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夭光光

  濃霧之中，一個壯碩魁梧的男人快速在稻草葉上畫著符文，別看他濃眉大眼，手指粗壯，但畫起符來卻像深閨之婦繡花，他的會員名叫「冬藏」。


  「冬藏老哥，厲害啊，」在他身邊，季遠笑著誇讚道。


  迷宮深處，季遠碰到的人不多，但個頂個都是高手，眼前這個「冬藏」，就是個二符造命匠，季遠和他結伴而行也有半個多小時了。


  「天川，你怎麼光看我畫符，自己也動動手啊，」冬藏有些奇怪。


  在第一次被夭走六十年壽得到九片草葉后，他看這怒意天川就再也沒有任何動作，遇到的稻草人也都讓給了他，就是不畫符。


  冬藏為了這次秘煉倒是準備良久，就是想準備堅持到十五小時的，不過多了一個季遠，就有些尷尬了。


  正當冬藏準備開口找借口和季遠分開時，季遠搶先開口了：「冬藏老哥，看你畫了這麼久我也有些手癢，咱們就此分開吧。」


  冬藏一愣，他巴不得獨行呢。


  「那天川你加油。」


  季遠點頭，兩人在下一個岔道口分開。


  「雖然拚命記了將近半個小時，但高級的符文實在複雜，能記住的並不多，」季遠覺得可惜，只是察覺到了冬藏的不高興，他就開口離開了，那個冬藏也絕對想不到，季遠和他呆在一塊兒，只是為了有機會一睹六十年壽的長命符文罷了。


  「試試吧，總歸要試錯的，我一共有九張稻草草葉，慢慢糾正應該能做到。」


  如今季遠還剩下43年壽數，再加上造命符里的一點殘存，他最多還有50年壽數可以動用。


  算算此地距離下一次稻草人誕生還有一段時間，他隨即盤坐下來，開始思索。


  ……


  另一邊，和季遠分散后，冬藏謹慎地在迷宮中行走，不多時就看到遠處駛來一輛大車，隱隱中，有金色福字發出奪目光彩。


  「阿瑪尼小姐！」他眼前一亮，看到了福衢壽車上那團被粉霧包裹的人影，眼裡多出了幾分仰慕之意。


  阿瑪尼也注意到了冬藏，但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不再多加註意，福衢壽車後頭，走過一摞串稻草人，其中一個銀符稻草人呆愣愣地走向還在發獃的冬藏，光芒閃爍。


  「-60年！」


  「我！」冬藏還在愣神中，就化作一道光束被系統拉出了秘煉空間。


  金色大廳中，一個胖子看到冬藏出現，趕緊揮手：「哥，這邊！」


  ……


  「又是一個倒霉鬼，」眼見冬藏消失，阿瑪尼輕笑一聲，對於這種人她沒有半點的憐憫，隨手一招，幾片稻草符紙飄起，落入她手中。


  「我來到這深層區域，應該不會再見到那個討厭鬼了吧，」看了看周圍空曠的通道，她小聲嘀咕道。


  一路過去，阿瑪尼能碰到的造命匠人少了很多，畢竟能堅持到十四個小時的人，還是極少數的。


  看到她過來，這些人無論老少，都表現出極大的尊敬，即便是那些二符、三符造命將也不例外，紛紛為她讓路，這讓阿瑪尼小仙女心中倍感舒暢的同時，也很快回到了傲然冷漠的狀態。


  不過行駛約莫十分鐘后，福衢壽車又停住了。


  「這次又是誰？」阿瑪尼狐疑，一次秘煉居然碰到兩人敢攔她去路。


  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訓，這次季遠就坐在通道的最側邊，背靠稻草牆。


  大黑龜過來的時候，他正低頭畫著符，前面的地上攤著已經畫好的三張稻草葉片，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失敗品。


  「怎麼又是他！」一眼就認出了季遠，阿瑪尼有些傻眼，兩人還真有「緣分」。


  「……到底哪裡出錯了？」第四張符很快畫完，依舊沒任何效果，季遠搖搖頭，抽出第五張草葉正打算重新製作時，前方土地微顫，一道人影飄然落在他身前。


  抬起頭，季遠就是一愣。


  女孩個子很高，至少過了一米七，簡單的高馬尾使得她原本就很修長的身形更是高瘦，秀麗的黑髮一直過肩，隨風微恙。


  她的穿著很簡約，但似乎又經過了靜心搭配，黑色緊身褲搭配純黑斗篷大衣，露著鎖骨，給人一股冷艷肅穆的距離美感。


  季遠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比系統創造的生命都要好看，比小薇還要美，只是那滿臉的煞氣破壞了整體的和諧。


  「你是……」


  「你是不是一直跟著我！」被對方這麼認真地看著，阿瑪尼小仙女更有些羞惱。


  好熟悉的聲音。


  季遠目光一錯，注意到女孩身後那尊龐然大物，大黑龜慢悠悠地伸伸脖子，溫潤的黑眼珠子亮光一閃，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是你，你就是阿瑪尼小仙女？」他微微一笑，詫異地上下打量著對方，半晌才反應過來，「小妹妹長得挺好看的嘛，咱們又見面了。」


