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齊聚卓家莊
時近黃昏,只聽屋子外一陣喊叫,蘭芽覺得自己頭又大了,再次感慨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大惡人, 要不然,老天爺怎麼會派了魚棠這個坑貨來坑自己,而且都是*爆炸后的超級大坑,想逃都逃不掉。
只聽魚棠喊道:「於姑娘,你回來了嗎?你千萬別想不開,俺娘已經答應了,待災情過後,就請三媒六……」
魚棠正興奮的喊著,一隻鞋底子如風般的扔到了嘴裡,蘭芽一臉憤怒,手裡拿著一隻匕首,對,不是上茅廁的麻竿子,而是真真切切的匕首,白森森的冒著寒光,直指魚棠。
魚棠嚇得怔然,蘭芽張嘴怒道:「魚棠,從今以後,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再提什麼禮聘之事,我就一刀殺了你。」
魚棠臉憋得通紅,隨即一臉敬佩道:「於姑娘真乃巾幗烈婦,當得蕭國表率。你不想耽擱子棠學業,規勸子棠先立業后成家,子棠心裡明白。子棠定會如娘子所願,三年後再下場考取舉人,光耀門楣.……」
蘭芽狠命的撓了撓頭,努力將殺人的臉轉換成凄楚的神情,哀求道:「魚棠,求求你,放過我吧!你再換一個娘子,讓她從了你,來拯救蕭國,拯救世界,拯救全宇廟,我,真的做不到啊!」
魚棠如被拉的倔驢,一臉固執道:「於姑娘,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
又一隻鞋底扔了過來,再次命中目標,魚棠拿下鞋底,看著圍觀的人群,訥訥道:「娘子太過矜持了些.……」
一把匕首從頭頂飛過,挑斷了書生巾,魚棠嚇得一縮脖子,邊跑邊道:「於姑娘,我會經受考驗的.……」
蘭芽的耳根子終於清凈了,在她損失了兩隻鞋、一隻匕首之後。
再回屋裡之時,張氏看蘭芽的眼神里滿是嘲諷; 於三光看蘭芽的眼神滿是不信任;海氏的眼神滿是狐疑,鷺兒的眼神滿是憂心,手裡掐著紫貂大氅,欲言又止……
蘭芽心中不僅罵了魚棠,連他爺爺、爺爺的爺爺都問候了一遍,暗暗發誓,以後魚棠發生任何事兒,她都不再過問了,管他和誰撞名,叫什麼「魚塘」還是「魚網」,乾脆叫魚坑算了,坑人沒商量。
第二日一大早,吳丞驛便領著衙門裡的人前來做粥施粥,與以往不同的,此次幾大捐贈的善家也來巡視,算是吳丞驛給大家一個交待,彰顯自己是清官,分毫未貪,取之於民,用之於災民。
當然,這些身為商賈的人自然不會空手而來,又會帶來更多的物資,這也是吳丞驛的聰明之處,給他出主意的人果然也是高明得緊。
一大群穿著凌羅綢緞、貂皮大氅的人,像遊山玩水般逛著義莊,接受著災民們卑微的仰望。
王安世此次代表的不是侍郎身份,而是商賈王家,送來了整整五大車精米精面;王家派來了繼承人,沈家自然不肯示弱,派了沈輕東來,捐的是十大車棉衣、棉被;府城方家也來了,來的不是嫡系子弟,竟然是只有九歲的方原,捐的是五車的常用藥材,還有十幾個來乘機溜須露臉的商家掌家人,周友才也在其中。
與這些人相比,卓蕭然則有些卓卓不群了,說他是普通商家,他又是未來的南蕭王爺,北蕭王的姑爺;說他是官家,他卻是現在還沒有繼承爵位; 說他是主家,負責施粥的又是吳丞驛; 說他是賓客,他又是義莊的主人。
蘭芽可不想成為被圍觀的動物,索性躲在屋裡不出來了。
