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詼諧的劫持
到了家,蘭芽艷羨的看著水淼的馬車,對木森道:「木大哥,水大哥,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二人俱都笑著等蘭芽說著下文。
蘭芽摸著車廂道:「我們家一直沒有出門工具,早些時候我就想買輛馬車回去,誰知道鎮丞驛說,馬是重要物資,買馬只能到縣上,由縣衙做登記,尋常農家還不能用馬車。」
木森哈哈大笑道:「這事你找我就對了。鏢局常年跑鏢,馬死的、傷的不計其數,和縣衙熟得很,明天我就去給你買一匹來,放心吧。」
蘭芽連忙稱謝,從懷裡掏出一百兩銀子銀票就要塞到木森手裡,木森連閃帶躲的上了馬車,爽朗的大笑道:「小丫頭是我的救命恩人,貴重的物件我沒有,一匹馬的銀子我還是有的。」
水淼接著笑道:「蘭芽,你就別擔心的,馬匹你木大哥負責,車廂的一應物事我來負責,你就擎好吧。」
母女幾人進得了院子。
完全沒有看到身後不遠處,一個打馬小廝遠遠的墜在後面,眼睛不錯不錯的盯著幾人。
小廝騎上馬,隱入人群,最後進入一個院落,院落不小,有三進的院子,穿過長長的門廊,小廝到了徑直走到一處廳前。
對著廳前的女子一施禮道:「稟夫人,於家母女進了仁德街王家的宅子。
女子深思片刻道:「哪個王家?」
小廝答道:「南川王家。」
女子眉頭皺得更緊,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農女竟然能進王家的宅子。
小廝看了看女子的神色道:「夫人,咱從鎮上來縣裡做生意不久,人生地不熟,不如忍下這口氣,別為老夫人和老爺出頭了。」
女子搖了搖頭,她哪裡是為了鄉下老婆子和窩囊廢出頭,她只是直覺,那個女娃子眼睛太過犀利,似乎知道自己的事情。
女子狠了狠心,對小廝道:「到帳房領些銀子,雇上次找張家的那些人,幫我處理掉母女幾個。」
女子眼色如墨,濃得如蒙了一層陰雲,見不到日光。 ……
第三日,蘭芽讓老陶駕著水木二人送的馬車,拉著母女幾個在仁德大街上逛了兩圈。
喜得蘭丫一個勁兒的叫好,那眉眼歡喜的,如同幾人坐著現代版的寶馬。
為了讓小丫頭充分感受到快馬加鞭,蘭芽飛快的向郊外急馳。
剛剛出了城門不遠,便被十多個大漢團團圍了起來。
領頭的大漢傲嬌的舉著鐮刀叱道:「此、此、此路、是、是……」
蘭芽聽得差點把耳朵晃瘸了,不耐煩的挑起帘子,對大漢叫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銀子來。」
大漢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不,不, 是, 是留下,美.……」
蘭芽嘆了一口氣道:「是留下美女來。說吧,誰指使你的,沒見到裡面坐什麼人,就知道留下美女來?」
大漢錯愕道:「這,這,你也知道?那你猜,指使我的,是,是, 是男還是,是,是女?」
蘭芽撫了撫額,智商是硬傷啊,你都這麼問了,難道還是男的?
裝模做樣的掐著手指頭算了算道:「是個女的。」
漢子一躍老高,手一碰,臉上的大鬍子也被弄掉了,露出一臉的稚嫩來。
看著秒變少年的「漢子」,本來打劫的氣氛登時變得詼諧起來。
其他幾個「漢子」吵吵嚷嚷的責怪起少年來,聽聲音,都是十二三歲的少年。
連蘭丫都好奇的看著場中亂做一團的一群少年,狐疑道:「三姐,他們在玩摔跤嗎?」
蘭芽聳了聳肩,輕咳了一聲道:「喂,打劫的,有點敬業精神好不好?將當事人撩在一邊,不夠尊重吧?」
幾個少年忙正了正衣冠,領頭的少年剛要說話,蘭芽一指他身側的高挑少年道:「還是你說吧,我怕耳朵瘸了。」
高瘦的少年口齒顯然伶俐了很多,說話又快又利落,聲音更是脆脆的好聽,說道:「好漢們,老娘們帶小娘皮,統統送到青樓里去,千人踩,萬人跨,折磨得死去活來,給你們二十兩銀子,賣身的銀子也都歸你們,只一個要求,賣得遠遠的,到死都別回來。」
眉眼一臉的煞氣與流氣,口氣陰狠而冷漠,蘭芽不由啞然失笑,少年竟是完完全全的學著僱主的樣子,鸚鵡學舌般。
結巴少年上去就打了一下瘦高個兒後腦勺,怒道:「咱、咱、咱不是說好了,不、不能幹傷天害理的事,只要錢,不要、不要送那種腌臢地方。」
瘦高個少年一臉委屈道:「大哥,這是雇家說的,我只是一隻鸚鵡。」
蘭芽不由暗笑,趕情好,一個結巴,一個只知道複述,倒是絕配。
蘭芽伸手甩出一隻飛鏢,嚇得幾個少年急急後退。
蘭芽又將飛鏢在手心裡耍得翻飛,傲然道:「要麼,說出指使你的是何人,要麼被反打劫。」
結巴少年一挺胸脯道:「俺,俺 們都是有骨氣的人,絕不,不能……」
