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要休徒!
繆柱抬眼看向賈氏,見賈氏梨花帶雨的跌坐在青石地上,額頭上還有一塊淤青,訕訕的將賈氏扶了起來,坐在榻上,臉色一紅道:「我會娶你過門的,別尋死了,以後有我在,別人也不敢欺負了你去。」
蘭芽頓時喜形於色,對賈氏道:「嬸子,你安心做新娘子吧,我這就回村將這個消息告訴小牛和筱依,也準備一下成親用的物事。」
轉過頭來給繆柱來了個給力拳,眼睛眯成了月牙道:「師傅,照顧好我師娘!」
見蘭芽歡天喜地的走了,王掌柜走上前來,將碩大的湯盅放到桌子上道:「叔兒,這是於姑娘今日讓送的湯水,今日是七日之期,於姑娘說明日開始不必送了,您看明日是送還是不送呢?」
繆柱點了點頭,打開了湯盅,一股濃濃的香氣頓時浸入鼻翼,迫不及待的盛了湯,還不忘記給賈氏盛了一碗道:「喝吧,這定是蘭芽新研究的湯色,難得她沒有惡整我這個師傅,沒給我吃那些竹節蟲、撲蛾子、野菜根之類的古怪東西,這湯色好喝得緊,一連七天,天天不帶重樣,吃得渾身暖忽忽的,有種使不完的力氣。」
王掌柜眼皮不由一抽,趕緊掩住了忍不住輕咳的嘴。
眼看著只剩了湯底,覺得渾身發燙的繆柱狐疑道:「王掌柜,每日不是晚上才來送湯嗎?今日怎麼起早送來了?還有,湯水銀子,小丫頭付沒付過?我可是乾等著徒弟孝順,沒有銀子的。」
王掌柜似笑非笑,古怪的看著繆柱幾眼,故做鎮定道:「叔兒,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孝順的徒弟,親自上山抓了老虎,親自上醫館給您買了補藥,親自吩咐怎樣熬湯色,我們日月樓平白得了七種不同的大補方子,前來求方的老爺們絡繹不絕。」
繆柱越聽越不對勁,放下手中的湯碗道:「上山打老虎?王掌柜,這湯水裡哪裡有虎肉,我怎麼沒有吃到?這是用了什麼補藥,人蔘?還是枸杞?我怎麼沒看到?你不會是糊弄我那傻徒弟,貪了補藥吧?還有,求補藥方子的為什麼都是老爺們?」
王掌柜忍住笑道:「叔兒,肯定有老虎,你自己慢慢品嘗吧。」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繆宅,連湯盅都不等了。
繆柱眼珠一翻,用筷子在碗中翻了翻,從內挑出一塊綿狀的肉絲來,辨別了半天,從老虎的頭一直捋到老虎爪子,臉色不由一陣慘白,他終於想起這是老虎身上哪塊肉了——虎鞭。
再想起前幾日的菜色,靈智頓開,原來,他吃的不是尋常的補藥,而是鹿茸、髭狗腎、淫羊藿……
話不可以亂說,東西也不可以亂吃,亂吃徒弟的東西是要出問題的,而且是大問題。
繆柱憤怒的將湯碗甩在青石地上,摔成了無數碎片,嚇得賈氏一哆索,躲在了牆角,不敢吭氣。
只見繆柱仰天怒吼道:「於蘭芽,你敢欺師滅祖、算計你師傅……」
一道紅色的血跡順著鼻翼流了下來,繆柱長嘆一聲,感嘆自己守了近五十年的童子身離自己遠去,未來的半年,他的武功也要歸於零,要強加練習恢復。
防火防盜防徒弟,於蘭芽的名字從此在繆柱心裡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讓他今生又愛又恨。
低頭看到被自己嚇到,蜷縮在一角的賈氏,昨夜的纏綿又印入腦海,繆柱的眼色不由得柔和起來。
賈氏與繆柱年紀雖然相差近二十歲,但繆柱常年練功,除了頭髮有些灰白,身材長相卻是頗有些仙風綽約的感覺,此時正一臉柔色的看著賈氏。
己經情事的賈氏哪裡不懂對方的心思,忐忑的站了起來,軟如柔荑的手伸進懷中,用帕子輕輕擦拭著繆柱鼻翼下的鮮血。
繆柱神情變得蘊色,柔聲的拉住賈氏的手,嘶啞著聲音問道:「娘子,這帕子和娘子身上的味道一樣,可是香氣得緊。」
賈氏香頸低垂,柔聲道:「相公,這是我落水之後蘭芽給我的,說是補藥,放在懷裡聞著對身體好。」
繆柱臉色驟然一變,眼睛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燥熱,頭腦中只存余著一條信息:我要休徒!我要休徒!!!
