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試探
「莫非……姑娘是想讓我幫忙照看這生辰賀禮不成？」
趙嬤嬤顧不得那滿眼的淚花，朝林玉明看去，眼睛里還帶著一絲絲的困惑和不解，驚訝之餘，腦海里那原本十分清晰的思緒都在這一刻，繞成了一團亂麻。
這九姑娘，到底為何要這樣做？是試探？亦或者，當真是將她看成了自己人，這才會放心大膽的把如此重要的生辰賀禮交到她的手上。
如果，這隻不過是九姑娘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試探，那到時候，要是這生辰賀禮出了什麼意外，她又該如何交代？
可若是九姑娘這一次是真心的把她當成自己人，她卻抗拒了九姑娘的意思日後要是再想將這份信任延續下去，怕是不太可能了。
無論進退，對於趙嬤嬤而言，都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她究竟應不應該接下這燙手的山芋呢？若是留下來看管這生辰賀禮，那也便意味著她不能陪同九姑娘一起出去，那這九姑娘的一言一行，她也無從得知，要是大夫人那邊問了起來，她又該如何作答呢？
「嬤嬤，難不成……是對玉明放心不下？」
林玉明斂了斂眼角，細眯著雙眼看著白皙的手指上那透亮的指甲，饒有趣味的說著。
林玉明話里的意思很是清晰，沒有任何的遮遮掩掩，反倒是讓趙嬤嬤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並不是試探，既然如此，那隻能硬著頭皮迎難而上了，只是，跟了大夫人那般的久，她又怎會沒有學到什麼東西呢？譬如，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來日若是此路行不通了，那也不至於會到魚死網破的地步，至少，還能有個人護著你。
「姑娘，老奴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這大夫人那邊……大夫人若是問起來，老奴還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畢竟，那大夫人的性子，姑娘是至極的了解的。」
「哦？呵呵呵，原來，嬤嬤擔心的，是這個啊，但還真真的是玉明考慮事情考慮得不夠周到。」
林玉明那銀鈴一般的笑聲甜甜的在屋子裡響開來，像是掛上了一串剛被風吹的叮噹作響的風景似的，悅耳動聽極了。
她的臉上那如花一般的笑靨彷彿就是刻上去的一般，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好合適。
她雖只是在嘴上假裝是趙嬤嬤提醒了方才反應過來的懊惱，心裡卻早已像一塊透明的玻璃，又怎會看出這一切呢？
其實，在揚起笑容的前一秒鐘，林玉明的眼裡便就閃過一絲狡黠，然而，卻只是一秒，便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人再尋不到絲毫的蹤跡，彷彿，壓根兒就沒有出現過，又讓人去哪裡尋找呢？這趙嬤嬤和蜜糖也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淡了過去。
然而，這林玉明的心裡卻是沒有那般好讓人糊弄的，若是連這麼明顯的話外之音都聽不出來，那，她上一輩子弱受的苦痛，豈不是白白挨了下來？
到底是趙嬤嬤，還真是老謀深算，狡猾得很，一邊兒想要討好於她，另一邊兒也不想背叛劉氏，不過，這也正好，若是這趙嬤嬤一下子從劉氏身邊抽出了身，對自己而言，那可就沒有太大的用處了，指不準，哪一天姨娘一託夢，說是自己孤單的緊了，或許，這趙嬤嬤就該下去陪陪姨娘了。
只不過，縱然趙嬤嬤再怎樣的精明聰慧，可是，直到現在，她卻是始終沒有明白一個道理。
那便就是如果一個人的心裡寄存了兩主，那麼，這個人，就真真的靠不住了。
能將兩主都伺候得好好的，林玉明還當真是沒有見過的，更何況，這兩個人還是宿世不共的敵人。
原本，林玉明早就替她想好了以後的路到底該如何走下去的，但，既然現在，趙嬤嬤自己選擇了一條更加艱難的路，林玉明又為何要出手阻止呢？她倒是真想好好看看，這趙嬤嬤走到最後，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要是哪一天，劉氏突然發現，跟了自己數十載的心腹丫鬟居然叛變了，而且還站在了自己最為討厭的，那庶出的賤丫頭身邊，不知，會做何感想呢？
其實，這趙嬤嬤對待劉氏，那也的的確確算得上是忠心的，只不過，經歷了大宅院里這麼多年風風雨雨的沖刷，趙嬤嬤也早已將一切看成了順其自然，早就已經懂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也早就明白了那什麼是弱肉強食。
在她的這個年紀，若是在出到外邊兒去，怕是給別人洗衣服別人也不太樂意呢，她為大夫人做得，也確實已經夠多了，既然是這樣，那她為什麼就不能替自己好好的考慮一次呢？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包括她，亦包括大夫人。
趙嬤嬤想的，的的確確是沒有任何的錯誤，錯，就錯在她跟錯了主子，亦找錯了人。
這一次，林玉明並沒有等待趙嬤嬤的回答，而是自己又再啟朱唇，繼續說道：「嬤嬤無需太過擔心，若是母親大人提起，嬤嬤你只管說是玉明自己想要出去逛逛，難不成，母親大人還會認為，玉明身為尚書府里堂堂正正的嫡長女，連出個門兒都要看別人的臉色不成？」
既然林玉明都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上，這趙嬤嬤哪裡還敢再做多餘的推辭呢？只好訕笑了幾聲，再也不做其他動作了。
只是，九姑娘到底還是太過年輕了些，也太過小瞧自己了些，若是自己想要阻止她離開這個房門半步，那方法，可是有成千上萬種，任憑哪一種，都能讓九姑娘服服帖帖的待在這屋子之中。
九姑娘倒是顯得有些呆愣了，與趙嬤嬤想像中的冰雪聰明不太一樣。
依照這幾次九姑娘對付大夫人的手段，不應該如此簡單的。
然而，她的這一想法，早就在林玉明的意料之中了。林玉明之所以會這樣做，只不過就是想繼續裝傻充愣，讓趙嬤嬤看不通透，也讓那劉氏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