  臉上雖然微笑，可季遠心中卻暗呼倒霉。


  「是啊，又見面了。」


  阿瑪尼小仙女同樣銀牙暗咬，眼珠子咕嚕一轉，注意到了地上的符紙，微微一愣。


  「你連三十壽符也畫不完全，還妄想補全六十壽？」


  以阿瑪尼小仙女的天賦，她能憑藉對長命符的天生感覺，將未補完的紋路補全，可這種天賦的人畢竟是少數，不可能爛大街，她絕對不會相信這個男人擁有和自己相當的天賦。


  「你會畫？」季遠笑道，他本來還覺得這人挺討厭的，不過既然看是小妹妹，也就大方的不想再爭辯了。


  「當然，」阿瑪尼挺了挺還算飽滿的胸膛，像是要顯擺地一招手，大黑龜立即咬來一張符紙。


  「對於我來說，畫這種東西就跟走路眨眼一樣簡單。」


  對於一般造命匠人很有難度的六十壽長命符，阿瑪尼小仙女畫起來真的很輕鬆。


  她畫符，就像在起舞，指尖躍動變換，看得人也一陣滿足。


  不過十餘分鐘，就完成一張。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才是六十壽的長命符文！你之前畫的都是錯的，」將符紙幾乎貼到了季遠面前，阿瑪尼傲氣道。


  「哦哦，」季遠認真點頭，同時認真觀察符紙，快速對比，回憶之前的錯誤。


  「你！」


  發現對方居然在偷師，阿瑪尼小仙女頓時氣急，趕緊拿開符紙貼在自己身上。


  「+60年！」


  「你占我便宜，我也得占你一次，把你的疊符技再演示一遍給我看看!」阿瑪尼小仙女道，她好不容易發現了一絲線索，怎麼能就此放手。


  季遠站起身，撿起符紙，扭身就走。


  「你……無視我！」阿瑪尼有些反應不過來，僵硬的轉過脖子，看著季遠的背影，噌的一下臉就紅了。


  從來都是她無視別人，這次居然被季遠無視了。


  「好小子，你給我等著！想堅持過十五個小時是吧，姑奶奶偏不如你意！」


  跳上車，阿瑪尼心中暗恨的同時，踢踢腳下大黑龜：「趕緊走，去九十年區域，我要喊人！一次次觸我霉頭，不夭光這小子的命我就不姓夏侯。」


  ……


  「這個阿瑪尼，我跟她無冤無仇，怎麼老是和我過不去？」拐過幾道彎，確定對方沒有跟來后，季遠這才坐下，再次研究起疊符技來。


  「老師讓我保證不說出去，怎麼能告訴你。」他嘟囔道。


  有阿瑪尼小仙女親自畫符示範，原本季遠對於符中幾處猶豫的地方，此刻也確定下來。


  「貌似有這個小仙女在的地方，我的運氣都不錯，會不會是那輛福衢壽車的緣故，福氣輻射到我身上來了？」季遠胡亂想到，誰都想擁有一輛福衢壽車，可惜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種奢侈品還是太過昂貴。


  幾張符畫下來，過程意外的順利，雖然還是有點小瑕疵，但是距離季遠心中想得最正確版本，已經非常近了。


  通道中很安靜，稻草人出現的頻率也很低，季遠畫的很安心。


  第七張符剛剛勾完最後一筆，就在季遠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畫第八張時，光芒突然亮起，相疊的七張符紙，迅速扭曲重合，化作一張綠意盈盈的長命符。


  「成功了？」


  季遠試著把符貼在身上，果然成功了，一次增壽80年！

  「這疊符技也太好用了，不僅能容忍一定比例的錯誤率，疊符后居然還能有如此強烈的增幅效果，這都快比得上九十年長命符了，」眼看著自己的壽數上升到84年，季遠興奮握拳。


  雖然壽數相比之前減去了近20年，但他也徹底明白了疊符技的厲害之處。


  「怎麼這麼長時間過去，沒見到一個造命匠人？」


  眼看著第15個鐘頭將近，季遠左右看看，沒發現一個造命匠，只是在通道的盡頭處，隱隱約約看到似乎有著金色光芒在閃耀。


  「那是什麼？金色光芒？」他微微皺眉，猶豫著是不是該靠過去看看，不過當他發現這些金光的源頭，正在朝他的方向慢慢過來時，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金光之中，還有數目眾多的紅光，少數的黑光，還有更少數的銀光。


  片刻后，季遠看得更加清晰了，它們的最前方，還有一尊龐然大物，正緩慢爬行而來。


  「那是……」季遠細細眯眼，看到龐大之物上站立的那道人影。


  「阿瑪尼！」


  大黑龜背上，阿瑪尼小仙女叉腰而立，一臉的傲然，此刻她距離季遠還不到三十多米。


  「怒意天川！趕緊報出你的完整來歷，還有這疊符技的出處，否則別怪我引領稻草人大軍，將你的壽數夭光！」


  離得如此近，季遠也看清了那些光芒的源頭，頭皮頓時一陣陣發麻。


  這些紅光、黑光、銀光以及更加刺目的金光，竟都是一尊又一尊龐大稻草人頭頂上釋放出的夭壽之光。


  銀光可夭壽六十年，這耀眼的金光，毫無疑問可夭壽九十年！

  「小瘋子，你在做什麼！」季遠怒道，這麼多稻草人，光是視線里就有超過十尊散發著金光的，即便是擁有千年壽數的歲月行者，也擋不住這一擊啊。


  「怕了，讓你對我不敬，趕緊把消息都給我吐出來！否則我讓你現在就出局！」阿瑪尼冷笑道。


  「你有病！」季遠急退，心中也將這個女的打上了絕對不能惹和神經病的標籤。


  「你還敢罵我，給我把他的壽命，夭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