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清石斷冤案
「威武!」兩側的衙役冷聲喝責,威嚴而莊重,於三光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重重的叩了三個頭,額頭都磕青了。
劉清石神情威嚴的坐在大案旁邊的一張桌案上,眉宇間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看了看於三光,又看了看於三光身側的蘇憐,蘇憐省事地跪了下來,一幅謙卑的模樣。
劉清石待人犯跪定,這才朗聲道:「下面所跪何人?何事糾纏?」
於三光慌忙跪倒,低著哆嗦道:「回大人,小的、小的叫於三光,龍頭鎮於家村人。」
蘇憐神情不屑的瞟了一眼於三光,撇撇嘴,轉而諂笑道:「回大人,小的蘇憐,您知道的。」
劉清石輕皺了眉頭一下,轉而看向於三光,此時的於三光心裡已經打起了鼓,身子如同風中的擺柳,忽左忽右,忐忑不安。
劉清石心裡不由一嘆,如果蘭芽還在,定不會讓於三光獨自面對這陰冷的大堂,她永遠那樣的灼灼其華,不懼所有事,不怕所有人,對自己也情深意重,即使臨死前,還讓自己賺了兩千五百兩銀子,可惜,即使有了這些銀子,自己仍舊是個小小的縣丞,如今又一次大考將過,自己急需更多的銀子去疏通吏部,讓自己真正成為一個縣太爺,而不是這樣的一個臨時的官老爺,處處受那姓回良的制脅。
劉清石看了一眼與自己僅一步之遙的縣太爺桌案,隱下心中一絲愧疚,漠然的低下了頭,聽著蘇憐嘴燦蓮花的說著於三光毀婚的過程。
於三光嘴雖笨,膽子也小,但並不是傻子,氣憤的辯解道:「回大人,這蘇憐雖將聘禮送到於家,但小人還未決定將女兒嫁給她,未合八字,未過婚書,怎麼就成了毀婚?且這蘇憐欺人太甚,強行住到小人家裡,加害草民兒子,至今昏迷不醒,小人又怎能將女兒嫁給這種心狠手辣之人?」
劉清石將頭低得更低,不敢看於三光質問的眼睛,沉聲問道:「於三光,本官只問你,聘禮現在何處?你可明確拒絕這門親事?你兒子可曾死亡?」
於三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劉清石已經拍響了驚堂木,大聲喝道:「聖上倡導以仁治國、以信安邦,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雖未過婚書、合八字,但聘禮己在家中,你也未明確拒絕,還留其過夜,因發生口角便要後悔毀婚,豈不是顛三倒四,朝三暮四之徒?本官念你初犯,只打二十大板以示警戒。至於蘇憐打了你兒子,由蘇公子出十兩銀子當診金好了。」
於三光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押解到衙門門口,噼噼啪啪的一頓亂打,好在於方利主動請纓,親自上手,下手輕了許多,雖免於骨斷筋折,卻也皮開肉綻。
衙門外的蘭朵哭著扶起於三光,在於方利的幫助下,跌跌撞撞的到了醫館,給有些痴傻的於三光塗了葯。
於方利向蘭朵提起了衙門裡的事,任他也未想到事情發生了如此大的轉折。
縣衙內,蘇憐將一張銀票塞到劉清石面前的桌案上,嘻皮笑臉道:「祝劉大人步步高升!十日後就是蘇某娶親的日子,請大人賞臉吃杯喜酒則個!」
說完,蘇憐不再看劉清石陰晴不定的臉,一甩袖子出了衙門,心中罵道:「當裱-子還想立牌坊,收了老子的銀子,連個笑臉都欠奉,裱-子都不如。」
罵完,蘇憐覺得心裡痛快了不少,哼著小曲向春香樓走去,去做什麼,當然為了十日後的大婚做準備,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蘇憐為自己的想法逗得一樂,覺得自己也是有「墨水」的人了。
醫館內,郞中的嘴巴一張一翕,斷斷續續聽不清是什麼,只知道大林的病不能一下子就好, 需要長期慢慢的養,不能缺營養,不能缺人照顧,磕不得、碰不得,如同一隻紙糊的人兒。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蘭香要出嫁了,還要嫁給那個害弟弟躺在床塌上的人兒。
蘭朵覺得老天爺何其不公,劉清石何其殘忍,蘇憐何其可惡,可是,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應該如何,又能如何?