她想消停,可有的人並不想消停。張氏知道周友才來了,老臉一橫,扯著周友才就往屋子走,指著簡陋的床鋪,大罵道:「姓周的,你媳婦的娘親如今吃不好,住不好,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周友才絲毫不以為忤,幸災樂禍道:「忘了告訴你了,於採蓮已經被我降為妾室,明年開春我便迎娶了正室娘子進門,若不是看在她給我生了三個小崽子的份上,我直接休了她,走到那一步,躲在這裡避難的又會多了一個於家的閨女了。」
張氏登時收了方才囂張、悲憤的氣焰,轉而諂媚道:「周姑爺,你看這天災人禍的,總不能讓我老婆子在這裡吃苦受罪吧,我怎麼著也是你娘的嫡親姐姐,你三個兒子的外祖母,不如我和老頭子到周家去.……」
周友才不耐煩的大手一揮道:「於家己無利用價值,此事免談。」
張氏臉上憤恨之色閃過,一晃卻又不見,難得和藹的笑道:「我讓蘭芽給你引見王家.……」
周友才彷彿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般,嘲諷道:「她若是和王家交好,王家會讓她落難到此, 怎麼著也得安排個住處暫避吧?」
張氏狠狠瞪了一眼哄著平安的蘭芽,臉色一喜,指著蘭芽懷裡的平安道:「你不看我老婆子的面上,你總得看你兒子的面兒上,賠錢貨懷裡抱的,就是你兒子,聰明得緊呢,過一陣就會叫爹了。」
說完,伸出手來就要搶過平安。
蘭芽將平安轉過另一頭,陰森森的看著張氏,張氏嚇得一哆索,便縮回了手。
蘭芽的這種眼神她見過,護犢的牛,護崽的雞,眼睛都是這種殺人的眼光。
周友才驚疑的看了眼平安,小傢伙生龍活虎,呀呀兒語,煞是可愛,一看就是個精明的淘小子。
周友才有心想上前,卻在見到小傢伙的六隻手指時停了步,狠了狠心道:「老太婆,我勸你還是打消你所有的齷齪心思,我只有三個小崽子,沒有其他兒子;你也別打著讓蘭花、蘭草嫁進周家的心思,於家的閨女,生的兒子都是妖怪,白給我周家都不要,看在不言和不語的份上,我來看看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三兩句話,將張氏下面要打的主意也堵了死路。
周友才剛要離開,卻見王安世施施然的走了進來,看著詭異的氣氛,很不開面的笑了,走到蘭芽近前,捂著鼻子笑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說住我給你準備的地方吧,你不住,現在好了,吃不飽、穿不暖,還讓瘋狗咬,真是惡有惡報。」
蘭芽正在氣頭上,直接回嘴道:「你才是惡,你全家都惡。」
王安世展顏笑著,笑紋越來越大, 笑得周友才都內心發毛了,蘭芽卻是無動於衷,依舊逗弄著平安玩。
王安世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對,不惡都對不起惡人的這個稱號。忘了告訴你了,外面我捐了五大車的精米白面,以後能喝就多喝點兒。」
蘭芽眼睛睜得好大,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王安世很快的點了點頭,俏皮的眨了眨右眼道:「你想的沒錯,就是你的,用別人的東西做善事,心情真不錯。」
蘭芽的心彷彿在滴血了,有氣無力道:「我的莊子呢?我的鷹小白、猴小白們呢?我的.……」
王安世摸了摸身上爽滑的裘皮大氅,嘖嘖嘆道:「莊子發生兇殺案,自然是充公了。至於你的猴從鷹犬等,自然是樹倒猢猻散了,我又不是某人,愛吃猴腦。」
蘭芽感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了,心知肯定是被王安世氣到了,說好的信任呢?怎麼莊子一轉手又成了王家的了?自己真正的應了那句話,一朝回到解放前,除了五萬兩銀子,什麼也沒有了。