蘭芽一下撲到少年身前,在少年還未意識到之時,裝銀錢的荷包已經落入了對方的手裡。
鸚武焦急道:「急火攻心,不及時救治,命則休矣。」
結巴少年氣得一跳腳,急道:「你將銀子還我,若是不還,我,我就殺了你。」
說完,結巴從懷裡抱出一把黑黝黝的大刀來,大刀寬而厚重,看樣子足有二十幾斤重。
結巴毫不費力,臉色兇狠的向蘭芽砍來,氣勢恢宏,只是章法明顯混亂。
蘭芽眉毛不禁一皺,本以為是一群混飯吃的小混混,卻當真身藏利刃,動不動要人性命,這樣的亡命之徒當真饒恕不得。
蘭芽當即從袖口翻出匕首,揮刃向少年刺去,毫不容情。
其他十個少年則如蜂湧般向車駕方向跑去,如螞蟻行軍般向車廂內爬動。
老陶慌忙扯著上車的少年,只是少年如同浪花般,這一浪退去,另一浪又沖開,揮之不竭,去之不盡。
很快,就有三四個越過了老陶,掀開了車帘子。
蘭朵小臉肅然,見一個少年的臉伸進來,上去就是兩巴掌。
蘭朵練功也有些時日,尤其是基本功,那叫一個紮實,登時將少年打得眼冒金星,雙頰紅腫。
蘭丫見二姐打得少年們後退,也來了膽識,從布包里拿出剛剛順路買的針,照著一個少年的手指就刺了下去。
少年痛得一聲慘叫,叫得那叫一個痛徹心扉,那叫一個慘絕人寰,大聲吼道:「大哥,點子扎手,風旗扯乎!」
結巴少年卻已經沒有全身而退的希望,被蘭芽打得節節敗退,一聽少年慘叫,心下一慌,烏黑的大砍刀照著蘭芽的肩膀就砍了過來。
蘭芽想著速戰速決,一側身閃過少年,刀鋒自身側衣袖刮下來,沒有想像中的疼,似被蚊子扎了一下。
蘭芽匕首一翻,直接抵在了少年的頸子上,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否則我殺了他。」
少年不以為然的輕叱一聲,蘭芽眼色一濃,匕首一送,在脖頸上劃開了一條血線,血珠登時滲了出來。
結巴少年神情一凜,對少年們大喊道:「都給我住手,這、這匕首是、是真的。」
少年們呼啦啦的似皮球般自車駕上滾了下來,紛紛站在鸚鵡身後,看著蘭芽明顯有了瑟縮的味道。
蘭芽面色一凜道:「你們小小年紀,竟攔路搶劫,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看來不能饒了你們。」
一個胖球似的少年走上前,瑟縮的看了一眼蘭芽手裡的匕首,低著聲音道:「小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迫不得矣。我們幾個要掙銀子,回去養活三十幾口人,關鍵是,神運算元病了,大夫說,不及時用藥,他就死了。」
蘭芽皺著眉頭道:「任何理由都不是你草菅人命的借口。」
胖堆兒狐疑的看了看地上的黑刀,恍然大悟道:「小姑奶奶,那把不是鋼刀,你再看看,那是把黑泥塗的木刀,平時大哥耍著玩和嚇唬人的。」
蘭芽不由低頭看見那把刀,刮到自己衣服之處,果然現出了白色的木紋色,而自己的衣衫上,留下了長長的一條泥道子。
蘭芽頓時哭笑不得,放開少年道:「你倒是個會唬人的,帶我去見你們的神運算元,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神運算元的病我負責請郎中治。」
十幾個不年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結巴少年不在乎的抹了抹脖頸處的血珠,叫道:「還愣著幹啥,沒掙到銀子丟人現眼,現在有人給治病了,還不前邊帶路。」
少年們呼啦啦的向前跑著,蘭芽則扯住那個說話的小胖堆,讓他坐到車轅上,結巴少年感激的看了一眼蘭芽。
蘭芽不是因為喜歡小胖堆才讓他坐在車上的,而是在交談中發現,小胖堆不是真的小胖堆,而是身體浮腫,蘭芽不由有些擔心,怕是因為什麼病症才有的浮腫。
馬車繼續向荒涼之地前前行,海氏臉上憂色閃現,低語道:「蘭芽,不會是他們找個更加偏僻的地方滅口吧?」
蘭芽輕輕搖了搖頭,從目前的跡像來看,她直覺應該相信這群少年們。
隨著奔跑的少年們,很快,到達了郊外的一處破敗的義莊,從裡面忽啦啦跑出來一群孩子,俱都是八歲至十三四歲的少年。
孩子們全部都圍到車輛前,見下來的不是郎中,眼中不由得帶著濃濃的失望。
結馬少年安慰道:「別著急,四兒已經去請了白郎中了,一會兒就應該到了。」
結巴從懷裡掏出幾個饅頭,分給幾個最小的孩子 ,只是僧多粥少,明顯不夠分。
蘭丫懂事的將車上的一包點心拿了出來,小臉肅然道:「別亂,按小個兒、大個兒排隊。每人先分半塊來吃。」
小小的身子,一扭一扭的果然分起了糕點。
蘭芽則隨著結巴少年向破敗的義莊裡面行去。
義莊只有一間屋子,長長的、暗暗的,足有上百平方米,緊密的擺著二十幾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