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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暗潮湧動

  哥哥,哥哥,救我…「刀光劍影中廝殺吶喊聲不絕如縷。

  隱約的畫面中一位白衣少年緩緩伸出手,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

  莫念念感覺周身冰冷,拚命的掙扎呼喊著,驟然驚醒,額間冷汗淋漓。

  這才方覺原是夢境,見著天色微亮,左右是睡不著了,便起身出去走走。

  晨霧未散,陽光透過雲層的間隙顯露出點點斑駁。地氣並未上來,山頂還有些冷。偌大的千機閣被籠罩在雲霧中,因這時辰太早,萬物還未完全蘇醒。一切顯得格外清冷安靜。

  「念念,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師兄?」見余朝涯在身後莫念念不禁有些詫異。「此處寒冷,師兄快些回閣樓里,免得著涼了。

  莫念念有些擔心,功夫利落地從涯石縱身躍下小跑著來到他身邊為他披上自己的外披。

  男子忍不住輕咳了幾聲,看他面色蒼白,有些虛弱,卻掩不住那眉宇間散發著逼人的英氣。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肩頭,一雙明眸柔情似水如黑曜石般閃亮。高挺的鼻樑下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彎彎的弧度。

  「無妨,前幾日你遞給父親的請願書總算是奏效了」。余朝涯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額頭。

  「真的嗎?」。

  「怎麼,你還信不過師兄?」

  「信,當然信了。師兄對我最好了!只是有些不解,每次我遞剳子師父都漠然置之,怎麼這次……」

  「你心裡應是有數的,這次的請願書可謂是將下山一事說的天理使然,言辭懇切。師父他老人家怎會無動於衷呢?」。余朝涯許是看了那剳子打趣的說道。

  莫念念知道師父的性格不會這麼輕易答應,定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只是無論如何總算達成所願便也不在意那些了。

  此刻她心中自是無比激動,九年來她勤勉練功,苦讀詩書典籍,從未出過山門。如今總算是可以親眼目睹外面世界的風采,不禁歡呼雀躍。

  「你呀,還真是個閑不住的小丫頭,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興奮,行李都為你收拾好了。看看還缺什麼讓初雲給你備上。」余朝涯看著莫念念心花怒放的樣子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也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余朝涯才會這般卸下心防,偶展笑顏。這些年江湖門派勢力需得他從中周旋,整日醉心於千機閣各種大小事務,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錯,實在辛苦。偏是老天不開眼,武藝高強的他在一次執行任務時雙腿受傷,御醫診斷怕是終身只得與輪椅相伴,這對他而言是不小的打擊。每次想到這兒她總是心疼不已。

  將師兄送回房后,莫念念來到前廳,只見師父正端坐堂前,初雲師姐站在一旁微笑著喚她過去。

  「師父」莫念念上前行禮。

  「念兒,你在閣里待的時間也有些年頭,是時候出山門歷練歷練,這次出行還有有一項重要的任務需交給你去辦。」說著遞給她一封信,

  「此密函需交到汴京宣平候府謝義正手中,茲事體大不可外泄,路上切記小心行事」

  師父再三叮囑,莫念念接過信件鄭重其事地點頭答應。

  這信件倒是別緻,不是紙制,倒是布做的,與往常千機閣慣用的鸞箋有所不同,倒像是雁帛。

  果然不出她所料,若不是有事,師父才不會這麼輕易同意。

  她和初雲師姐都是因家中變故,小小年紀便被師父收留撫養長大,這些年師父名義上雖是閣主但其實如同父親一般,嚴厲卻不失慈愛。

  只是師姐可以隨意出門,無奈她一提到下山師父便神情嚴肅,絕然不允,莫念兒也不知這是為何?卻也不敢過問,只得默默的遞剳子不斷請求,依她的想法,死纏爛打說不定哪天就能奏效。