王安世見小丫頭氣得不輕,將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一翻轉披到蘭芽的身上,仔細的系著帶子道:「你我合作一場,什麼也沒給你,別人會說道我王家,留個裘皮做紀念吧,馬上數九寒冬,別再凍壞了。」
蘭芽倔強的擰了兩下,卻見王安世俏皮的沖著自己眨了兩下眼睛,又在大氅的邊緣按了按,蘭芽的心緒登時平靜了下來。
王安世安心的轉過身來,還不忘再加一把火的對蘭芽笑道:「多謝你的神奇葯配方,我王家坦然接受了。」
蘭芽本來安撫的心情再次滴血了,王安世說的哪裡是什麼藥方,分明是警告自己,那些盲眼怪魚由王家全權接手,開發治傷良藥,從此與於蘭芽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了。
見蘭芽吃鱉,王安世心情大好的沖著周友才笑道:「你就是周東家吧?王掌柜和我說起過您,那個白玉屏風,很好。」
周友才立馬身子矮了半截,以為自己的功夫全都白費了,沒想到王家已經將自己掛了號,以後的周家還怕不飛黃騰達?
蘭芽嘴角飛揚,心裡無比雀躍,這王安世,和周友才說話是假,他是向自己放出信號,要替自己收拾周家了。
二人剛走,卓蕭然和殷如泰又在吳丞驛的陪同下進了屋子,輕掩著鼻子,說不出的裝腔做勢。
見蘭香牽著大林的站在窗邊,殷如泰一臉驚喜的衝到近前,蕭然連忙咳了兩聲,阿泰這才斂了神色,對蘭香微微一笑,對大林道:「這個孩子倒是骨骼驚奇,我摸摸是不是練武的材料。」
說完,對大林上下其手,最後才搖了搖頭道:「年紀還是太小。」不無遺憾的放下了大林,站回了蕭然的身側。
蘭芽都不忍直視了,要不要這麼爛的梗?要不要這麼明顯的動作?那塞到大林懷裡的豬肘子、燒雞,都將大林的衣服撐破了,你當吳丞驛是瞎子嗎?
吳丞驛果然是個「瞎」的,選擇無視再無視,一雙三角眼快盯到地縫裡去了。
偏大林是個聽蘭芽故事長大的好孩子,不願撒謊貪便宜,小手吭哧吭哧的掏出兩個大紙包,小臉嚴肅的將東西遞還給阿泰道:「還你。」
阿泰這張臉,登時奼紫嫣紅、五光十色。
蘭芽瞪了一眼殷如泰,將東西重新推回到大林懷裡道:「大林,這是大哥哥上咱家的串門禮,你若是不要,他會生氣的,你可以給他回禮。」
大林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將吃食遞到蘭香手裡,阿泰偷覷了一眼蘭香,見蘭香面色雖憔悴,卻沒有如蘭芽般瘦得厲害,心下稍定。
大林從簡易的木板下面,拿出一隻黑得發亮的草編螞蚱道:「送給你。」
阿泰哭笑不得的接過快要散架的螞蚱,珍重的放在手心,笑道:「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大林呵呵的笑開懷,這隻螞蚱是四姐最喜歡的物件,自己軟磨硬泡,足足十多天才讓她鬆口送給了自己,蘭丫因此還悶悶不樂了好幾天。
蕭然轉臉對吳丞驛道:「表弟是個武痴,還喜歡小孩子,勿怪勿怪。」
吳丞驛客套的回了兩句,心裡則想著,人不風流枉少年,小男孩兒身邊的姑娘聽說是於家村的村花,長得煞是好看,表少爺看中了無可厚非。只是送姑娘送豬肘子、燒雞,這也未免有失風雅了吧。
蕭然瞟了一眼阿泰,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句:「幼稚!!!」便轉回身出了屋子,與吳丞驛看別村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