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呃......呃..
第二日一早,風狼等人去忙著做早飯,魚白這個小頭頭反而輕鬆得如同過家家般,正在屋裡等著風狼端早飯,篷簾一挑,魚白不悅的翹著二郎腿,看也未看道:「怎麼才拿來,想餓死本大爺怎的?不想要鑰匙了?」
如同無人般的寂靜,魚白皺著眉頭坐起來,平卿侯那張詭異的臉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帳篷門前, 將手掌心直直的伸向魚白面前。
魚白不明其意,忙跳到地上給平卿侯施禮跪倒,呆萌的看著平卿侯靜待下文,平卿侯聞著魚白身上熟悉的香胰子味道,咬了咬唇道:「從商者,當以誠為本,魚管家借了本侯的香胰子怎麼不還?」
「呃……」魚白被雷得外焦里嫩,實在沒想到這麼大一個侯爺會跟自己,會跟一塊巴掌大的香胰子叫勁,貌似還是她發明出售的。
不好意思的回身,掏出香胰子,鄭重的放到了男子手中。
平卿侯的臉上瞬間能畫上一幅五彩的工筆畫了,看著手心裡小得如同杏核的香胰子,狐疑道:「你昨夜是在給大象洗澡嗎?」
「呃……」一向伶牙俐齒的魚白語塞了。
平卿侯忍住笑道:「這是本侯心愛之物,你這樣暴斂天物,著實可惜,為了賠償,不如以後陪著麟少爺練功吧!」
「呃……」完全沒等魚白回答,直接轉身離去,身子半挑帘子半回頭道:「麟兒大了,不能與父母同一個帳篷,以後,你陪著他睡吧。」
「呃……」魚白再次語塞了,覺得這個平卿侯除了有點精神分裂,倒也沒有其他北蕭王一黨那樣的可惡。
於是,魚白終於脫離了「狼窩',由十人大通鋪升級成了二人小標間,還有一個粉雕玉琢小娃娃陪睡,工作也由做飯的藍領瞬間升格為了「陪練」的金領。
每天行軍尖隙,魚白絲毫不躲懶的陪麟兒「練功」-——上樹掏鳥蛋、野地追野雞、河塘里摸魚,戰利品無一例外的都進了二人的肚子,小傢伙的身體明顯二了、胃口好了、話也多了,天天回來時都在魚白的肩膀上睡著了。
這一晚,魚白再次抱著累得疲憊直接睡在懷裡的麟兒回到帳篷。
帳篷內一燈如豆,平卿侯在油燈下正認真的看著一張地圖,男子目不轉睛,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蹙,燈火搖曳,映得男子的臉忽明忽暗,斑怪陸離,有一種滄桑的性感。有人曾說過,工作起來的男人是最有吸引力的,這話果然不假。
對於魚白而言,男子顧然有致命的吸引力,卻不及他桌上的那張圖,那張關係兩國局勢,甚至關係到卓然死活的戰況圖。
魚白心思百轉,將麟兒放在榻上,蓋好被子,狀似關切的走到桌案前,挑了一下燈芯,讓油燈亮了一些,眼睛斜眯如狐的瞟著圖紙。
這是秦國三郡秦漠關到蕭蘭關之間的地型圖和布兵圖,見男子低垂的頸子一僵,魚白轉移話題道:「侯爺,戰場上刀箭無眼,為何帶著麟兒到南僵,到了蕭蘭關會將他放在城內嗎?」
平卿侯抬起眼瞼,與魚白四目相對,魚白打了一個寒顫,從男子的眼裡,她看到了躊躇,看到了痛苦,唯一沒有看到後悔。
男子靜默道:「在北蕭,更危險。」
魚白心念一動,難道北蕭王與平卿侯之間並沒有外界所看到的那樣親密無間?若不是站在同一陣營,為何要忍著蕭玉的紅杏出牆,她不信這個精明的男人會一無所知。
若果真如此,倒是讓王安世和卓然可以好好利用利用,必竟,在北蕭王的手下上百萬軍隊中,至少三分之一與平卿侯有交情。
魚白如普通小兵一樣,矗立在侯爺身後,偷看著布防圖,只等著侯爺工作完,回到他的主帳篷去,自己就可以撲向自己熱乎乎的被窩。
魚白陪著小不點兒飛鷹走兔,早就累得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終於盼著平卿侯將圖紙一攤,直接走到榻邊,將兩手一攤道:「回去會打擾到郡主休息,今夜便在此處下榻吧。」
「呃……」魚白的臉頓時如同車轍下的小草,不僅綠,還被軋得狼狽不堪。
往日,均是麟兒睡在行軍榻上,自己則睡在他腳下不遠的一張碩大虎皮上,平卿侯莫不是有毛病?有榻不睡,要睡地上?那自己睡哪裡?
魚白現了一個苦哈哈的笑容,答道:「那小的就回伙頭營行軍帳中睡好了,不敢攪了主子休息。
平卿侯已經躺在了毛毯的最外側,指著仍舊寬敞的毛皮道:「本侯常年打仗,這點苦算什麼?不必據束,一起睡吧。」
「呃……」侯爺,我們一個河塘洗過澡,在一個毛皮上睡過覺,算不算得上一起洗洗又睡睡呢?