  小心翼翼的收好信件后莫念念便與師父師姐拜別,為了便於行走她換上男兒的裝束背著行囊騎著小白馬揚塵而去。

  若不是之前偷溜出來過一次,有了些許經驗,要一個人從偏僻山野尋到都市中心對她來說的確是個考驗。幾番輾轉總算到了心念之地。

  不覺間夜幕已悄然降臨,本來有幾分疲倦的她一望見燈火如晝的街市城樓,不勝枚舉的高牆瓦舍,熙熙攘攘的人群,頓感無比精神。

  莫念念牽著馬兒在擁擠的人群中被推推搡搡,街市上曲藝說笑聲不絕於耳,她不覺間沉醉於酒樓處隨風飄來的遠香亦沉醉於這恍若隔世的煙火。

  在山門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場景,以前這個時辰應該做完功課早早歇下了,哪裡體會得到這繁華滋味,縱使偷偷出來過一次也終究沒走多遠就被師父抓回來一頓好打,若不是師兄求情,差點被關在小黑屋裡。

  她走馬觀花的掃了一眼,與這些街旁的零散攤鋪相比周邊的酒樓飯館無論是裝飾還是待客的層次都顯得更加高檔。姑娘們紅袖招招,達官貴人們流水而至。正應了書里的那一句: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正當亂花迷眼之時,一位裊娜嫵媚的年輕女子走到莫念念的面前,她隨手一揮,帕子拂過面頰,香氣濃重的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喲,好生清秀的小兄弟,來我這盈香樓坐坐吧」這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讓莫念兒有些著迷,暈暈乎乎的被她拉了進去,心想這老闆如此好客,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少不更事的莫念念儼然不知盈香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一進門姑娘們蜂擁而至。動手動腳的讓她有些不自在。不過比起這個她更關注的是盈香樓足夠的氣派。且不說規模如此之大,就連雕欄畫飾都是十足的金玉打造。

  驚嘆之餘,旁邊似乎來了個有錢的主兒。來人一身黑白錦繡綢服,身材修長挺立,金鑲玉冠飾將頭髮高高束起,一雙眸光似射寒星,嘴角戲謔的笑意帶著幾分的玩世不恭。還時不時把玩著手中黑色的鏤金摺扇,氣度不凡,一看就是某個王公貴族。

  果然有錢有權就是了不起啊,剛剛還熱情似火的女子轉身就丟下她迎上前去。「哎呦喂,這不是謝小侯爺嗎,什麼風兒把您吹來了」那女子嬌笑著,聽到謝小侯爺幾字莫念兒心下一震,側頭一看正對上他的視線。心想莫非他是宣平侯府的,她旁聽一番,心裡大約猜到了七八分。

  這位小侯爺似乎發現了什麼,一副饒有興緻的看著她,「媽媽,都說你這兒女子長的閉月羞花,沒想到連來這的男子都這般俊俏,這位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緣,不如與我小酌幾杯,你意下如何?」

  媽媽似乎被他的獨特趣味給驚到了,微笑著的面容難掩尷尬之意。連忙推了她一把「侯爺的吩咐,還不快去。」

  莫念念記得書中寫過的斷袖二字莫不是說的就是此人,但轉念一想這是個接近他打聽消息的好機會,便訕訕答應了。

  房間里除了他的小廝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小侯爺的目光一動不動的一直盯著她讓她渾身不自在,坐立難安。

  過了好久,他終於先開口解凍了這個凝滯的空氣。「你一個小姑娘跑這來做什麼,不怕媽媽給你賣了?」。

  莫念念的臉上有些驚訝,他竟然一眼就識破了她的女兒身份,感嘆他的觀察細緻之餘不禁有些疑惑「為什麼我不能來這?這裡有什麼特別嗎?」

  「你要不是養在深閨里的大小姐,怕是鄉下來的土包子吧!」

  「你怎麼這樣說話,我雖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但你也不必出口傷人吧!」莫念念此刻頗為不悅。

  「小姑娘,這裡是妓館」謝煜特地強調了最後兩個字。

  「妓館是什麼?吃飯喝茶的地方的別稱嗎?」莫念念思索良久懵懵懂懂的,這個詞好像沒有從她書中見過。

  「咳咳,好吧,你也可以這麼理解,當我沒說」謝煜險些被茶嗆到。

  雖然開頭有些不和諧,但是經過一番交談后。看他也不像壞人,「你是宣平侯府的?」莫念念開門見山。

  「不錯,這汴京城裡應該沒有人在我這個年紀敢稱侯爺的吧?」謝煜扇著扇子十分得意的說著。

  「我說,你很熱嗎?現在才小滿」莫念念一臉不解的問到。謝煜旁邊的小廝忍不住噗嗤著笑出聲。

  「笑什麼」謝煜厲聲呵斥。無奈的對莫念念說道「你還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你不覺得這樣很帥嗎?」謝煜停下手中摺扇,嘴角肌肉有些憤怒的抽搐。

