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好得很
魚白的腦袋卡在門縫裡,進不得,出不來,感嘆完玉郡主的紅杏出牆,又開始感嘆自己多桀的命運,腦袋拿不出來,只好將手伸進去,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去夠那隻勾門的鉤子。
胳膊雖細,卻是實在太短,一寸-——還差一寸就抓到鉤子了-——前方一隻手指纖細如蔥白的手將鉤子拿了起來,遞給了魚白,魚白點頭稱謝,心想,這古代的世界也流行日行一善,好人真多。
抬眼看來,眼睛華麗麗的與劉清石四目相撞,隨即眼睛平視到了不該看到了東西,頓時起了針眼般將眼睛緊緊閉起,連連叫道:「劉大人,小的有夜盲症,來抓我家出來偷腥的貓兒,什麼也沒看見,沒看見。」
劉清石打開門栓,魚白如皮球般滾到了地上,不自覺抬眼,又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頓覺自己一生的運氣都用盡了。
果然,蕭玉臉色如墨的盯著魚白,一幅要將她碎屍萬段、殺之滅口的模樣!
本來想以此為脅、拒服兵役的魚白登時閉了口,在要脅與保命之間,很沒出息的選擇了後者,二話沒說,人如野貓般的跳出了縣衙,只恨海氏沒給自己多生出一條腿來。
劉清石看著遠遠躍去的魚白有些許的發獃,覺得那身型竟像極了當年爬樹的少女,遙站在枝頭,摘下一顆紅紅的大杮子來,捏開一個小口,教他似孩子般吸吮著裡面的汁液。
蕭玉臉如墨般,恨恨道:「這魚白不能留。」
劉清石淡然一笑道:「那倒不必,我與他相識多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還是知道的,況且,此時動他難免會打草驚蛇。」 ……
平卿侯跪坐在香龕前,香案前,擺著一隻木刻的靈牌,上書「婉娘之靈」,男子臉色淡然如水,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縫。他身側,跪著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與平卿侯的面目表情如出一轍,嘴唇輕抿,肅然無語,只是赤紅如潤的眼睛透露著他內心的憂傷。
婉娘是平卿侯的正室夫人,病疫尚不足一月。夫人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生前不願娶妾室傷她,死後更不願急著續弦,若大的侯府,只有一位嫡夫人和嫡公子。
夫人病後,他四處求醫,卻無力回天。有方藥引子只有北蕭王府里有,北蕭王卻打著將蕭玉嫁入侯府的目的,沒有拿出來,成為了平卿侯心中永遠的一根刺,卡得他吐不出、咽不下。
北蕭王於他有恩,平卿侯打碎了牙往肚裡咽,恨只恨那蕭玉,早己與人私通款曲、明目張胆,當自己是個好捏的杮子,北蕭王,你,好得很。 ……
本想找劉清石想辦法替了兵役的魚大管家,偷雞不成蝕把米,只好打消了主意,順從的準備行囊,決定奔赴殺場,最不濟,當個逃兵,撲入卓然的懷抱,再詐死還鄉,大約只需兩個月時間。
魚白是最後一刻才來到兵營報道的,魚白啥都缺,就是不缺銀子,很快,打通了關節,成了伙夫營的小兵頭兒,伙夫營這地方兒別看不起眼兒,危險係數最小,也最不缺吃食,是難得一見的好差使。
伙夫營共分兩個小隊,一隊五十人,一隊負責百戶以上當官的小灶,二隊負責大頭兵的大鍋飯。魚白可不想為成千上萬的兵丁做飯,以防自己兩個月累下來,胳膊由大蘿蔔累成小牙籤,於是憑她還不錯的廚藝進了一隊。
一隊又分兩組,一組給蕭太子及他手下的將領做,二組給平卿侯和玉郡主做,魚白權衡一二,覺得蕭玉雖然也不是什麼好鳥,但兩權相害取其輕,在蕭玉手下活命的機會比在蕭太子手下活命的機會多得多,偷偷又使了近五百兩銀子,分到了二組,當然,去的時候 ,帶上了他的「岳父老泰山」於三光。
魚白邁著小方步到了伙頭兵營,到了營內才驀然發現,這伙頭兵營,竟有一大部分相熟的,風狼,風狼手下的大狼、二狼、三狼、四狼.……簡直入了狼窩般。
再往後看,竟然還有木森,果然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魚白很快與眾人勾肩搭背混於一處了。
行軍帳篷是十人一處大通鋪,魚白被木森拉著躺在了正中央的榻上,風狼和他的四條狼立即沖了上來,不由分說將木森扯到了最邊上。
風狼則將魚白扯到了帳篷的最里側,一矮身挨著魚白躺下了,木森干著急沒辦法,見魚白給了他一個稍安勿燥的眼色,他才忿忿的躺下,離魚白卻是隔著五條狼的距離。
風狼兩眼發綠的看著魚白,看得魚白好不驚悚,雙手緊捂著胸口,在風狼眼中,完完全全一付嚇得小兔亂撞的少年模樣。
而魚白只是想護住那把瑤月託管的鑰匙而矣。心中感覺這風狼追上來,很有可能是要報自己和瑤月的禁-欲之仇,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隨即想到,以風狼如此「特殊」的「體質」,自己在他身邊,反而是最「安全」的,那鑰匙——還在自己胸口裡熱乎著呢。
瑤月不愧是大蕭第一女鍛司,技術杠杠滴,更是講誠信,不騙人,這「武器」沒等解救全天下的婦女兒童,倒先解決了自己的危機。
於是,魚白無比囂張的睡在了咬牙切齒的風狼身側,看得風狼牙齒磨得山響,又是無可耐何。
入夜,魚白覺得身上汗毛都豎立了起來,一隻手若蛇般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如此的肆無忌憚、如此膽大妄為,當我魚白是吃素長大的嗎?雖然,這幾天的行軍路上,天天蘿蔔、白菜不見葷腥。
見暗影中那人已經「襲」向了自己的胸口 ,魚白拼盡的身上所有的力氣向那人命根子踹去,只聽得一聲似銅鑼般的響聲,悲催的魚大管家彷彿清晰的聽到了自己腳骨骨裂的聲音,魚白痛得呲牙裂嘴,特么的,對方竟然是找鑰匙的風狼,這傢伙身上自帶「金鋼罩」、「鐵布衫」,還是自己給弄上去的!丫丫呸的!!!
