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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亂點了鴛鴦

  此時的於蘭芽與於方軍正急沖沖奔鎮西的城門樓而去。 

  路過一家豪華的三層酒樓時,於蘭芽卻是停住了腳步,於方軍險些撞到了蘭芽,一臉不悅道:「蘭芽,你這風一陣雨一陣的,咋又停了?」 

  順著蘭芽的目光,只見鳳仙酒樓門口停著一輛豪華馬車,小丫頭禪兒正在馬車前苦苦相勸:「小姐,您就下車吃一些吧,別餓壞了身子,王掌柜已經命人做了您最愛吃的雁哺肉和鴨舌羹。」 

  不說還好,一說完此話,車廂里的哭泣聲更大了,大有黃河水泛爛之勢。 

  蘭芽裝做向酒樓里走近,路過車廂之側,隱隱聽到裡面啜泣道:「吃什麼吃,吃得這麼胖,讓他們肆無忌憚的在背後叫我『胖頭玉』,讓蕭郎更加厭煩於我?本想著到普仁寺合了庚貼,蕭郎便不敢抗旨,沒想到有如此結局,我不如死了算了。」 

  蕭郎?蘭芽不由一怔,原來「胖頭玉」不是劉清石的未婚妻,那麼她說的嫁到於家村,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嫁給於家村山上的卓蕭然。 

  想著卓蕭然八世追殺自己的過往,再加上前些時日鷹嘴崖上的見死不救,蘭芽眼若靈狐的一彎,被坑的那麼久,坑一坑他也不為過吧?被廟駐弄得煩亂的心情,竟出奇的平復了。 

  忙轉至車廂前,做出虔誠的樣子,對著低垂的馬車車簾深施一禮道:「小姐為何大放悲聲?剛剛貧尼看過小姐面像,小姐臉似桃花映月,膚若冰膚雪凝,天庭飽滿,氣色盈潤,近日必會心想事成,逢天作之合。」 

  車帘子突的一下挑了開來,少女臉上淚痕猶在,眼睛卻透著笑意道:「小尼姑,你說的是真的?」 

  蘭芽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只要小姐將剛才的合姻貼給了貧尼,貧尼擔保三日後自見分曉。」 

  禪兒狐疑道:「三日後,我家小姐到柳月庵找你嗎?柳月庵在哪兒?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蘭芽正要接著圓謊,卻見胖頭玉已經跳下了馬車,將合姻貼遞給了蘭芽道:「三日後,我們還是在這兒里見面。現在,本小姐要去吃飯了,禪兒,你說王掌柜準備了雁哺肉和鴨舌羹,吩咐下去,本小姐還想吃醬牛肉、燒乳鴿、燉龍魚、炒羊尾、燒……」一連報了二十幾道菜名,聽得蘭芽嘴角呈現了白白的一道口水。 

  胖玉說完,感覺自己貌似點得有點多,不好意思的問道:「小尼姑,我吃的是不是有點多?」 

  蘭芽吭哧了半天,本著人道主義精神道:「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 

  胖玉笑得眼睛更小了一圈,拍了拍蘭芽的肩膀道:「不如一起吃?」 

  蘭芽咽了咽口水道:「貧尼吃素,且有要事在身……」 

  怕無肉不歡的自己意志不堅定,轉過身和於方軍坐上牛車向城樓趕去。 

  禪兒一臉憂色道:「郡主,奴婢看著這個小尼姑可不像是個小尼姑,雖然頭髮剔了,卻還有寸許長;衣服不是尼姑袍,還和個男子在一起.……」 

  胖玉神情冷漠的看著遠去的於蘭芽,淡然道:「如果她能改變我和蕭郎的『荼蘼之合』,她即使穿的是青樓歌妓的紗裙,唱著最艷俗的小曲兒,我也會當她是尼姑,即使不是,我也會將她變成尼姑。」 

  眼睛又陰沉的看了禪兒一眼道:「我說過,在外叫我小姐,不是什麼郡主。」 

  禪兒忙低頭告罪,接著說道:「小姐,咱們出現在北蕭的事兒,馬上就會傳到王爺那兒,是不是先回賦城見見王爺和王妃再找卓小王爺?」 

  胖玉眼睛一紅道:「轉眼已經五年了。皇伯伯和皇后雖然寵愛我,任我錦衣玉食、任性枉為,可我無時不刻都想著回到爹娘身邊,准弟已經四歲了,我還從未見過他,聽他喊我一聲姐姐。皇家沒有適齡的女兒,我是皇伯伯唯一的侄女,所以我爽快的答應了皇伯伯的請求,嫁給蕭郎,一個是因為他是未來的南蕭王,權勢滔天;另一個是因為他要六年後才回南蕭就蕃,下旨定親以後,我可以以備嫁為由留在北蕭,陪伴父王和母妃。」 

  禪兒眼睛一眯,笑得如同偷吃了油的老鼠,打趣道:「小姐,你是想陪伴王妃還是陪伴卓小王爺,奴婢不得而知。奴婢只知道,一向不願意參加洛城貴圈各種宴請的小姐,只要卓小王爺一回洛城,小姐一個不落的定會參加。」 

  胖玉白晰的臉龐呈現了一抹紅暈,眼睛也閃閃的發亮,洋溢著甜蜜的光芒,似想到什麼,眼色又是一暗道:「可我就是不明白,一個這麼好的親事,為何蕭郎推託,不讓皇伯伯下旨賜婚,就連父親也是八百里加急,讓我回絕皇伯伯,為什麼?」 