  莫念念懶得和他廢話,確定身份后決定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一告知,便嚴肅起來向他使了個眼色,他先是有些詫異,接著會意的讓小廝出門守著。

  莫念念向他說明了緣由,「世父怎麼會派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來」謝煜一臉輕蔑正欲接過信函

  只聽門外喝道「你是幹什麼的?」謝煜警覺得示意莫念念收好密信。

  「紅蓮姑娘聽侯爺來了特地讓人準備些點心給侯爺嘗嘗」只聽外面女子解釋。

  待莫念念收拾好,謝煜命令小廝放她進來。那丫頭送完東西匆匆掃了一眼后離開。過一會兒謝煜湊近她小聲叮囑,商量著分道去候府一聚。

  除了師兄和師傅還是第一次有男子離莫念念這麼近,她有些難為情。

  現在的莫念念還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若是她日後知道自己曾經去了一個什麼樣地方,恐怕又要糾結許久,就不止難為情了。

  過了會兒功夫,謝煜裝作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樣子和莫念念有說有笑的出了盈香樓。

  就這樣按囑託莫念念從東面繞道,謝煜從西面出發回候府。

  天色已晚,莫念念騎著馬兒在街上走著,穿過了集市來到較為安靜的住戶地,漸漸的人煙稀少了,燈火也不那麼明亮。雲層遮擋了最後一絲月光。只感覺四周寂靜的可怕,直覺告訴她此刻異常的安靜並不是什麼好事,只覺周身殺意四起。

  果然,十幾隻利箭猝不及防地向她射來。莫念念憑著師門裡學到的功夫勉強避開了鋒芒。緊接著十幾個黑衣人手持利器如黑鴉般從樓頂飛落,尖刀利刃向她襲來。一柄寒劍刺破了她的肩膀,只覺一陣疼痛,劍上似乎有毒,以至於意識漸漸模糊,就快招架不住。

  刀劍即將落向她的頭頂,正當千鈞一髮之際,只見箭光一閃,手持銀刀的大漢在她身邊倒下。模糊中似乎有個身影抱住了她,眼前頓覺一黑,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眼前白茫茫一片,她看不清路在哪裡。任憑她如何嘶聲力竭的喊叫都沒有人回應。走了許久她好像跌進了冰湖裡好冷好冷。越是拚命掙扎越是往下沉。恐懼感油然而生。

  莫念念猛地睜開雙眼,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睛。

  「姑娘,您可算醒了,快去稟報少爺」只聽見約莫是位年輕婦人的聲音。

  「我這是在哪兒?」莫念念眩暈一會兒后總算清醒過來。

  「這裡是宣平候府,當初少爺抱著您回來時您流了好多血,奴婢們都嚇了一跳呢,幸虧周太醫醫術高明解了您的毒,不然就麻煩大了」身邊的侍女邊說邊為莫念念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看到眼前的一番景象她才恍過神來,原來剛剛是一場夢,一個纏繞了她多年的夢而已。莫念念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的起身,只感覺渾身酸軟無力。想起那晚的事她急忙尋找著自己的行囊。

  「放心吧姑娘,東西都在這兒呢?」婦人看出了莫念念的意思趕忙將包裹遞於她。

  話未落音。房外便有敲門聲,「我是謝煜,現在方便進嗎」侍女急忙幫莫念兒穿戴整齊,放下簾帳讓他進來。謝煜手一揮侍女們如數撤下,將房門掩好。

  「聽說是你救了我,多謝」莫念念言語之中充滿了感激之情但也十分疑惑「你明明和我方向相反,為什麼會回來?」

  謝煜見她無礙便也放下心來。坐下抿了口清茶慢慢說道「在盈香樓里那個丫頭來送點心時她的神情有些不對,我後來想了想有些不放心,所以我讓身邊的護衛穿著我的衣服,乘著馬車先回去,何戟武藝高強不會有事,但是你能否安全我不確定,所以原路折返,幸好本侯來的及時,不然就你那三腳貓功夫這條小命恐怕要交代在那兒。」

