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氣囊，是放屁用的

  不止兩個圖騰戰士，林子周圍一群或好奇、或羨慕的小腦袋一一冒了出來，視線緊盯林曦三人手中的魚肉。

  「曦，是豚！」禹突然湊到林曦耳邊，輕聲說道。

  林曦隨著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圓滾滾、黑湫湫的小胖子，一根胖乎乎的食指被他銜在嘴裡，一雙圓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手上的魚肉，嘴角流出可疑液體？

  這個名叫「豚」的男孩兒是禹的好朋友，跟他們一樣，都住在山中央，兩家住的很近，林曦時常見到兩人一起玩，豚貪吃，總會拉著禹一起在林子里找吃的。

  「曦……」禹咽了咽口水，諾諾的開口道：「我能分豚幾塊魚肉嗎？」

  以前他和豚找到食物之後，總會一起分享。

  「可以，你的魚肉你做主。」

  見林曦點頭，禹興高采烈的往豚所在的位置奔去，邀請自己的小夥伴一起參加這場饕餮盛宴。

  一旁的薊見狀咳了咳，也問道：「曦，我最近招了幾個小弟，能讓他們一起嗎？」

  害怕林曦不同意，薊繼續補充道：「他們可以幫我們解剖和清洗魚獸。」

  不知為何，三人里薊年紀最大，但隱隱的，薊和禹都以林曦馬首是瞻。

  「可以，吃的時候讓他們吃你的。」林曦不介意多幾個孩子，只要不搶她的那份，怎麼樣都無所謂。

  「那是自然。」

  得到允許，薊朝林子某個方向招招手，立刻有三四個小孩飛一般的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歡呼，氣氛跟過年似的。

  林曦雖不知道這幾個孩子叫什麼，但她對幾人的臉有些印象，林曦不愛出門，能讓他記住說明這幾個孩子肯定經常在半山腰活動，再看他們的穿著，中等家庭出身無疑。

  源衣部落不僅戰士等職業分等級，居住地也分等級。未覺醒圖騰之力的普通人只能居住在近山腳區，家裡有中級戰士的可以在半山腰居住，靠近山頂處是部落的高級戰士、族長以及巫居住的地方。

  薊的小弟們跑過來不久，禹帶著豚也回來了，因為跑動，豚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特別有喜感。

  四五個孩子圍著林曦三人就這樣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找了個空曠的地方，薊便招呼他的小弟剖魚獸。

  三四個孩子對魚獸這種生物既好奇又害怕，從記事起，族中的大人就會連番警告他們，不許下河玩水，河裡有危險的東西。現在這個危險的東西死了，孩子們只剩下對這種新獵物的好奇。

  「咦…你們快看，這是什麼？」一個孩子從魚肚子里扯出一根長長的東西，問道。

  「腸子吧…」另一個孩子不確定的回答道，說完看向一旁的薊，見自家老大沒有反駁，孩子膽子立刻就大起來，自信的說道：「它的形狀跟我們平時見的獸類肚子里的腸子相似，肯定是腸子。」

  「那這個又是什麼？」旁邊的孩子將魚肚子里一個透明的橢圓的氣囊舉起，問道。

  「這肯定是它的胃，我哥曾獵到一頭小獸，阿父在解剖的時候指著小獸肚子里類似的東西說過，那個部位叫『胃』。」

  「我怎麼覺得它看著像心臟呢？胃裡裝著獸類吃進去的食物，這個東西裡面全是氣。」

  「心臟不長這樣，我見過。」

  「你說不是心臟，那是什麼？」

  「反正不是心臟！」

  幾個小孩的爭吵聲吸引了林曦等人的目光，一旁正在清洗石鍋的豚也聽見了，瞧了眼在陽光下反著光的透明泡泡，認真的朝林曦幾人開口道：「我覺得那不是心臟，那是氣囊。」

  豚此話一出，剛才還把他視作空氣的薊難得多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禹，心道：這傢伙交的朋友勉強還可以。

  而難得見豚聰明了一次的林曦正想誇獎他，就聽他接著說道：「我喜歡放屁，我的屁又響又臭，其他小孩都比不過我，阿父曾跟我提到過，屁是從肚子里出來的，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看來我肚子里肯定也有一個這樣的氣囊，放屁用的。」

  豚一臉驕傲。

  「豚，你真聰明！」豚話音剛落，好兄弟禹立刻誇獎道。

  「這個我怎麼沒想到？你果然比我聰明。」禹仍喋喋不休。

  「那是……不過你別擔心，就算你再笨，我也願意一直跟你做朋友，我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豚堅定地說道。