  禪兒登時凝滯,這些個貴人的想法,她一個小丫環如何懂得,只得將郡主好言讓進了酒樓,她只知道,只要吃得好,小姐心情就會好了。 

  蕭玉眉頭緊鎖,決定,在未解決自己和卓蕭然的婚事前,先不回賦城見父王北蕭王。 

  此時的於方軍卻是累得呼哧帶喘,將牛屁股抽得灰塵亂飛,老黃牛也來了倔勁兒,如釘子般釘在地上,打死也不動了。 

  於方軍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連求帶哄,將一捧草遞到老牛的嘴邊,哀求道:「老死牛,不,牛爺爺,咱快點兒走行不,蘭芽自己抄山路去追成三郎了,山上有老虎、狼,還有豹子、蟒蛇,咱不趕上她要有危險了。」 

  本來吃著草要抬腳的老牛,一聽說有猛獸,乾脆趴在地上死活不動了。 

  於方軍看著莽莽山脈,無聲的嘆了口氣。 

  於蘭芽用舌頭潤開漿糊封口,打開生辰簽,看了看卓蕭然的生辰簽,上面書寫著「冬月十一丑時」,不由大笑,長得「丑」還是「光棍節」出生,姑奶奶就發發善心,給你發配個難搞醜陋的郡主給你好了,使了那麼大一包銀子,本想買個「荼蘼之合」,最後竟被換成了「牡丹之合」,不知道卓蕭然會不會氣得嘔血,蘭芽激動得一哆索,想想這個畫面都驚彩得很。 

  將合姻貼揣在懷裡,快速的向山下官道奔去,在山中跑了近半個時辰,算算時間,應該快趕上先走一步的成三郎了。 

  官道上,一隻孤零零的牛車停在路旁,車下站著一臉急色的劉媒婆,蘭芽從路后繞了上來,裝做驚訝道:「這不是劉奶奶嗎?您怎麼在這兒停著,不急著回村嗎?」 

  劉媒婆一見是蘭芽,笑道:「這不是於家三丫頭嗎?你也上鎮上了?我和成三郎去普仁寺合合姻貼,牡丹之合,大喜之貼。」 

  蘭芽笑道:「劉奶奶,這樣太好了。俺爹還說以後要向姐夫學習打獵呢!合姻貼呢,俺能不能拿回去給俺爹俺娘,省得劉奶奶再跑一趟了。」 

  劉媒婆臉色不自然的捂了一下懷裡,訕然道:「小丫頭不懂得規矩,男婚女嫁的事兒,當然得媒人出面才行,還得過剩下的彩禮呢!哪能賃的簡單。」 

  蘭芽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笑道:「劉奶奶說的是,看我急的,就忙著叫姐夫了。俺姐夫呢?怎麼未見?」 

  劉媒婆神情閃爍的看著山裡道:「三郎說這裡樹林茂盛,打點兒獵物回去。」 

  蘭芽擔心的向樹林邊走了走,從地上不著痕迹的撿起一小把草沫,指著樹叢叫道:「劉奶奶,你看這是啥?」 

  劉媒婆一臉狐疑的向蘭芽身邊靠攏,離得老遠抻著脖子,正全神貫注間,只覺一道小小的灰影,順著褲管就竄入了衣服里,麻麻的,痒痒的,嚇得一陣尖叫,手舞足蹈,拍打著小東西,只是竄得太快,怎麼打也打不著。 

  蘭芽趕緊上前幫忙,只是越幫越忙,將草屑扔進脖梗子不少。 

  劉媒婆越來越慌,臉蛋被自己劃了一道凜子,腿上、胸口被蘭芽藉機捶了個遍,劉媒婆直累得氣喘噓噓,如一灘泥般躺在了地上。 

  蘭芽從上到下一陣翻找,一隻大老鼠最後從劉媒婆褲管里飛竄著跑了。 

  蘭芽將驚魂未定的劉媒婆安置在牛車上,一臉擔心道:「劉奶奶,這裡太危險了,我去找姐夫,咱們快點家轉。」 

  隱身在林子里,蘭芽連忙打開一條帕子,裡面包著合姻貼和於氏姐妹的庚貼。 

  用嘴唇舔了半天才將合姻貼潤開,拿出裡面的庚貼,竟然是自己的生辰八字,蘭芽不由一臉怒色。 

  成三郎固然可惡,但他畢竟是為了娶媳婦,而且是光明正大迎娶,沒有用強,還出了不少銀子,奉獻了親妹子,是你情我願的事兒; 

  張氏固然可惡,對親事心中疑慮,但畢竟不知道成三郎的所做所為,只想著給兒子於小光換媳婦,雖然自私,但確實不是特意陷害; 

  只有何氏,表妹住在泉水村,對成三郎了解得底朝天,這種情況下還用蘭香換親,就是故意陷害,特別是自己生病時,還挑拔張氏將自己扔到山上去,其心之陰狠,真是令人髮指。 

  蘭芽深深纂了纂拳頭,合了開,開了合,最後一咬牙,將蘭月的庚貼塞了進去,她要讓何氏自嘗惡果,和成三郎來個狗咬狗。 

  小心將封口再度舔濕,漿糊潤了開來,蘭芽按了一會兒,等封口乾爽之時,一鬆手,封口已經再度封上。 

  想了想,又將蘭香的庚貼里,夾上了那條胖玉庚貼里的「荼蘼之合」的讖語,塞到了另一個空信封之中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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