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於三光獲救
少年搖頭道:「太子城暗殺王安世不成,便向皇帝蕭黎報王安世偷上七星山之事,連蕭黎也開始懷疑王安世上七星山的動機,現在,王家與於家的生意合作不就是他上七星山最好的動機?」
少年臉色如墨,望向窗外,繼續解釋道:「於家就住在半山腰,一切都合情合理,卓家與王家,便順利摘清了關係。這於家不僅不能殺,還要以王家的名義出面維護。」
「蕭黎定會介入調查此事,就會查出太子城行刺王安世之事,****生下的私生子雖然見不得光,但必竟身上也流著自己的血,自己可以下令殺,別人卻不能。」
少年臉上如陰著一汪水,轉而邪魅一笑道:「從此,此事便如扎在蕭黎咽喉的一根刺,對王安世多了幾分憐愛,於家不僅無過,反而陰差陽錯的立了功。」
卓大卻不見喜色,一臉憂色道:「少主,王公子會不會成為另一個蕭黎?」
少年一臉淡漠的看著卓大,淡然道:「可我,不會成為另一個卓越。」
少年心若冷冰,自己,絕對不會成為那個為了心愛的小妾和女兒,而放棄了南川十七郡,陷卓家於傾覆。
在這一點上,他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的父親,那個聲名赫赫的南蕭王。
卓大接過信簽,馬不停蹄的去日月樓送信去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蘭芽就讓於方軍趕著牛車和自己進了城,海氏不放心,蘭芽笑著安慰道:「娘,我肯定將爹接回來,你在家準備好了吃食等著便是。」
到了縣丞牢門門口,於三光已經被放了出來,被於大虎扯著說話。見於方軍和蘭芽到了,於大虎笑著迎了上來,訕笑道:「蘭芽,手眼通天啊,不知道是啥法子勸動了鎮長改了主意,教教大伯則個。」
蘭芽笑道:「於大伯,骨血至親,被打的是俺姑夫,又不是外人,能有多大事兒。回家的時候告訴方利哥一聲,免得他擔心,我直接家轉了。」
說著扶起於三光上了牛車,不再理會一臉狐疑的於大虎。
說是周家顧念親情,心慈手軟,於大虎一百個不相信,但鎮長嘴嚴得跟個葫蘆似的,周友才也是連屁也沒敢放,就這樣,戲劇的打人事件,虎頭蛇尾,不了了之。
唯一讓於大虎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幾天時間,從中賺得了五兩銀子,弟弟於三虎從中賺得了一兩銀子.
至於鎮長,除了於家的七十兩,還有周家的銀子,數量於大虎不得而知,但看鎮長前幾日賣力的關了於家所有男丁,可見銀子之豐厚程度。
於三光身上倒是沒有傷,只是臉上和胳膊上有兩道瘀青,應該是幾日前與周家家丁打鬥中所傷。
於三光偷窺了一眼蘭芽,喃喃道:「芽兒,弄我出來,家裡費了不少銀子吧?」
蘭芽眉頭一皺,她覺得有必要再給於三光上一堂課。
小臉登時蒙上了一層冰霜道:「爹,我小叔昨天進牢是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好好的就畫了押,認了罪?」
於三光不以為然道:「你小叔說,先讓一人將罪頂下來,何家有存銀,你大伯得去籌銀子;你二伯能說會嘮,得去勸你大姑夫放手;你堂兄們還沒成親,在牢里會壞了名聲,商量著便由爹先項著,酬了銀子馬上來救俺。」
蘭芽小臉皺得如同褶皺一般,嘆道:「爹,你是不是想著,即使他們籌不到銀子,我手裡也有賣方子的六百多兩銀子,怎麼著也能想辦法救你出去?」
於三光臉色不由一紅,有被看中心事的慌亂。
他本想著,家裡一時半會兒不能籌到多少銀子,少了鎮長還不能瞧到眼裡。
前些時日,於家人將蘭芽傷得太狠了,任何一個人關在牢里蘭芽鐵定不搭救,而自己這個當爹的關在牢里,蘭芽一定會拿出銀子,別說六百兩銀子,就是拿出其中的一百兩,鎮長也會動心放了自己。
蘭芽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這個即坑閨女、又坑自己的親老爹了,哭笑不得的看著於三光道:「爹,我說出實話來你別傷心、也別生氣。於家昨天就籌了所有銀子救人,救的卻不是你,而是昨天出去的那五個人,足足七十六兩的銀子。鎮長給的結論是,放人不難,得留下一人頂罪,給周家交待,今日午時,打斷雙腿成了癱子。你,就是於家人選出來頂罪的人。」
於三光眼睛登時睜得老大,嘴巴想說話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音來。