魚白走也不是,躺也不是,平卿侯已經閉眼假寐了。
想想風狼時不時的「偷襲」事件,魚白狠了狠心,越過平卿侯,盡量蜷縮著身子躺在最里側,與平卿侯之間隔著一人寬的空地。
看著平卿侯輕顫的眼睫,似睡半醒之間,魚白哪裡敢睡,只等著平卿侯先睡著了,她才敢睡覺,看著身側的男子,突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想起那思想腐朽的魚棠,若是他知道自己與風狼同過榻,與平卿侯共過枕,看過劉清石的「玉體」,與卓然暗通款曲,怕是要聲淚俱下的控訴自己的罪行,將自己列入不守婦道之列了。
想著此行或許有機會再見卓然,嘴角不由上揚,向外側又移了移,幾乎移到了皮毛之外,如一隻小狗般蜷縮著,眼睛漸漸閉上,呼吸逐漸均勻。
平卿侯輕輕睜開眼瞼,看著眼前在夢中尚自歡笑的嬌小的人兒,不明白為何有人總是如此開心,白日有數不完的精力,帶著麟兒如脫僵的野馬般,營帳內外時不時傳出來麟兒的歡聲笑語,喋喋不休的講述著歡樂的事情,完全回到了五歲小孩兒該有的樣子。
如同此時此刻,這樣的三人,才像一個家的樣子,而不是你疏遠我、我算計你,更不是如自己與蕭玉般,你防備我,我利用你。此時此刻,麟兒需要她,自己好像也……這樣的感覺,真的不壞,可是,她,顯然又是王安世心腹之人,多年來扮做男子,被王安世護在羽翼下,只怕,其中的內幕是自己所不敢揭開的。
平卿侯輕嘆了一聲,想及自己自身難保的命運,不由轉過身去,給魚白留下了一個寬闊的背影,有些孤寂,有些悵然。
魚白嘴角上揚,眼睛放心的閉了起來,向皮毛上擠了擠,安心的睡起了覺。
終於到達蕭蘭關,麟兒仍舊被平卿侯帶在身邊,未做停留,而是直接到了秦漠前五里安營紮寨,高聳的秦漠關遙遙在望,森嚴壁壘,一片肅穆景像。
蕭太子將新兵進行了重新的編排,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將七星山下五村的兵丁全部編到了糧草營,由一個姓付名華的千戶長統領。
平卿侯向蕭玉索要魚白,蕭太子宛言謝絕,還專門派了身邊兩個武功高強的內衛到平卿侯身邊,負責「保護」麟兒,平卿侯眉毛一皺,心裡卻己是怒極。
蕭太子並沒有難為魚白,還封給他一個個百戶長,風狼為副職。
就因為蕭太子和蕭玉的態度如此的雲淡風輕,魚白內心才更加的忐忑,她才不相信二人會如此的面善心慈,行事更加的謹慎,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這一日,付千戶語眾心長的將魚白及風狼二人叫到帳中,語重心長道:「承蒙太子看重我等,將運糧重任交與我等之手,蕭蘭關與營地之間的運糧通道已被判軍盯著,此次糧草眾多,關乎幾十萬大軍的補給,五隊皆趕回蕭蘭關,回途時有四隊從官道佯裝運糧,另一小隊,繞蒼涯山、沿蒼瀾江而行。你這一小隊做戰能力強,就委以重任,負責繞道蒼崖山而行,路途艱難,卻不危險。」
魚白的心下冷笑,該來的還是來了。在戰場上,有很多的殺人方法,將其送入敵軍或冒充敵軍絞殺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而且,還讓任何人說不出什麼來。
現在與卓家軍交戰,卓家軍避而不出,任你喊破了天也不出來,蕭國軍隊若強攻秦漠關,卓然用秦殤留下的大象陣一出,所向披靡,蕭國駐中不有,蕭太子針魚白扔進先鋒營當箭靶子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現在的三郡,南臨莽莽沙漠,北臨蕭蘭關,東臨齊國,西臨蒼崖山和蒼瀾江,可以說,在其他各國不施以援手的情況下,蕭蘭關如同憋在一個悶罐子里一樣,四面楚歌,水靠蒼瀾江尚可維持,糧食卻難以為繼。
卓然經常偷偷派人出關,打劫蕭國的糧草,蕭太子如此重視糧草,情有可原。付千戶如此安排,思慮周密,無甚疏漏。
但若是敵人知道了魚白一行的蹤跡,來個圍繳,前不能行,后不能退,只怕輕而易舉的命喪蒼瀾江餵魚了。
如此安排,魚白反而高興了,這樣輕而易舉的成為炮灰「死」掉,可以儘快了返回於家村保護海氏幾人免受戰事牽連。唯一擔心的是,卓家軍圍攻她她不怕,她只怕圍繳她們的,是蕭太子派人喬裝成的卓家軍。
一百人組成的新兵蛋子營,前一個月在路上練著鍋碗瓢盆交響曲,進入駐地沒有訓練幾天,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的陪葬,魚白實在不忍,卻也無法,只是將身上的武器裝備帶得齊整,拼盡自己全力來保護眾人,順便「跳江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