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嗓門岳氏
蘭芽呵呵笑著呵著狗子的癢道:「臭小子,這麼大點兒就開始胡說,你知道啥叫成親啊?」
狗子咯咯笑著躲著蘭芽「罪惡」的咸豬手,不服氣道:「姐姐欺負狗子年紀小,狗子啥都知道,成親就是親親,互相蓋被被。」
蘭芽看見陳小志羞紅的臉,半天才反映過來「蓋被被」是何用意,頓時也是羞紅的臉。
狗子出生時她娘就跑了,所以他看到的「蓋被被」只能是陳連和陳婆子了。
背起背簍,蘭芽討好的對陳婆子說:「大娘,這山上牛車上不來,要不然鐵定幫您弄輛牛車來,哪能讓您和陳伯拿腳量呢。您扶著小志哥,方軍和方利抬著陳伯,咱們家轉?」
也幸虧山上上不了牛車,陳連一個人運不到山上,連水缸都扔在了村裡,山上盛水只用兩個破木桶糊弄著。
陳婆子低頭輕哼了一聲,沒好氣道:「志兒走不了多遠的,走不了你們就背著。」
蘭芽將頭點得跟帕金森似的,連答:「好,好好好。您說的算。」
千呼萬喚,總算出了陳家,將大鎖一扣,陳家從此結束了幽居半山的生活。
上山的時候六個人六個簍子,下山的時候卻得分出兩個人抬陳伯,多出兩個簍子,裝水桶碗筷等較沉傢伙事的兩個簍子,蘭芽毫不客氣的分給了於方勝,前後身各一個簍子。
另一個蘭芽要搶著背,卻被蘭香搶了過去,嗔道:「你還小,哪有姐姐有力氣。」搶著背去了。
蘭香雖然是三房大閨女,一刻也不得歇,但大多乾的是家裡的活計,洗衣裳和看妹妹、弟弟,好騰出海氏去幹活。
幾個妹妹挨尖兒,蘭香看完蘭朵接著看蘭芽,看完蘭芽再看蘭丫,看完蘭丫,現在又來了大林,都是磨人挨累卻不費力氣的活計,所以背著兩個背簍,幾乎被埋在了背簍里,不一會兒就見了汗了。
蘭芽見了連忙接了過來,不一會兒也是汗水淋漓。
於方軍見幾個姐妹實在吃力,便建議坐下來歇會兒,哪知剛透露出這個意思,陳婆子卻不樂意了:「怎麼,老陳家殘了一個老頭子不夠,還想再等著野獸來吃掉俺們娘孫三個咋的,狗子都沒喊累,你們喊累也好意思!」
蘭芽不由得翻了翻白眼,狗子當然不會喊累了,他小孩子心性,看什麼都好奇,跑跑停停,累了還能和陳伯一起在門板上被抬著,哪像她們幾個,還是小孩子,卻背著半身高的簍子。
陳伯笑著坐了起來,對有些氣喘的小志道:「志兒,你來躺會兒,爹傷大好了,就你娘血瀝,爹背著簍子走會兒。」
陳伯想接過蘭芽手裡的簍子,蘭芽哪裡敢給,給完了,估計陳婆子就得如被捅了馬蜂窩一樣,將自己活活撕碎了不可,這個險還是不冒的好。
放下簍子,向樹林中走去,幾人連忙要喊住她,蘭芽卻轉頭一笑,向幾人比了個放心的姿勢。
進了樹林不一會兒,手上拿著一根小孩子兒胳膊粗的樹木支幹,將蘭香和自己的背簍穿過,發現背簍是後背式,放三個有些偏墜,於是讓於方勝將較沉的兩個簍子穿上來,加上兩個輕省的,又找了找平衡,算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抬杠。
於方勝終於露出了笑模樣,兩隻簍子背的他別提多難受了,兩隻都背在後邊,老往肩膀下掉;一前一後,又擋了視線,只能看著後腳跟走路,這下子好了,兩個人用肩膀抬著,不僅輕省,還不擋視線,輕鬆多了。
幾人亦步亦趨,終於挨到了山腳下,每個人的額頭都見了汗了。
陳伯不好意思道:「歇歇吧,看把孩子們累的。這裡沒有野獸了,不急著趕路。」
蘭芽輕輕揉了揉酸疼的肩膀,那裡,鐵定被硌破了,一扯動衣服,鑽心的疼。
幾人相攜向村東的陳家走去,路過村西的大榕樹,大榕樹下已經呆著閑散的幾個婦女,嗓門喳喳的聊著天。
見幾人經過,登時住了嘴,眼睛直直的盯著幾人,待看清是陳家的幾口人後,登時都掩了口鼻,眼色厭惡。
其中一個叉著腰,大著嗓門喊道:「我說她陳嬸子,當年你是咋說的?啥時候陳小志的病好利索了,再回村裡給兒子娶一房漂亮媳婦兒,這是咋回事兒,陳小志的病大好了?我瞧著不大像啊?不會又回來傳染人吧?那樣俺們可不依,你還是回山上去住吧!於家村可不擱你。」
陳婆子臉一陣紅一陣白,蘭芽趕緊讓於方軍去找里正,邊一臉憨笑的對說話的婦人道:「嬸子此話差矣。陳大娘已經尋了山上的明神醫看過了,不是癆症,我們幾個上山的人都是親耳聽見的。」
叉腰的婦女夫家姓岳,是村裡有名的大嗓門。
岳氏沒事兒總在大榕樹下閑坐,東家長、西家短的閑扯,還愛湊熱鬧,誰家有事兒就到哪家,兩口子吵駕,她若是相勸,能讓兩口子動刀全武行。
