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惡言侮蘭香
於三光緊張道:「不能夠……」
見於三光實在不坐,蘭芽大馬金刀的做到了木墩上,不屑的盯著明泰道:「你幾歲了?」
殷明泰不解的答道:「十三。有問題嗎?」
蘭芽一翻白眼,不屑道:「我還以為只有小孩兒才說話不算數,原來,你也這樣啊。」
殷明泰一臉執扭道:「是,是我給你的,但你心眼也太壞了,竟然把我給你的東西再賣給我,沒有你這麼氣人的。」
蘭芽用手指挖了挖耳朵,放在嘴邊又吹了吹,淡然道:「耳朵不好使,沒聽清。再說一遍。」
殷明泰撇撇嘴,大聲重複道:「我說,你心眼太壞了,把我給你的東西再賣給我,太氣人了。」
蘭芽抬眼盯著少年道:「不是這句,前面那句。」
少年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答道:「我是說,是我給你的東西……」
未等說完,只見對面的小尼姑忽的一下站了起來,對陳連道:「陳大伯,你也聽到了。是他送給我的,送我的,當然就是我的,是賣是扔,我說了算。」
「喂喂,我還沒說完。」少年耍賴似的竄到院門前,不讓舉步要走的蘭芽出門。
「你還想怎麼樣?不會剛剛說過的話就又反悔了吧?」
「不反悔,但小爺我只吃新鮮的獵物,這隻不新鮮了,把錢陪給我。」
少年賴皮似的將手伸向蘭芽。
蘭芽氣得倒退一步,本想大罵兩句,看到於三光有些瑟縮的目光,強壓心中的火,從懷裡掏出十五文錢,一股腦的放到少年的手掌道:「出爾返邇,錢還你,野雞我拿回去。」
伸手拿起地上的野雞,卻聽少年輕聲一笑道:「說的大氣凜然,卻是個貪小便宜的,怎麼少了五文錢?」
陳連瑟縮著上前,臉憋得通紅,聲如蚊鳴道:「明泰少爺,小的,小的一會兒再打只新的野雞給您,那五文錢,小的給志兒買了葯了……」
說完,愧疚的看了於三光和於蘭芽一眼,在他心中,偷賺了於家五文錢,彷彿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如果有條地縫,恨不得鑽到裡面去。
蘭芽卻不以為然,錢財易還人情難還。他這樣賺了差價,才不會讓她心裡惴惴的要還人情。
少年一撇嘴,雙手一叉腰,傲嬌道:「小爺我,就喜歡吃小尼姑打的野雞,要麼還錢,要麼去獵雞。如果她不去獵,以後陳家的獵物,我們也不要了。」屋子裡陳小志聽得外面半天吵吵嚷嚷的,讓兒子狗子遞給他燒火棍,放在腋下拄著,一步一抖的出了屋門,長時間在屋裡躺著,根本見不到陽光,剛一出門,就被陽光晃得眼睛一眯。
用手擋著,從指縫裡看到一個本來背對著自己的瘦削的小女孩兒轉過身來。
小女孩兒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補丁一個接著補丁,只有努力看,才能看出原來的粉紅色。
衣服雖然破舊,小女孩兒本身卻分外的乾淨,露在外面的手似被雨水沖洗過的青石台,乾淨而溫潤。頭上扎著一個怪異的頭巾,看花色,竟與自己成親時的被面和包袱皮相像。
小女孩兒的小臉瘦削,小眼睛、小鼻子、小耳朵,一切都是那麼小,一切都是平凡的,唯獨兩隻眼睛亮得出奇,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陳小志想,城裡人常說的珠光寶氣也許都沒有這雙眼睛澄清而漂亮。
他看著蘭芽,蘭芽也在看著他。十八九歲的樣子,面無血色,瘦骨嶙峋,眼睛平靜無波,似天大的事也掀不起波瀾。
男子看著院中劍拔怒張的兩人,又見父親一臉的憂色,母親一臉的淚痕,心下的愧疚更甚一分,如果不是自己,全家人就不用來到這遠離人群的山中,更不會讓父親冒死到山中打獵換藥,母親也不會整日以淚洗面,娘子春華更不會扔下尚在襁保中的狗子,獨自離開。
一絲絕望閃現在男子的眼中,手中的燒火棍一松,如同解脫般向一側魘門的石頭上栽去,也許,自己死了,一切都可以解脫了。
蘭芽看到男子眼中的絕望,心中不由咯噔一聲,暗叫不好,身子一竄竄到門邊,用力一扯男子的手,不想錯估了男子的重量,用力過猛,男子反而向自己身上栽倒,眼看著就要撲到自己身上,對方雖然是男人,但同時也是個病人,自己總不能沒品的像燙手山芋一樣扔出去。
蘭芽認命的將眼睛一閉,感覺「咚」的一聲,屁股下傳來了一陣鈍痛,用手支撐著準備迎接身上陳小志的碾壓。
半天也沒有動靜,睜開眼一看,陳小志穩穩的被殷明泰立直了身子,安然的坐在小馬紮上。
只有自己,一個人,呈大字形的躺在地上。
過了地晌,才大吼一聲:「殷明泰!!!你是故意的!!!」明明可以救下兩個人,卻只救下一個,這是明晃晃的打臉!
殷明泰滿臉的得瑟,明顯的寫著:你能拿我怎樣?
蘭香眉頭一皺,將蘭芽輕輕扶了起來,不悅道:「殷少爺,不過五文錢而矣,至於你大動干戈嗎?我妹妹還不上我來還,還不上錢我就為你做活兒頂債。」
殷明泰這才注意到這個一直悄悄站在蘭芽身後的丫頭,年紀和自己相仿,和小尼姑一樣的瘦削身形,存在感很低,沒有說話時,根本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抬眼間,卻是一抹倔強的神采。
少年不由一怔,順口答道:「想到我家當丫鬟的一堆,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
「殷明泰……」蘭芽眼睛一眯,殷明泰不由一個激靈,在女孩兒的眼中,他看到了如狼般的幽光與危險。
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份,卻見蘭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笑道:「殷少爺,你不是要獵野雞嗎,我現在就去,還請殷少爺一起來啊,好指點我,哪只野雞符合您的口味和審美。」
於三光哪裡肯讓女兒自己去,蘭芽卻用小手按了按父親的大手道:「爹,讓我姐陪我去吧,殷少爺是生氣我將他給的雞賣了,讓他消消氣就好了,剛才出來時,您臉被籃子划傷了,就在陳大伯這裡擦些葯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