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隱藏的禍事
轉眼到了三月份,天氣逐漸轉暖,河流的冰已經開始漸融,再過一個月便可以種地了。
河水開始半融半化,老宅的分家大計,因為意見不統一,而始終僵持一下。
張氏想納劉寡婦為妾,過一年讓大栓娶了她閨女劉秀秀;
何氏尋死覓活阻止劉寡婦進門,奈何人微言輕,就連親生兒子大栓,因為能娶上劉秀秀為妻,也倒戈站在了劉寡婦一面;
於二光硬杠著張氏和於大光,若不分家,並將劉寡婦賣方子的錢繳回來,打死也不同意劉寡婦進門;
於小光則樂得眾人將他遺忘在角落裡,生怕於二光追究他花掉的那二十五兩銀子,所以幾天也不見影兒。
事情在三月份終於有了破冰的進展,劉寡婦做了妥協,原因是劉寡婦懷孕了,如果再不被於家接納,惱羞成怒的劉家可能會將她沉塘。
劉寡婦再也不能硬扛著了,同意拿出四十兩銀子做為分家的費用,再拿出十兩做為補償原來夫家劉家的銀子,並同意大栓明年娶了秀秀為妻。
在張氏的一力促成下,分家終於拿上了日程,並請了里正做見證。
老宅現在是十四畝地、銀子一百三十兩,其中於采荷聘禮五十兩,劉寡婦賣方子四十兩,周友才給蓋房子二十兩,賣花生粘攢下二十兩。
田地刨除三房的孝敬銀子的三畝以及留給於友善夫婦養老的兩畝,其餘九畝三房平均分了,銀子老兩口留下了三十兩,剩下的九十兩三房也平均分了。
米面油分成了三份,一大兩小,大的一份是於大光和老兩口的,因為老兩口得跟老大一家一起過。
這頭分了家,那頭於二光就馬不停蹄的找了人來蓋房子,里正勸解道:「二光,別太著急了,現在地還沒有徹底化開,幹活費勁兒不說,地基打的也不結實,再等兩個月再說吧。」
於二光搖了搖頭道:「叔,你別勸我了,俺大哥做的事太叫人傷心了,地基打不牢我就讓匠人多打幾天,打深點結實點,總好過在這裡什麼也不做。」
於二光一著急,成蘭子也坐不住了,怕於小光再把銀子拿給那個暗娼,也急著找泥瓦匠蓋房子。
二房、四房著急,劉寡婦更是著急,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在顯懷之前必須得將自己風光的嫁入於家,於是,大房也加入了蓋房子的行列。
每天攀比似的蓋起來,你爭我趕搶時間,沒到半個月,房子就都蓋得了,青磚白瓦,高大門樓,好不氣派。
三房的房子處於村子邊緣,左邊是劉清石家,右邊是村邊的空地,於二光託了里正在這裡買了房場蓋房子。
於小光則是去了村子另一頭,離於方軍家不算太遠。
幾家蓋房子於三光也有去幫忙,每次回來都似有話對蘭芽說,話每每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臨於二光家房子上樑,不能再等了,於三光才借著吃飯的檔對全家說起蓋房子的事兒來。
蘭芽豈會不明白於三光的意思。
見到於家幾房都蓋上並住上了青磚大房子,而自家雖說人前得臉,吃穿不愁,只是住得太過寒酸,泥土坯的房子,只三間,吃飯會客都在主卧室里,甚至有的人背後傳於家三房是假富貴。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其他三房如火如荼的蓋著房子,於三光早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見於二光家的泥瓦匠不錯,白天就定下來了。
蘭芽看著外面的雨雪綿綿,一臉憂色道:「爹,現在剛剛化凍,又下起了雨加雪,打好的地基很容易不牢下沉,最主要的是到了農忙的時節,咱種完地再蓋不行嗎?」
於三光臉色不娛,沒有吭氣。
蘭芽唉嘆了一聲,妥協道:「爹,我先設計一下新房子的圖紙,如果不設計,直接找來原來給咱家蓋鎮上莊子的泥瓦匠人,這樣就輕車熟路,好乾活。」
於三光見蘭芽態度妥協,神情緩了一緩道:「芽兒,爹已經跟老程定下來了,等兩天後給你二伯家上了瓦,就來咱家開工,工錢都說好了,供中午一頓飯,一人一天二十文錢。」
二十文?蘭芽看著於三光一臉自得的表情沒有說什麼,尋常的泥瓦匠不供飯的情況下也就二十文,三房即供了飯又給了二十文,還真是打著燈籠難找的好東家。
蘭芽猶豫道:「爹,那設計圖紙……」
於三光有些不耐煩道:「不用,我和老程商量好,一個正房、兩個廂房,每房五間屋子,馬棚、牲畜圈、茅房都用青磚建,比你大伯新起的宅子多八九間房子,夠氣派了。」
蘭芽微一皺眉,這個就是夠氣派?自己明明想要建一座花園,五進的宅子,外帶文淵閣、練武場和下人房。
