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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再次的決擇

  秦殤瘁了毒的手有些顫抖了,他邪魅的一笑,即然對方運籌帷幄,成竹在胸,定要殺之而後快,什麼江山大業,什麼傲倪天下,只知道現在的殺弟仇人近在眼前,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以慰秦焱在天之靈。 

  秦殤將五指插入發中,若輕撩長發,綽約婉然,幾隻金針己悄然滑入手心。 

  蕭然則不慌不忙的轉過頭來,如朋友拉家常似的笑道:「秦皇何必急於一時,好戲還在後頭呢!」 

  餘下的兩個漢子施禮,靜靜走到一側的木石之上,扯動了重重的絞盤繩,一長兩短。 

  不一會兒,絞盤的繩索重重的一沉,山上之人飛速的攪動手裡的絞盤,絞盤登時匝匝輕響,繩索飛快的絞轉起來。 

  這與尋常的木絞盤不同,而是四五個鐵絞盤並立,中間有鐵鑄造的滑輪,密密匝匝,兩個漢子竟似提井水般,輕鬆的將千斤巨石吊到了山項!!! 

  秦皇的臉色已經開始綠了,這蕭然哪裡是談判,分明是提前預演自己必敗的結果,讓自己讓出這佔了二十一年的蕭國三郡!!!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蕭然則不以為然的將懷裡一支只剩半截的箭頭和一封信掏出來,遞給了秦殤道:「這支箭曾射向本世子,你看看有何不同?」 

  秦皇看了看箭頭標記,上面寫著一個「蛟」字,金尖桐楓,質量絕美,越看越是心驚,這箭頭的輕重、材質,竟與當年射殺秦焱的一模一樣,除了標記,當年的是個「然」字,而這個是個「蛟」字。 

  真正的高手用箭是有一定的癖好的,如箭的重量、材質均會影響對目標的判斷力,所以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變。 

  秦皇點了點頭道:「朕知道,這隻箭是蕭太子的標記,他一心當龍,卻只能隱於心底,只取一個『蛟』字,你想說,當年實際殺死朕王弟的,是太子嫁禍於你?」 

  蕭然輕笑道:「本世人當年以為是你與蕭皇勾結,殺卓家滿門,確實有殺秦焱報仇之心,如果是我殺的,絕不會否認;前些時日查探才知曉,當年的你也是舉步為艱,只是個挂名的先鋒,最罪魁禍首是秦皇和蕭皇,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和仇人,不如結成盟友,斬殺真正的仇人,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秦皇不置可否,展開蕭然隨同箭頭一起遞過來的信件,裡面卻是一幅畫,這是秦焱畫得最後一幅畫,上面雪峰屹立,一樹下,一高一矮兩人的背影,相偎相依,秦焱說哥哥太孤單,畫個矮矮的於蘭芽陪伴。於蘭芽卻說,那是秦氏兄弟相依相存。最後也沒有定論,那個矮小的身影,到底是蘭芽,還是秦焱,現如今,卻己是物事人非,令人唏噓。 

  既然此畫在此,定是那被定了妖女罪名的少女被眼前之人所救,並安全的掩在羽翼之下。 

  畫的右上方,細筆圓潤寫著: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詩句的一角,一個黑黑的墨點,就那樣突兀的點在那裡,若當年那口辣辣的魚,似那根腌臢的燒火棍黑點,就這樣,紛紛擾擾的湧進了男子的臉海里,臉色沉默,不復陰冷的模樣,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個七色帕子的「七色假面」王爺,被魚辣得熱淚橫流,用盡了身上的帕子。 

  她沒有死,很好。 

  能親手收到她的信,秦殤竟有種莫名的竊喜開來,此情,無關風月,只關乎,他與她之間,有一個共同的親人——秦焱。 

  畫下有一張普普通通的信簽,筆很細,只有細細的線條,上面的字很是漂亮,帶著狷狂與不羈,秦殤展顏笑著,看著書信里少女似是而非的問候,婆婆媽媽的詳述,語眾心長的叮囑,總之,就是化干戈為玉帛,兩國交好,天下太平。 

  秦殤嘴角輕揚,邪魅的看著蕭然道:「說吧,如何解?」 

  蕭然展顏一笑道:「還我三座城,送你一個人,幫你殺一人。」 

  秦殤點了點頭道:「秦太子?蕭太子?」要送的自然是讓秦殤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的秦太子; 要殺的自然是實際殺了秦焱的仇人蕭太子。 

  見蕭然點頭,秦殤嘴角上揚,嘆道:「果然值這三座城。不過,朕也要向你討一人。」 

  蕭然沉吟笑道:「蕭皇討的人怕是不能如願了,反而,本世子還要向你討要一個人。」 

  秦殤示意道:「你知道朕討要何人?直接拒絕?」 

  蕭然輕笑道:「本世人絕不會答應她離開我身邊,至於見不見你一面,我不反對,卻要問她想不想。」 

  秦殤點點頭道:「朕本也不渴盼她會來秦國生活,只是請她每年來王弟的墓前祭奠,以慰王弟在天之靈。」 

  蕭然繼續道:「果真如此的話,她會應允的。你的麾下,有個陳深將領,我妹妹喜歡他,若是兩國成就友好之邦,我可以將妹妹送嫁,你秦國不虧。」 

  秦殤搖了搖頭道:「卓萱在秦國飽受欺零,朕可派陳深駐蕭國為使,長居蕭國。」順便可以打探蕭國這些高深的武器,以圖后謀。 

  蕭然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倒不失為最好的辦法,卓萱被護在自己身側,定能圓滿一生。 