岳氏一撇嘴,不屑道:「就你們幾個?誰信啊!」
指著於方勝的鼻子道:「你們幾個誰還不知道?定是看陳家在山上受了傷,卓家沒管,便裝裝像,充充好人,想打卓家的臉。誰不知道你們幾個小時候因為搶一條魚,打了卓家小子,后被卓家小子尋仇扔到了陷坑裡,裡面都是黃粑粑 ,打了粑粑泥,渾身焦黃……」
岳氏說得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當時的於方軍和於方利只有八歲,於方勝只有五歲,而卓蕭和阿泰,也只有五歲。
當時的七星山還沒有這麼多的野獸,沒有白額睛虎,河邊沒有巨蟒盤聚。
七星河在半山轉彎處,一大片的蘆葦盪邊,上游衝下來的魚在這裡得到了瞬間的喘息,也成了村人撈魚的天堂。
卓蕭然和阿泰年紀雖小,但手法一點也不稚嫩,竟捉到了一條四五斤大的大魚。
於方軍看著眼饞,從歡脫喜悅的二人手中搶了去,卓蕭然上前理論,被一手推在了泥坑裡……
此事過後,於氏兄弟將兒子大罵了一頓,於家可以在村裡橫著走,可不包括山上的,日日忐忑著卓家如何找自己麻煩。
麻煩是來了,和想象中的卻完全不一樣。
卓蕭然和阿泰將兄弟三人引進了灑了阿泰之屎的充滿「氣味誘惑」的陷坑裡。
於方勝年紀小身子又笨,被兩個哥哥墊在了身下當了肉墊不算,還踩著他當上馬石出了坑,著急到溪邊洗黃屎,又將他落在坑裡了。
蘭芽聽了愣了一秒,頓時有種暴笑的衝動,原來當年小屁孩兒蕭然說的於家三兄弟就是此三兄弟啊,世界還真是玄妙。
於方勝心有餘悸,只有蘭芽知道,為了這個「報復」行動,卓蕭然和阿泰實踐得很是徹底,雙雙掉到了黃屎坑裡,后又引了三兄弟,也許,用的是阿泰的同一坨屎。
這一戰戰爭算下來,好似,沒有什麼贏家,還有另一個輸家,就是當時圍觀的蘭芽,被馬蜂給撕碎了。
見於方勝不再言語,岳氏的語氣更加的囂張,嘖嘖道:「你們老於家更不用說了,救命恩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嘍!」
瞬間,好幾雙眼睛都如刺刀似的掃向蘭芽三姐妹。
「嘖嘖,報恩可不是這個報法,陳家病癆子不是跑了媳婦嗎?以身相許不就好了……」岳氏不依不饒的說。
俗話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岳氏是嘲諷之言,但聽到陳婆子耳里卻是另一種竊喜,眼睛在三姐妹身上看來看去,好像其中一個就是她的準兒媳一樣。
陳連忙站起身來,蒼白著臉道:「他嬸子,你可別這樣說,這事兒還能有假,過兩日神醫就來了, 想藏也藏不住不是。」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
正吵間,里正於成國被於方軍扯著袖子弄來。
於成國正在家裡哼著小曲,吃著小菜,喝著「將軍醉」,被於方軍進屋就扯了出來,若不是看在「將軍醉」的份上,定要大聲斥責。
一見陳小志病弱的體態,村民一幅討公道的駕勢,里正的「將軍醉」就醒了一半,暗地裡竟後悔起答應陳連回村之事。
只是吃人家的嘴短,不能不替陳家說話,陰著臉喝叱著聲浪越來越高的村民,喝道:「咋的,陳家的房子在村裡,你們還擋著人家回家不成?」
岳氏一臉不忿的對里正道:「成國大哥,看您這話說的?俺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村裡人著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傳染開了,想攆也來不及了。不為大人著想,您老也得為您那剛出生的大孫子著想啊。」
一擊而中於成國的死穴,自己當時是見了於家小子拿的「將軍醉」,饞蟲就被引出來了,也未多想,現在卻被大傢伙口誅筆伐了,面上不禁有些猶豫 。
蘭芽忙在於方軍耳邊咬了咬耳朵。
於方軍忙面色誠懇道:「各位叔叔嬸子,方軍最講事實依據了,就說我家丟的老母豬,多少錢也不能賴到別人家偷了去。現在也一樣,小志哥有癆病,咱不能瞞著,畢竟我一家老小也生活在村子里呢; 小志哥沒有癆病,咱也不能讓人家老躲在山上,山上的野獸越來越多,咱也得講鄉里鄉情,不能不講情面。你說,是吧,成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