剛要打斷於三光,於三光卻臉色一沉道:「老程粗略算了一算,怎麼著也得百兩銀子,你把銀子留下,便到鎮上忙種地瓜的事兒吧,家裡蓋房,女眷住著不方便,你娘幾個也跟著你去吧。」
海氏放下了手裡的活計,一臉擔心道:「那怎麼能行,家裡不是還供匠人吃飯嗎?我留下老陶夫妻給你打下手吧。」
於三光想了想,點了點頭道:「行,老陶夫妻兩個給我留下,另外,紅杏做飯也不錯,也留下來幫著打打下手。」
海氏點了點頭,現在和過去不一樣,過去凡事親力親為,現在下人們好幾個,是該到用她們的時候了。
蘭芽心裡如同被堵了一塊軟棉花, 吐不出,咽不下,噎得自己好生難受。
自從有了前幾次的衝突,在不關係到碰觸她底線的分歧上,蘭芽盡量忍著,盡量尊重於三光的意見,因為她實在不想看到海氏在中間犯難。
這次也一樣,將一百兩銀子銀票靜默的遞給了於三光,第二天一早便回到了鎮上。
鎮上的宅子里,看到海氏娘幾個的到來,小陶夫妻樂開了花,尤其是他家的淘小子陶樂,鮮少有營生干,也沒有人陪著玩,一見來了一大家子,登時如有了新鮮事物般,整日里逗著大林學走步,玩得不亦樂乎。
見陶樂雖然淘氣,手上卻很有分寸,蘭芽索性就將大林交給他來哄著了。
陶廣木訥的笑著,撓了撓頭道:「三小姐,按您 說的,酸菜賣完后,大缸涮出來培養地瓜芽子,已經長老長了,糞肥也漚了不少,就等著您一聲令下種到地里呢。」
蘭芽笑了笑,到庫房裡巡邏了一圈,尤其是看到庫房裡被收拾的一絲不苟、乾乾淨淨,對小陶夫妻的工作分外的滿意。
感受著外面的溫度,蘭芽笑著對陶廣道:「陶大哥,再過兩天就可以下地了,這幾天你和嫂子好好歇歇,我讓於方軍雇一些人過來。這四十幾垧地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完的,有得累了。」
回到屋裡,美美的沖了個澡,見海氏神情惴惴,蘭芽從背後摟著海氏的腰道:「娘,你在想什麼?」
海氏輕嘆了一口氣道:「芽兒,你沒說,娘也知道你心情不好,別太怪你爹,你爹千般都好,就是人太過實誠,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也受不得別人恭維,別人給他一個好,他恨不得回一百個好回去,你是做女兒的,孝大於天,多擔待擔待他。」
蘭芽神情一滯,良久,才轉過海氏的身子,讓海氏坐到椅子上道:「娘,我爹有主見我打心眼裡為他開心,可是,他聽不得勸卻讓我極為不安,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而我無力掌控一樣。」
海氏驚愕問道:「蘭芽,你莫要嚇唬娘,你爹再不聽勸,也就是個泥腿漢子,怎麼能惹上通天的禍事,連你都怕了?」
蘭芽再次哀嘆了一聲,怕海氏擔心,苦澀的笑了笑道:「娘,你別擔心,許是我杞人憂天了。」
蘭芽沒說的是,於三光背著蘭芽,背著整個於家,偷偷引見了周友才與王掌柜見面,周友才不知天高地厚,要求與王安世見面,入股粉條生意。
王豐不怕得罪周友才,卻知道粉條方子是於三光家研製出來的,怕於三光如那個泄露了澱粉方子的下人一樣泄露了粉條方子,於是安撫下二人,偷偷給王安世送了信。
蘭芽平時待王豐不薄,王豐給王安世送信的同時,想來想去,還是將此事告訴了蘭芽。
待王安世回到龍頭鎮,蘭芽又要與這隻老狐狸打交道了,惹了禍事仍渾然不知的於三光,還洋洋自得的以為,自己的地位得到了周家和王家的充分尊重,連王安世都要親自從南蕭回來相見。
心情煩亂的蘭芽安慰的對著海氏笑笑道:「娘,地瓜後天才種下去,我們莫不如去普仁寺上上香吧。」
海氏點了點頭,家裡最近的煩心事不斷,是該好好求求菩薩了。
現在正是農忙前,上山上香的村民商賈很少,反倒是書生學子的很多,因為再過十幾日便是郡試,即
考取秀才,秋季府試,考取舉人,每府再選出前三名殿試,皇帝親自選出三甲,並派了官職。
蘭芽雖是穿越來的,但卻打心眼不信奉這些,讓綠柳陪著蘭香、蘭朵和海氏到普賢殿進香,自己則領著蘭丫邁步向觀音殿行來,想要看看多日未回於家村的繆老頭。
到了觀音殿門口,卻被兩個玄衣鐵甲的兵士給攔了下來,一臉肅色道:「退下!!!」
蘭芽狐疑道:「兵大哥,現在不是陛下祭天封山的時候,為何不讓進香?」
兵丁眼睛一立,不耐煩道:「有貴人在,免得擾了貴人,你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