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帕子惹的禍
蘭芽轉換成一幅諂媚的樣子,將先前倒了水的杯子遞給漢子道:「大首領,不知道我哥和我弟怎麼樣了?」
漢子如墨的眼睛直盯著蘭芽,蘭芽似無辜的一瞬不瞬的回望漢子,過了幾分鐘,猶木敦才笑道:「你和你哥的身手真是不錯,老子原本以為你們是普通的獵戶,但後來發現錯了。」
蘭芽笑道:「首領,我和我哥不是獵戶是什麼,你只要派個細作翻過雪山後就能打聽到了。」
猶木墩從懷裡舉起一條帕子,帕子輕柔的飄到了蘭芽的腳下,深藍色的雲錦帕子,上面綉著一匹風狼,風狼眼睛輕眯,蔑視著眼前的一切。
蘭芽不由暗恨,這條帕子是自己被螃蟹抓傷時,卓蕭然給自己包紮手指用的,自己曾經想還給他,他卻以粘過自己血為由拒絕,如此精緻的東西蘭芽怎麼捨得扔,便鬼使神差的揣在懷裡。
成三郎為蘭芽討葯,故意手臂受傷,一時情急感動,蘭芽便用帕子包紮了,卻被猶木墩的人瞧了去,猶里部落與北蕭相鄰,與卓家估計也沒少動手,對卓蕭然的習慣更是了如指掌。
蘭芽心中不由大罵,卓蕭然,你果然是個掃把星,和你粘上邊兒沒有好處,昨天與群狼打鬥時,自己還感慨第九世沒死在卓蕭然的手裡。
事實證明,自己是大錯特錯,一切的一切,都在錯覺,現在,真要被他害死了。
蘭芽眨了眨無辜的眼睛道:「這條帕子是去年我和哥哥逛花燈節的時候,一個少爺傷了手,扔到了地上,哥哥見著可惜,便撿了回來。」
猶木墩搖了搖頭道:「其實也沒有關係,什麼關係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換回多少糧食。」
蘭芽大驚失色,慌道:「首領莫不是想以我為質,從卓蕭然手裡換糧食吃?」
猶木墩一挑眉頭,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撿的帕子嗎?你怎麼知道帕子的主人叫卓蕭然?」
蘭芽真想狠狠的甩自己一耳光,當真是常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被一個蠻漢子給繞了話去。
蘭芽苦著一張臉道:「不瞞大首領,我是擔心,以我為質,卓蕭然只怕連一粒糧都不會舍。」
猶木墩狐疑的看著蘭芽,蘭芽小臉一垮,整個身子從桌上縮到了桌角,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道:「猶大首領,如果我是卓蕭然的朋友,他捨得我整日為生計奔波,手掌生了繭子嗎?」
小女孩兒扁著嘴,一幅垂泫欲滴的模樣,伸出一雙瘦弱的小手,手心處,雖然整潔瘦小,但是上面形成了四個繭子,大指和中指處最為突出。
小女孩兒眼睛看向一處,幾息間,淚水便如珍珠般的滴落下來,哭道:「大首領,我若是他珍視的人,他捨得我大雪山裡受傷,多日里不聞不問嗎?」
小女孩兒抽了抽鼻子,蜷縮得如同一隻小狗,期盼的看著首領道:「他對我,還不如大首領待我好,大首領,給我糕點吃,給我水喝,給我洗澡,還給我這麼好的衣裳穿.……」
猶木墩臉色一赦,身子不好意思的正了正,雖然,糕點-——不是給她的,水-——不是給她的,衣裳——只是兩塊獸皮,還是慨然接受了蘭芽的誇讚。
蘭芽乘熱打鐵道:「首領,我想弟弟了,我可以見見他們嗎?」
猶木墩搖搖頭道:「見不是不可以,只是得晚上才能見。」
「為什麼?」
猶木墩笑道:「他們要幫老子做活兒呀,晚上才能收工。現在,我們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
蘭芽心下一突,臉上卻裝做天真無邪道:「我想弟弟了。」
猶木墩看著蘭芽細削的瘦腿,嘴角似淌著涎水的惡狼,色眯眯道:「小母馬,愛死個人兒。」
蘭芽似慌張的向弓箭方向退去,帶著哭腔道:「猶大、首領,我受傷了。」
猶木墩如塔似的身子向蘭芽方向走近道:「在場上你比這傷重得多,還不是一樣的野,本首領最愛馴馬了,性子越烈,本首領越舒爽!」
爽你媽個頭,蘭芽心中大罵,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畫風轉得如此之快,前一刻還被自己誇得暈頭轉向,下一秒秒變禽獸,讓人措手不及。
漢子一步一步的接近,身上的肉一顫一顫的,胸肌腹肌發達程度與剛剛那名女子伯仲之間。
蘭芽眼色一眯,對著帳篷門口大叫道:「姐姐,你說好要管好你的野毛驢子的。」
猶大不悅的轉身,以為是自己的女人進來,女人在碾轉床塌之時就是喊自己野毛驢子的。
說時遲那時快,借著猶大轉身的功夫,蘭芽踏地一躍,直奔牆面掛著的長鞭,回首照著猶木墩的龐大身軀襲來。