  本來莫念念挺想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可是看他那得意的樣子,還真是不客氣。好歹她也苦練了這麼多年武功,奈何天賦不高,始終進展不大。

  他已將莫念念的信交了謝義正,雖不知歹徒意欲何為,但信已安全送到她也就算不負所托。莫念念的一顆心終於放回肚子里。

  「咳咳…咳咳…」莫念念還有些難受。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謝煜連忙倒了杯熱水遞給她,看他關切得一副憂心的模樣,莫念念心裡頓時覺得暖暖的,離家這麼久,有些想師兄了,他若是知道這事怕是急壞了。

  聽謝煜說這些亡命之徒都是被人豢養的專職殺手,做事利落乾淨,並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線索。但是莫念念初入江湖並沒有得罪什麼人,因此他們只會是奔著書信而來。要想破案還須從此處著手。

  只是謝煜他老爹接過信后就直接扔給了兒子,說什麼十分相信他的實力當了甩手掌柜。

  說起這位謝老侯爺本是兩朝元老,多年征戰為大宋立下了赫赫功勛,人到中年反而專註於養起花鳥魚蟲。這不,這次又去遊山玩水去,扔下一堆麻煩事兒。

  謝煜對這位老爹真是無可奈何,雖然嘴上不說,不過談論之時莫念念感覺到他隱隱有些怒氣。她這拼了老命送的信,師父這麼重視,這老侯爺竟然隨隨便便就推掉了。別說謝煜了她心裡都不是滋味兒。不過比起這個她更在意那封信到底寫了什麼,為什麼有人會想置她於死地。

  看著莫念念苦苦央求,謝煜欣然答應了「看在你冒著生命危險的情形下也是應當知情的」莫念念正欲謝過誰知謝煜那好死不死的毒舌又發作了。「別回頭死的不明不白」謝煜略帶嘲諷的小聲嘀咕著。莫念念剛剛對他有些好感此時蕩然無存。好吧,誰讓他於她有救命之恩,按壓住心中怒火莫念念時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心中默念師父的叮囑凡事不要正面衝突,要冷靜,要冷靜。

  她接過信件,只見裡面寫道:近日據千機閣暗探截獲密報提到一位姓顧的人士化稱影尊建立了一個名為暗影的地下組織,與遼國來往密切意在招兵買馬圖謀不軌,我千機閣權責有限,望老弟協助偵查,早日破獲,以保我大宋不受外敵侵擾。余世耿敬上。

  「這信貌似也沒有什麼呀,只是一個猜測,又無證據,那些人為何要冒著暴露行蹤的危險去殺人?豈不是太過魯莽」莫念念不解的看著他。

  「你在摸摸這封面可有何不同」

  莫念念依著他的指示仔細檢查一番發現信布里竟有個夾層。「這裡面原是什麼?」

  「證據還有隱宗的江湖標誌龍形印記,之前的探子在現場發現交易之人的玉佩不幸被發現身負重傷拚死逃了回來最後還是不治身亡,此玉佩只有皇親貴胄和戰功顯赫的將軍才會擁有,是官家欽賜」謝煜眼神深邃,意味明確。

  「就是說只要找到朝中誰丟失了玉佩就可查出兇手。」

  「差不多吧,這朝中除了顧連意將軍和顧清玄那個道士有這玉佩,還有一般的王親貴族。查起來有如大海撈針。總不能將他們召集起來一個個的搜查吧。何況僅憑這個,證據不足根本定不了誰的罪,以後的事兒還多著呢!」謝煜一臉煩悶道。「這件事還不能明目張胆的去查,這些皆是官家信任的人,直接稟明反倒打草驚蛇,說不定還會有人說是栽贓嫁禍。」

  莫念念剛剛還以為真相就要浮出水面,被謝煜這一盆冷水潑的心裡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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