繆柱一把抱起還未過門的「娘子」,直接躍到榻上,補藥加春=葯,繆柱感覺自己未來的一天一夜就要被榨乾精血了。
雖然,破了童子身,武功全失,但用起這種新「功夫」,這感覺,好像,還不賴……休徒之事暫緩也未嘗不可.……
本來命懸一線的沉賈氏一臉喜色的準備嫁進鎮子,脫離了於家村形形*、或恨或戀的村民們,在以後竟成就了一段「狐狸精」逆襲嫁給廟祝的佳話,當然,這是后話。
劉清石趕考回來,一臉的喜色,沒幾日,縣裡的衙疫就吹吹打打的上門來,恭賀新晉秀才劉秀才。
整個於家村榮與俱焉,紛紛到劉家道賀,做為於家村現在「有頭有臉」的於三光,也被裡正邀請,一起到劉清石家道賀。
自劉清石家出來,於三光難得登了家門,直接找到了蘭芽。
蘭芽一臉淡然,開門見山道:「爹,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您就直說吧!」
於三光臉上呈現出一抹尷尬出來,訥訥道:「蘭芽,去劉家道賀的時候,里正提議在祠堂門口立個村志碑,將對於家村有功勞人的名字都刻上去,劉家一門兩秀才,要刻上去;咱家與王家合作生意,讓村民們都有活計干,也要刻上去…… 」
蘭芽沉吟了半天才道:「爹,你現在的工錢不少,我還給你發月曆銀子,一個碑不過是僱人砸字的事兒,花不得幾兩銀子吧?」
於三光額頭滲出了汗,暗暗有些後悔被裡正灌酒答應的事,硬著頭皮道:「爹一時糊塗,答應將村裡祠堂重新修一修。估摸算著怎麼著也得三十兩銀子。」
蘭芽長舒了一口氣,回道:「爹,修祠堂不是不可以,不僅要修,還要大修,多少銀子都成。立石碑的事我卻不贊成,修祠堂本來是好事,刻上名字就成了沽名釣譽之人,是要被村民們戳脊梁骨的。」
於三光臉色一紅,想著雖然自己不露名,但露臉的事做了,以後村民們對他更是恭恭敬敬,歡喜的去找里正商量去了。
第二日,劉清石出現在了蘭芽家,敲開了門,將手中一本小冊子遞給蘭芽道:「這是我從縣裡買回來的《女戒》,你有時間可以看一看,學學縣裡的小姐德行、儀容。」
蘭芽哭笑不得的接過手裡的冊子,笑道:「清石哥,你是在諷刺我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說話粗俗嗎?」
劉清石臉色一紅,未置可否,訥訥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蘭芽將劉清石讓到杮子樹下的石凳上,倒了一盞涼茶,遞給劉清石道:「清石哥,還沒有恭喜你,人生三大喜,你一人獨自佔了兩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聽說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
劉清石點了點頭,神情卻未見喜色:「林家欺人太甚,我剛剛中了秀才就逼著成親。」
蘭芽未置可否,如果自己是林家的女兒,自己的爹娘也會逼著對方娶自己吧,誰知道秋天的時候,劉清石若是高中舉人,做了官人,會不會嫌棄林玉娘臉上有胎跡而毀婚呢?
見蘭芽臉上淡淡的,劉清石輕啜了一口涼茶,一股麥香傳入喉中,說不出的胡香之氣。
半天,劉清石才開口道:「蘭芽,聽說你反對立村志碑?你出了那麼多的銀子,為何不留下名字呢?別人都可以不刻,你家卻是要刻上去的。」
蘭芽抬眼看了劉清石一眼,淡然道:「人所做的事一旦與名利結合一處,便失去了原有的味道。清石哥,你為何如此在意你的名字被刻到石頭上呢?」
被說中心事的劉清石低下了頭,喝了一口茶水掩拭尷尬,半天才抬眼道:「秋天參加舉人考試之時,學子的德行也在考評之列,我平日做事雖無大錯,但也無可圈可點之處。」
蘭芽笑道:「清石哥,刻在石頭上的名字未免刻意了些,名聲也大打折扣。不如這樣,翻蓋祠堂之時,我讓爹在旁邊一併起個學堂,讓周圍幾個村子里的適齡兒童來學堂讀書認字,讀書需要先生,你賦閑之時,免費給孩子們當先生,定期還可以組織七星書院院長、先生和同窗們來這裡授業、捐文房四寶,七星書院是北蕭名聲最大、地位最高的書院,你的名聲很快就會傳開的。」
劉清石激動的抓起了蘭芽的手道:「真的?你真的為了我要建個學堂?」
蘭芽笑道:「不必感謝我,我早就有此想法,只是最近煩心的事情太多,有些憊懶了。」
劉清石眼圈微紅,怔然的看著雲淡風輕的蘭芽,心中此起彼伏,感觸良多。
是眼前的女子,為了自己不惜剔度修行;
是眼前的女子,為了送己上山做畫遇險;
是眼前的女子,為了自己前程出謀劃策。
眼睛不由得看向桌上那本《女戒》,此時竟是如此的刺眼,這樣一個自信卓然的女子,那些德行、儀容的訓戒,又怎能掩其風華?倒是自己狹隘了。
想及過幾日就要娶進門的林玉娘,劉清石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塊石頭,透不氣來,壓得沉重。
在祠堂還沒有建成之時,劉清石成親了,迎娶了鎮上的小姐林玉娘。
村裡人都愛熱鬧,全家攜家帶口的參加婚禮,送些成親禮,外加對著嫁妝指指點點,一翻品評。
於家是上了禮份子的,蘭芽剛剛收了劉清石一本《女戒》,書在這個時代屬於奢侈品一樣的存在,蘭芽不想欠他人情,讓吉良按五兩銀子幫他準備禮物。
到成親前一天才打開來看,竟是一雙上等的青色靴子。蘭芽一皺眉頭,她忘記叮囑吉良準備何種禮物,沒想到是穿戴之物,再另行準備已經沒有時間,蘭芽硬著頭皮將靴子送給了劉清石。
林玉娘家境殷實,嫁妝自然不匪,十八抬的嫁妝,有田地、有鋪子,有金銀,有細軟,為劉家撐足了場面。
付良衡幾個同窗也來參加婚禮,看著不可一世的樣子,蘭芽直感覺自己唇齒漏風,有大罵一場的衝動,吃了喜宴,便提前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