於蘭芽再加一把火道:「爹,我的話你不信,於方軍的大伯於大虎和他爹於三虎就是牽線人,於方利轉述馬捕快的原話他也聽見了,你問他就知道是真是假。」
於三光眼睛怔凝的看向趕車的於方軍,於方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三叔,昨天俺爹就是受於四叔所託,拿著銀子到鎮長那兒求情,馬捕快透的話兒我也聽見了,根本就不是使銀子能擺平的事兒了。這些利害,於四叔比誰都門兒清。 」
於三光不再言語,也不再懷疑,自己掏心掏肺的對老宅的人,甚至算計自己親閨女的銀子,可是,自己才是被算計、被拋棄的那一個,眼圈不由得犯紅,頭垂得幾乎掩在雙腿間。
蘭芽輕輕攬了攬於三光的肩膀,安慰道:「爹,你還有娘,還有四個閨女一個兒子,我們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老實巴交的農民,終於滴下了一滴眼淚,從此對老宅也徹底斷了念想和綣戀,只是這個轉變,卻是以差點失去雙腿為代價。
許是在監牢里擔驚受怕,不一會兒,於三光就在牛車上睡著了。
於方軍小聲問道:「芽兒,不僅我大伯納悶,我也好奇,你是怎麼讓周家或鎮長動了心,放了三叔的?」
蘭芽笑著戲謔道:「我是黃大仙弟子,山人自有妙計。」
於方軍撇撇嘴道:「一會兒冒充黃大仙弟子,一會兒冒充小尼姑,我看你就是個十成十的騙子,不說拉倒。還有你剛才所說的六百兩銀子和莊子是怎麼回事?還不從實招來!」
於蘭芽一巴掌拍在了於方軍的頭上,打得於方軍痛叫一聲,只聽蘭芽陰惻惻道:「你敢說出去,我就將你和李蓮花的事往出說,那天,在小樹林……」
於方軍回身要捂住蘭芽的嘴,蘭芽一閃頭躲開,少年改了哀求的口氣道:「你別說,求你,蓮花面子薄,若是我倆被沉塘了,你不是少了我這樣一個好幫手不是。」
蘭芽哈哈大笑道:「我那天只看到你在樹林邊給李蓮花戴了新簪花,以為只是拉個小手、竊個香啥的,原來都到沉塘的地步了,你果然夠威武,小心別把肚子搞大了。」
任於方軍再厚臉皮,也被蘭花粗鄙的話鬧了個大紅臉,轉過頭不再理會蘭芽了。
於三光沒有回老宅,而是直接回到了山上,吃著海氏給做的可口飯菜,眼睛一紅,借口困了,轉回屋裡睡覺去了。
海氏擔心的想要去看,卻被蘭芽攔了下來,努努嘴道:「娘,讓我爹自己好好想想吧,這次老宅的人太過份了,傷了俺爹的心了。」
海氏擔心道:「你爹性子魯,我怕憋屈壞了。」
蘭芽搖搖頭道:「娘,你不是常說,大林每病一次,就像長大了一分。人也一樣,每挫折一次,便會成熟了許多。這事兒,不見得是壞事,以後,在老宅和咱家之間,爹再也不會站在老宅一邊了。」
海氏嘆道:「骨肉親情豈是說斷就斷的,你爹再傷心也白搭。」
蘭芽笑道:「娘,待咱家徹底分了家,咱就搬到鎮上去,做土財主。」
海氏笑著刮著小鼻尖道:「就你鬼精靈,你知道鎮上的宅子值多少銀子?連柳屠戶家都不敢說買就買,得上百兩的銀子呢。別手裡有幾十兩銀子就胡咧咧。」
蘭芽聳聳肩,將身上的銀子都倒到地上道:「娘,咱家就這些家底了,讓我買了東西了。」
抖落掉全身不過五六兩的銀子。
海氏驚道:「你花哪了,快百兩的銀子啊,夠咱家省吃儉用過十幾年了。」
蘭芽笑道:「娘,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保證不亂花。我和您商量個事兒,眼看著小麥收割,我想種些白菜,等冬天的時候淹酸菜,自己家有個吃食,多了也能拿出去賣。」
海氏笑道:「可不咋的,眼看著還有半個月就能收割小麥了,待割完了麥子,咱家就正式分了家了。」
山上三房長舒了一口氣,山下老宅的人盡情卻是鬱悶。
於老頭坐在院前頭,抽了一天的煙袋鍋,心煩意亂的張氏破口大罵道:「抽抽抽,抽死拉倒。那煙絲不值銅板板?現在一點銀錢也沒有了,以後還咋過活!」
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落 ,與以往的假哭鬼嚎不同,這回是真的傷心了。
於友善眼睛幽深幽深的看著張氏道:「老婆子,你只想著自家咋過活,你就沒想過老三瘸了以後咋過活?」
張氏怒道:「咋過活?泉水村李柱子病了那麼多年,李氏不照樣過得挺好?海東花就不行?」
於老頭面色一滯道:「老婆子說的賃是啥話,李家只一個娃,三光卻是五個娃,能一樣嗎?要不秋後咱別分家了,一起拉拔著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