呼出寒氣,季遠眺望遠方,極盡目力,終於在天邊發現了一道隱約黑線,想來那裡就是河岸。
「這麼遠,這得耗費多少長命符,」他眼中一苦,近乎絕望,可還是強提一口氣,向那裡衝去。
又過去一個多小時,正在季遠埋頭衝刺的時候,轟鳴傳來,他一回頭,就看到兩隻大龜飛來。
是赤銅台和駝山亭。
季遠眼中一喜,雖然忌憚,但能看到活人,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此時,夏侯戚和夏侯異正在赤銅台上悠哉聊天,這困擾散人的寒意,對他們來說,實在是輕鬆。
「咦?前方好像有人?」笑到一半,夏侯異不經意間注意到冰原上那道渾身散發紅色虛幻焰火的人影,冰天雪地中,季遠實在太顯眼了。
「那人……是怒意天川,他沒死!」反應了一下,夏侯異猛地瞪大眼,不敢置信。
聽到夏侯異的驚呼,盤坐在龜背默默思索的阿瑪尼小仙女立刻起身,跑到龜背邊緣,看到季遠的當時,沒來由的就是一陣欣喜。
「這小子不僅運氣好,還命硬,」夏侯戚冷淡道,「沒死也好,派個人下去,將他抓來,逼他交出疊符技。」
「我去!」夏侯異笑著自薦。
……
季遠正埋頭衝刺的時候——
「怒意天川,這三更冰原的滋味如何,一個人走會不會寂寞?」背後聲音傳來,他微微皺眉,回頭一看,夏侯異已經到了他身後十幾米開外。
出了赤銅台,他全身也冒起了虛幻焰火。
催命的力量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即便身為六百壽地瑞行者的他,也毫不例外。
「一個人?周圍這麼多人,你沒看見,」季遠淡笑一聲,看了眼周圍冰雕,繼續趕路。
夏侯異這才注意到冰雕中竟然有人,微微一驚,又道:「怒意天川,我給你個機會,和我去到赤銅台,向我們夏侯家賠罪,我們興許還能庇護你。」
「你有病,」季遠不想理他。
這些大勢力的人就這麼沒腦子嗎,誰對誰錯也不調查清楚,還是說太過驕傲,不認為自己會錯?
「叫你來你就上來,廢什麼話!」夏侯異皺著眉頭,伸手抓向季遠肩膀。
「可我並不是很想去,」季遠當即取出一張長命符,拍在身上。
火焰升騰,帶著他迅速沖向前方,將夏侯異和赤銅台遠遠落在後方。
「媽的,給臉不要臉!」夏侯異狠狠啐了一口,同樣取出一張長命符拍在身上。
兩人一前一後,向著遠方急馳而去。
「追!」夏侯戚關著他們倆,也迅速命令。
「我們也走!」沒想到馱山亭也傳出這樣的命令。
夏侯戚不由怒目瞪去:「南山,我們抓賊,你們摻合什麼?」這南山家族不會也想染指疊符技吧!
「只是覺得有趣,別緊張,」亭中傳來笑聲。
……
衝刺了一陣,季遠回過頭,發現夏侯異還跟在身後,心中不虞:「你跟在我身後幹什麼?」
夏侯異就像一個討厭的蒼蠅,一直跟著他,為了甩掉他,他一狠心,掏出一張三十壽符。
看到符紙,夏侯異眉頭頓時一跳,即便是他,也不敢這麼用長命符,可眼見季遠又要甩掉自己,他只能硬著臉放緩語氣:「怒意天川,其實我們並沒有什麼惡意,請你去我們那,是為了化開不必要的誤會。「
「你覺得我很好騙?眼紅我的疊符技就說出來,別遮遮掩掩,下作!」季遠打心底里就反感這些人,毫不猶豫拍符,整個人如同火箭一般沖了出去,留下臉色難看的夏侯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