「美人,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哦。」
少年的話突然湧上心頭,在腦中回蕩再回蕩,蘭朵讓蘭丫照顧好於三光和大林,讓於方利騎著快馬,帶著自己就奔龍頭鎮女子月坊而來,此時,天色己暗,女子月坊早己下了拴,蘭朵將身子縮成一小團,在巷子的背風處蹲了下來,直蹲得腳腿發麻。
於方利亦蹲下身子勸道:「蘭朵,別凍壞了身子,咱們先找一家客棧先住下,好不好?」
蘭朵抬起眼來,臉上已經被淚水模糊了一片,如寒冬里最稚嫩的花蕊,隨時凍僵敗落,眼睛里凝成了冰般,泣道:「方利哥,你說,魚管家會幫我嗎?」
於方利的心如被碎瓷片劃過,他接觸過魚大管家,笑面虎一個,心思陰狠,不擇手段,為達目的決不罷休,於大龍被她耍的當了勞工而不自知,最讓他擔心的卻是,魚管家出名的好色,府里俱是一水的小姑娘,女子月坊里的女子更是美艷不可方物,為魚管家吃醋掐尖的女子不計其數,好不壯觀。
蘭朵已經被凍得如同風雪中的敗葉,於方利心下一狠道:「走,方利哥知道他住在哪裡,領你到姓魚的家裡。方利哥怎麼也是穿了衙役的官差,諒他姓魚的也不會太過明目張胆。」
到了門庭威嚴的王府,蘭朵將女子月坊的vip卡遞給了門房,門房只看了一眼,忙進得府中,呈給了魚大管家身邊照顧的柳兒,柳兒詳細問了問外面人的長相,聽說是一衙役模樣的男子領著一農家女子,翻了翻眼睛,將卡片又扔給門房道:「又是管家惹的桃花債,不必理她。」
柳兒笑顏如花的走到魚白身前,眸子閃過一道暈光,睫毛形成長長的剪影,手腕輕抬,輕捶著魚白的大腿,帶著恰到好處的力度。
魚白舒服的哼了一聲,輕眯眼睛,沖著柳兒鼓勵的一笑。
柳兒頓時心如小鹿亂撞了。
夜寒如冰,空氣中似乎都充斥著水凝成冰的乍裂聲,蘭朵的心如這空氣般,寒冷成冰,碎裂成齏。
方利嘆了一口氣,想勸蘭朵離開,又不忍拂了蘭朵最後一絲期望,硬著頭皮再次叩響房門。
門房無奈的開了門,將金質卡片遞還給蘭朵,冷著臉道:「魚大管家正在用膳,不見客。」
蘭朵失望的扯著門房的衣袖,充滿希冀道:「老伯,用過膳魚管家就會見我了,對吧?」
門房看了看蘭朵平凡無奇、略顯蒼白的面孔,又看了看身上穿的破舊單薄的衣裳,搖搖頭道:「只怕,魚管家是不會見你的。」
魚管家一好色,二貪財,這姑娘既然沒財,,恐怕是想賣身進府的,還是趕走為妙,能不走這條路還是別走,名聲都毀了。門房出於好意,想將蘭朵趕走了。
蘭朵失望的轉過身來,門房將卡片遞還給蘭朵,蘭朵絕望的苦笑著:「人都救不過來,留它何用,你還給魚大管家吧。」
二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夜色里,腿如同這冰,凍得發木,邁得沉重。
門房看著精緻的卡片,心裡狐疑,莫不是這是魚管家給那姑娘的定情信物?魚大管家的口味不可同日 而語?
門房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別耽誤了大事,這魚大管家雖未懲罰過人,但俱南蕭的侄子說,賞罰分明,連二少爺求情都不好使。
門房想著,關了府門,再次來到了內宅。
今日魚大管家的心情頗好,廚娘隨便做了一道涼拌小菜,就讓她大加讚賞,流水的賞賜了下去。
吃得肚滿腸肥的魚大管家正用牙籤剔著牙,很不雅的打了一個飽嗝。
門房硬著頭皮向前一施禮,柳兒連使眼色,他裝做不見,執起那隻金卡片道:「大管家,剛剛一名女子送來這個,說是有事求見。」
魚白睜開好看的桃花眼,執起丑奴遞過來的金牡丹卡,翻過背面,右下解用好看的字母刻著「yld」,這是蘭朵的。
魚大管驀的站起身來,捶腿的柳兒不妨,一下子栽到了地上。
魚白顫著聲音道:「人呢,快請進來!」
門房嚇得心驚肉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顫抖著聲音道:「大管家正在用膳,小的讓她等一會兒,沒想到她走了,與一名男子一起,向西……」
一道人影閃過,躍上房頂,再躍過府牆,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秋娘眼皮一顫,心中暗驚,只道這魚大管家精於商務,擅於謀算,沒想到,竟然還是個武功高強之人,這種人,怎麼可能是個如往常表現的那樣,是個軟弱可欺負之輩?怕是個扮豬吃虎的硬骨頭,難怪少爺對他如此看中。
魚白一路向西飛奔,足足追到半柱香功夫,街上人跡杳杳,哪裡有蘭朵的影子?這種深夜,蘭朵不會平白無故找自己,定是家裡出了大事,萬不得矣之下,才在自己的多次暗示下找到自己,可是,該死的,自己竟然錯過了她!!!
魚白拳頭纂得緊緊的,一掌拍在了身側的青石牆上,青石牆上登時出現了一道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