猶木墩身子雖然龐大,卻不失靈活,一側身,將蘭芽的鞭梢扯住,呵呵淫笑道:「老子就喜歡這個調調,再來!!!」
二人抓著鞭子較起了力,蘭芽雖然力氣大,與漢子仍不可同日而語,借著鞭力,身子借力前撲,指尖如鉤,直抓猶木墩的坑窪臉。
漢子一笑,肥胖的身子向後一彎,長鞭在手中劃了一個圈,將蘭芽反力甩在空中,如陀螺般旋轉,形成一個漂亮的鞭花。
蘭芽在空中轉得頭暈轉向,胃裡一陣翻滾,計算慣性,看準了落點,一個鷂子翻身,飛快翻到了塌上。
在塌上翻了兩滾才停了下來,眼前金星亂竄。
漢子傲嬌的站至塌前,將手中的鞭子一甩,在空中打了一個響亮的鞭音,不屑道:「這麼快就認輸了,老子還沒馴夠呢。」
蘭芽翻了翻白眼道:「讓你生病然後受傷試試?你這是稱人之危!」
漢子無賴的抱著肩膀道:「老子可曾告訴過你,野馬病了就不被人馴了騎了?」
一句一個野馬,一句一個馴馬,蘭芽心火大炙,扯下塌前的縵子,鋪天向漢子蒙來。
漢子措手不及被蒙了頭臉,蘭芽一躍上前,如同一隻小野貓,又抓又撓,最後不解氣的咬了一口。
一股腥膻之氣撲鼻而入,讓蘭芽又是一陣噁心。
漢子反映過來,一掌拍開蘭芽,如野驢打滾般,滾出了縵帳,在看如坑的臉頰上,青紫一片,手腕上一片血肉模糊。
漢子疼得挑了挑眉,冷笑道:「爽,今天老子算是找對了馬!不馴服了你,老子就不配當這個首領!」
漢子屏氣凝神,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輕心。
蘭芽手掌發麻,力氣一點一點的從身體里消逝,無數道逃跑計劃在腦海中升成,又被否定。
最後只凝結成一條:擒下猶木墩,反人質!!!
不敢遲疑,蘭芽飛身躍起,挑起牆壁上的彎刀,斜刺里向漢子砍去。
猶木墩棄鞭拿起弓,以弓為武器,隔擋著彎刀。
蘭芽一聲冷哧,彎刀直往猶木墩身上要害招呼,只是身體已經脫力,力道漸劈漸小, 逐漸處於劣勢。
猶木墩志得意滿的笑著,虛晃一招打向蘭芽的面門,蘭芽疾向後退,被塌前的承塵木板絆了一跤,整個身子後仰倒在了塌上,後腦勺登時起了腫包,痛得蘭芽鼻子一酸,眼睛被淚水朦朧一片。
猶木墩身子一傾,支撐著雙臂,獸行至蘭芽身體之上,一張臉如同豬頭般放大再放大。
蘭芽用手肘支住漢子的胸口,一陣陣腥膻的氣息如滾滾河流向鼻翼涌流,膝蓋頂起,疾速頂向漢子下體。
漢子向側一翻,肥腿一絞,如一把鋼鉗將蘭芽的雙腿牢牢鉗住,蘭芽只覺得昨日受傷的傷口,如無數條螞蚱口般再次撕裂開來,每一顆毛孔如一隻只爬蟲滲出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漢子的臉在眼前一再的放大再放大,蘭芽放棄了抵在男人胸口的雙手,身體不由得放鬆下來。
漢子得意的一笑,黃色的牙咧開來,綻放了一個得逞的笑,笑意未盡,只覺耳朵一痛,耳朵上的獸骨墜被蘭芽扯在手裡,耳洞鮮血瀝瀝。
蘭芽輕蔑的一笑,啐了一口漢子道:「臨死還扯壞了一隻豬耳朵,不錯。」
漢子大蒲扇似的手掌拍向蘭芽,蘭芽頓時牙齒和著血沫吐了出來。
男子大手毫不憐惜的扯向蘭芽的獸皮裙。
蘭芽絕望的一閉眼。
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正打在了猶木墩的咸豬手上,血滴濺了蘭芽一臉。
只見帳篷外,成三郎一身鮮血,手裡執著一捧子或白或紅或綠的玉石,不間斷的向猶木墩射來。
在他身後,一群衣衫襤褸的蕭國奴隸與猶里部落的士衛們戰在一處,喊殺聲此起彼伏,
蘭芽一翻身自床塌上站起來,將猶木墩脫下來的豹紋大氅披在身上,撿起地上的長鞭,高舉頭頂道:「三郎,我們回家!」
幾叢火把扔下,猶里部落頓時一片火光衝天,猶木墩心火如焚,帶領著守營的一隊人馬搶救糧草,讓一隊人馬去礦洞向另三隊人馬求救。
一個小兵跌跌撞撞的跑回來,身上一片灰撲撲,小兵心有餘悸道:「首領,奴隸們使詭計,製造混亂,用十幾個奴隸吸引我們進了礦洞,他組織了奴隸自洞口向下投大石,礦洞剛剛開採,支架不穩,塌遢了,我們的大隊人馬連同那幾十個奴隸全部都埋在了礦洞里,只怕已經遇難。」
猶木墩氣得大吼一聲,雙拳緊握,只留下一小隊人搶救糧草,其餘全部人馬向蘭芽追襲。
皚皚白雪,一片雪樹銀花。
樹下,一叢叢的雪窩裡,兩雙眼睛盯著向前奔去的猶木墩眾人,長長舒了一口氣。
蘭芽卻沒有放鬆,搖了搖昏沉的腦袋道:「翻過雪山返回蕭國己是不可能,我們順著七星河向下走,自周國春州繞回蕭國。」
看著身後二十幾名傷的傷、弱的弱的奴隸,成三郎眼睛不由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