  二人談論著兩國大事,竟如同談論著早晨吃的是白菜還是土豆一般的輕鬆,天下大勢卻已經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

  春開六月,卓家老王妃與夫人被偷偷護送進了秦國三郡,秦國開始了悄然轍軍。 

  入夜,蕭國的營地開始了一場傾倒式的殺戳,孟懷和他的親信還在睡夢中,就被卓家軍如山倒般的血洗了,可憐他孟懷,縱有華廈美妾,縱有家財萬貫,到頭來,日日食不知味、夜夜睡不安枕,劍不離身,生怕自己的腦袋如青菜蘿蔔般被卓蕭然切下來。 

  千防夜防,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在睡夢中被自己一個仰仗的親信殺死,也算是孟懷得了大便宜,沒有被百般折磨萬般虐待。 

  卓家軍大搖大擺的進了三郡之內,雄居蕭蘭關,與蕭國的南蕭關遙遙相望,卻己是兩個統治者。 

  卓蕭然下書,將蕭皇親賜的「蕭」字去除,這世上從此再無「卓蕭然」此人,只有「卓然」-——南蕭王卓越之子,承襲『南蕭王』爵位,自封為南蕭王,三郡即是他的新任封地,待蕭國「另立明君」,再歸順蕭國。 

  南蕭王隱隱與王安世悄然呼應,只等著大一統的日子到來。 

  鷹擊長空,啾聲低鳴,在白鷺閣上空俯衝而落。 

  魚白從海東青身上拿下一隻小小的信筒,用銀釵挑出,小小的白色信卷,若一隻小小的毛毛蟲蜷縮在那裡,又似毛毛蟲爬在魚白的心間。 

  這已經是第四十九封信件,內容卻是一樣的,都是卓然催促她即刻起程前往秦國三郡的,留在北蕭,始終讓他放心不下。撤退的理由、路線,甚至沿途的落腳點、膳食等,事無俱細,全部安排妥當,只等她回到他的身邊。 

  魚白卻是狐疑不定,彷彿又回到了當年被火燒前的那個夜晚,自己的親人,如何維護周全,再次如炙火般烤熾著她。 

  沉吟許久,魚白咬咬牙,未打開白色的紙卷,而是直接扔在了碳火盆,如同那些個被她火烤的鴿子秀。當年,她怨他不給自己寫信,如今,她卻又怕他給自己寫信,每封都透著無限的情意,她怕會化在他的柔聲蜜語里,不顧一切的飛向他,棄家人於不顧。 

  每日海氏的輕聲軟語,蘭香滿溢著幸福撫摸小腹、大林若三歲孩童般呀呀學語的模樣,都讓她忍不住祈盼,王安世會撥亂反正、繼承大統,她的卓然也定會回到這蕭國來,在天下盛世里,十里紅妝,為她披上鳳冠霞帔。 

  信件石沉大海后,無數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又被碌碌續續送來,有長途跋涉快馬送來的香蕉,軟糯的釋伽,爽甜的椰子.…… 

  魚白不敢看它們,任由它們在庫房裡獨自變得腐臭,卻又總是忍不住繞在庫房周四圍長噓短嘆。 

  細心的海氏也看出來魚白的不對勁兒,海氏拉過魚白的手,坐在燈影里,淚眼婆娑道:「你是不是有何心事?如果有危險,自己活著就好,不要再想著我們這些拖累了。」 

  海氏遙想起當年的蘭芽,就是為了保全全家人的性命,最後自己捨身赴死,不管魚白承認不承認是她的芽兒,她都會將她當成自己的三閨女。 

  魚白無處宣洩的情緒終於找到了一個出發口,抱著海氏嚶嚶的哭了起來,這樣的海氏,她如何放心離開? 

  海氏輕拍著魚白的後背,顫著聲音問道:「孩子,你活著,娘就高興。」 

  這不是全天下的娘親最想說的話嗎? 

  魚白心裡裝得滿滿的,抬起小臉道:「我沒事,只是覺得蘭香的孩子都已經五個多月了,這個死殷如泰卻還是沒有來迎娶她。我幫蘭香罵死他。」 

  海氏隱下心中的擔憂,笑道:「活著就好。」 

  千言萬語最後只彙集成了這四個字。 

  魚白心中暗暗堅定,我定要護你們周全,我們,所有人,都要好好的活著。 

  魚白叫下人將倉庫收拾乾淨,將爛了的果子深埋地上,在上面種上了一株紅豆樹,期盼著在它結果的時候,再次見到她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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