  「豚……你真好，我也是。就算你再胖，我也願意一輩子跟你做朋友。」禹感動的立馬宣誓道。

  「咳咳咳咳……」

  咳嗽聲是林曦發出來的，她實在受不了面前這兩個二貨，傻沒關係，但有必要傻的這麼光明正大這麼理直氣壯嗎？尤其其中一個還是她哥哥，林曦覺得此刻要是有個地縫，她願意鑽進去躲一躲，把舞台留給需要的人。

  薊的麵皮抽了抽，好吧，他收回之前的話，笨蛋跟笨蛋果然是扎堆的，再看了眼一邊忙活的小弟，那股子機靈勁兒，薊分外滿意。

  有了對比，薊也知足了。

  幾個孩子分工明確，不一會兒，這條魚獸便被分割成幾十個小塊兒。

  孩子們把它的內臟等帶腥味的東西找地方埋了。在原始部落，即便他們沒成年也知道血腥味會引來一些野獸，那些東西不是他們現在對付得了的。

  幾人把清洗好的魚肉帶過來時，豚也把做魚用的石具清洗好了。

  沒錯，就是石具。

  部落人衣食住行用的幾乎都是石器，至於金屬，林曦只在部落一兩個高級戰士身上見到過，十分稀有。

  林曦也是來了這裡才知道，石頭也分等級。石材品質不同，用途也不盡相同。這裡的石頭形狀各異，很多種類林曦都不認識，一些地球的常識在這個地方也不適用，石頭質量跟它的重量無關，跟石頭的堅硬程度有關。一般來說，石質越好，石頭越硬，等級越高。

  後山有一個石礦，部落人的石器都是用裡面的石頭加工的。他們面前的石鍋，就是用石礦外圍地上的普通石頭做的。而一些適合製作狩獵石器的石頭，都鑲嵌在山體里，有的在山體表面，有的在山體內里，它們質地堅硬，雖是成片出現但不易發現和挖掘，因此部落誕生了一種職業——石人。

  石人通常是一些未覺醒圖騰之力的男人，他們通過為部落戰士找到心儀的石胚獲得酬勞，養家糊口。

  與之相似的是部落另一種職業——匠人。

  匠人通常也是一些未覺醒圖騰之力的男人，他們應戰士的要求，打造對方想要的石器，換取食物。

  林曦原本以為部落使用的是鑽木取火，但顯然，她低估了部落人的智慧。他們用來取火的工具是一種石球，這種石球鑲嵌在石壁外圍，並不難找，只是挖掘和分割要費些功夫。點火時用一根包裹著乾草的石杵在石球表面快速的劃一下，立刻就會火星四射，火星的溫度足夠將乾草點燃。

  將石鍋裝滿水，水沸騰后，林曦在一眾小孩的視線下將魚肉全都放進去，隨即又扔了幾個野果進去調味。部落不產鹽，每年族人都會帶貨物出去跟其他部落交換，換回的食鹽很少，物質稀缺的情況下，大人們根本不會讓孩子隨便霍霍。

  林子里有一些果樹上結滿了野果，但乏人問津。林曦一一嘗過後，便知曉原因。這些果子味道很怪，有的特別酸，有的氣味沖，有的又咸又甜，還有的特別臭，林曦嘗試用他們做調味品，沒想到煮出來的味道很不錯，在邀請禹和薊吃過一次后，兩人都讚不絕口，原本薊是把分得的魚肉帶回家交給阿姆做的，自那以後，薊再也不提把魚肉帶回去的事，三人每次都是撈到魚就地解決，吃飽喝足再離開。如果有剩的，再帶回去給家人吃。

  「曦，可以吃了嗎？」禹吞了吞口水，急不可耐的問道。

  食物的香氣飄散出來，魚肉特有的鮮味兒以及野果的清香勾得人直流口水，不只是禹，圍著石鍋坐成一圈的小孩紛紛抬頭，看向林曦。

  就這不一會兒的功夫，眾人已經知道，三人里真正當家做主的是誰。

  「再等等。」掀開鍋蓋，林曦用石頭做的勺子在鍋里攪了攪，這條魚很大，所以魚肉切的比較大塊兒，有好些還泛著紅血絲，根本沒熟。

  禹不情不願的點點頭，眼睛直直的盯著鍋里上下翻滾的魚肉，不肯眨眼。

  「曦，可以吃了吧。」還不到一分鐘，一旁的豚又開口道。

  林曦聞言將魚肉舀起來看了看，搖搖頭，解釋道：「還不行，肉沒熟，吃了會拉肚子。」

  「我從不拉肚子，我可以吃嗎？」豚摸著自己乾癟的肚皮，問道。

  「那也不行，」林曦還未說話，薊的一個小弟立刻反駁道：「大家同時吃，才公平。」

  「對，大家同時吃，至於吃多吃少，各憑本事。」

  林曦的話得到一眾小孩的支持和贊同，於是又足足煎熬了十分鐘，在林曦點頭后，大家這才齊齊開動，飯桌上鴉雀無聲，只聽見石筷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