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訴不是商量
她可是他的母親，那個生他，養他，教他武功，帶他識字的母親，伴了他那麼多年的母親，原本應該很是熟悉的母親，為何，在這一刻看來，卻是那般的陌生，那般的可怕呢？
赫連將軍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制將那已經湧上心頭的憤怒給壓了下去。
眼前的人若是換了別人，或許，他早就已經惡言相向了，奈何，這個人偏偏就是他的母親，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尊敬的人兒。
「母親，納妾乃是孩兒自己的事情，母親搭理整個將軍府本就辛苦不易，這等小事情就不用母親掛懷於心了，孩兒自己會處理的。」
很顯然，赫連將軍話語之下的意思，便就是委婉的拒絕了赫連老夫人的意思，又不會駁了赫連老夫人的面子，實乃一舉兩得。
知子莫若母，心細如髮的赫連老夫人又哪裡會聽不出自家兒子的意思呢？
如果說，今天討論的事情換做是其他事情的，那麼，她便也就會識趣的應了下來，適當的放開手。
然而，偏偏是這件事情，偏偏是她退不得的事情。
「這等大事不曾想在兒子看來，竟會是如芝麻綠豆一般，倒真真顯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對了。」
赫連老夫人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異樣的表情，語氣里還是那一如既往的堅定和決絕，讓旁邊的下人都不由自主的一愣。
雖然說，這老夫人是的的確確清冷寡淡，可是，她對這少爺的心思，那也是所有人都知曉的，平日里，少爺不在府里的時候，那老夫人也是成日都在佛堂里為少爺祈福，還老是念叨，大家都知道，她這是在擔心少爺。
只不過誰也沒有說破這件事情，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對於她那冷若冰霜的性子來說，是不願意讓人看穿她的軟弱和在乎的。
正是因為她的要強和習以為常的冷性子，這才會導致了母子兩人的不親切。
這少爺和少夫人的感情，那府里的所有人也都是親眼瞧見的。
雖然說，兩人成親已經三年了，可一直恩愛如初，每次少爺出征回來，那少夫人都會在府外等著的，確確實實的應了那一句話，小別勝新婚。
然而，這一次，少夫人卻一反常態的安靜的待在自己的屋裡，倒是少爺，一回來就急急忙忙的尋找，怕也是在尋找少夫人的身影吧。
老夫人這一招，倒也是果真算不得上是高明的，反倒還可以說是有些愚笨，不太像老夫人那樣事事都會事先打算好退路的性子。
所有人都不明白，一向聰明的老夫人，這一次，怎麼就會如此了。
眾人都在為老夫人擔心，生怕少爺若是一下子控制不住的情緒，做出什麼事情來，傷了老夫人，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說來，這件事情也的的確確是老夫人有錯在先。
少爺常年在外打仗，少夫人從未有過一句怨言，對待老夫人，那也是一個孝順得緊，於情於理，老夫人都不應該這樣子做的。
想到這裡，眾人都不由一下子替少夫人感到有些不滿和生氣，憤憤不平的她們竟然還有些希望少爺能替少夫人說句話。
「無論這件事情對於你來說，是大還是小，方才，我都說了，這件事情，我沒打算跟你商量，只不過是告訴你一聲，好讓你有個準備，或者說，你若是有其他中意的姑娘，也可與我說。」
赫連老夫人還是那副雲淡風輕呢模樣，可她越是如此的冷靜，便也就越發的刺激到赫連將軍，讓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到底還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有些東西，只要沒有想清楚，那一股子氣就沒有辦法順下去。
「母親！」赫連將軍低低的吼了一聲，用自己那因為生氣和憤怒而仿若銅鈴一般圓滾滾的眼睛毫無顧忌的瞪著赫連老夫人，這個他從來就不敢違背的母親。
原本，剛剛就要凝固了空氣在這一瞬間好像又重新被點燃了一般，隨時隨地都有著爆發的可能。
除了赫連老夫人，其他的眾人也都吃驚的看著赫連將軍，看來，這個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少爺終於是要發火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
赫連老夫人輕輕揮了揮手，眾人雖是十分好奇事情的走向，卻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先行離開。
畢竟，自己再怎麼樣也只不過是個下人罷了，自然得聽主子的話。
待眾人都已經離開了，赫連老夫人這才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然都落在赫連將軍的身上。
看著他那因為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赫連老夫人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與平日里不同的是，這笑容里沒有勉強，沒有偽裝，反倒是多出了一絲欣賞，讓赫連將軍不禁有些愕然。
「到底，這才是我們赫連家的血氣男兒。」
「嗯？」
被赫連老夫人這麼一說，赫連將軍心中的那股子憤怒突然一下子，削減了不少。
在赫連老夫人的眼裡，向來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無論他再怎麼努力，都始終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因此，赫連老夫人對於他來說，就只有嚴厲和批評，從來就不曾提過過慈愛和肯定。
「母親，您方才的話……是在肯定孩兒嗎？」
赫連將軍眼裡的憤怒在這一刻，已經化作滿滿的期許，用自己那期待的雙眼緊緊的盯著自己的母親，帶著些許的緊張和不安。
被他這麼一問，赫連老夫人渾身一顫，愣住了。
她從來就不曾想過，只不過是這麼一句隨意而漫不經心的話語，竟然能讓她心心惦念的孩子這樣的緊張。
她，究竟是怎樣做母親的？為何？在這一時刻她居然會覺得自己如此的失敗呢？
想她當年征戰沙場之時，那叫一個威風凜凜，在她的手裡，就沒打過任何一場敗仗，然而，現在，她竟會輸得這般一敗塗地。
母親，原本就應該是一個女人與生俱來的本領，到了她這裡，居然變得如此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