火摺子打亮,十五個伙頭兵吵吵嚷嚷起來,怒喊道:「還讓不讓人活了,半夜敲鑼集合!!!」
魚白揉著受傷慘重的腳掌,狠狠的瞪著風狼,風狼則面不改色、事不關己似的又躺下了,彷彿剛剛爬 上身襲胸偷鑰匙的另有其人。還分外輕鬆的轉過臉去,以後背對著魚白,舒舒服服的放了一個響屁! ……
白天行軍做飯,晚上防止狼襲,魚白感覺自己上輩子鐵定是個奸-淫擄掠、無惡不做的大混蛋,所以這輩子老天爺才拼了命的折騰她,食「青草」、飲溪水不說,還要白日伴著蕭玉那隻母老虎,夜晚與風狼這條狼同榻,現在憑白的又自斷腳掌。
第二夜又是埋鍋造飯,終於忍耐不住的蕭玉讓伙房烤了一隻雞,那香味,饞得魚白將口水如洪水似的往下流,可是,正是應了那句,餓死種糧的、凍死賣碳的,她烤得那麼好吃的烤雞竟然沒有她的份!這讓魚白叔可忍、嬸不能忍!!!
魚白自告奮勇的帶著腳傷,將小灶送往小帳篷處,看著油汪汪的雞肉就如此入得蕭玉口中,魚白心下可惜,當機立斷將一隻雞腿扯了下來,邊走邊塞到嘴裡一頓啃,骨頭準確無誤的吐到的帳篷暗角里,完美隱藏!
推開帳篷帘子,魚白低眉順眼將餐匣放在桌上,將裡面的吃食一一放在桌案上。
又如受氣小媳婦般要退去,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不是魚大管家嗎?」
魚白心中輕嘆一聲,咱這不應該叫人生何處不相逢,咱這應該叫不是冤家不聚頭,我還怕你來著?!
抬眼看向說話之人,正是蕭玉是也。
她的旁邊,坐著一個國字臉、濃眉大眼、地革方圓的漢子,讓人直覺一身凜然正氣、不可侵犯。在他的身側,坐著一個中規中矩的縮小版漢子,腰背挺直,絲毫不得鬆懈。
魚白中規中矩的向蕭玉施了一禮,訕訕笑道:「喲,這不是玉郡主嗎?在輕淼樓一別多日,您可輕減了!」
聽到「輕淼樓」這個稱呼,平卿侯眼色明顯緊了緊,蕭玉則偷窺了平卿侯一眼,看向魚白的眼睛里滿是威脅。
知道怕就放心了,魚白接著笑道:「玉郡主力挺那仙兒姑娘奪魁,果然慧眼如炬,那仙兒姑娘竟是周國的聖女,真是出人意外啊!!!」
蕭玉鬆了一口氣,這輕淼樓雖是青樓,但舉辦麗人賽期間,卻是引起不小的轟動,不少貴女不僅看熱鬧,而且還參賽,倒是說得過去。
本來想挑釁的蕭頓時噤了聲,不敢再接魚白的話茬,低頭吃著魚白給盛的一碗白米飯。
魚白諂媚的將剩下的那隻雞腿撕下來,遞向卿侯的碗里,平卿侯將碗一躲,皺著眉頭道:「本侯吃素。」
魚白翻了下白眼,這惹眼的渾身的虯肌不知道是不是拿白菜堆出來的,轉眼將雞腿遞給小平卿侯,小平卿侯一臉臭臭道:「本公子不吃肉!!!」
不吃肉個屁!餓你十天試試!!!若不是擔心那隻雞腿被發現丟了,她何必如此屈尊降貴給撕雞腿?自己的手很金貴的好嗎?數金銀珠寶、扇人耳光、殺人放火,外加上廁所揩屁股,不過話說,自己剛才吃雞腿時,好像沒有擦手、洗手。
魚白突然沒有吃東西的興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