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探病
林玉明自然知道其中緣由，如今，她也算是這尚書府里的嫡女了，身份自然是與以前不同了。人都是往高處走的，其他人會捧著她也不意外。
落霞院今日還無他人，林玉明好不容易耳旁得了個安靜。她看著杯里的清茶，幽幽地嘆了口氣。
昔日，要說尚書府里最受寵的，那便是雲姨娘了。奈何，這是尚書府，鶯雁成群，群花怒放。而如今，卻只剩下了她一人，守著這空蕩蕩的落霞院。
若是林尚書不去治理水患，劉氏也不敢如此猖狂，或許，雲姨娘也不會慘死。
「原想著怕擠不進來，卻未曾料到九妹妹這裡倒安靜得很呢。」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柔柔的，很是好聽。林玉明聞聲，這才放下了手裡的茶，不緊不慢的揚起頭。
見到是林若霜和林若雪兩姐妹，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讓姐姐們笑話了，我身子本就弱，靜些也好，養神。姐姐們快坐，正好可以陪我說會兒話。」
林玉明抬手拉住了兩人，掙扎著從榻上起身。
「九妹妹莫要如此見外，你身上傷還未好，躺著也無妨。」
「不礙事！我雖身子骨虛，這點傷痛倒也受得住。」拗不過林玉明，姐妹兩人只得扶她起來。看著她身上的傷撇了撇嘴，略有些無奈。
「我們今日前來，一則是來看看妹妹，聽說妹妹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現今可還好？」
林若雪看著林玉明那蒼白的小臉，握緊了她乾枯的小手，倍感心疼。她說的很是猶豫，其實，府里的人都知道，這傷是大奶奶給的。不過既然都說了是不小心摔著了，誰還敢再生事端。
「二來是給九妹妹帶來了上好金創葯，娘親特意吩咐我們要給你帶過來。」林若霜將袖中的瓷瓶取出，遞給了林玉明，林玉明也不推辭，接在手裡。
「還望兩位姐姐回去的時候替我謝謝姨娘，有心了。」
「三則呢，九妹妹，你看這天也越來越熱了，娘親吩咐我們去給九妹妹拿了床冰蠶絲，估摸著會用上。」林若雪將冰蠶絲放在旁邊的桌上，與林若霜相對一視，輕聲道：「那好！你好生休息，我們就先回去了！」
林玉明微微出聲應著，送到門邊，便眼看著兩抹麗影離開，並沒有過多的挽留。
林若雪和林若霜的心思，林玉明也是明白的。姐妹倆是想替崔姨娘拉攏自己，畢竟，如今的尚書府，已經不同以前。
現今，劉氏已從主母的位置上落了下來，而這崔姨娘手裡還有半個主家權。偏偏現在林尚書又待林玉明是甚好，若是兩人能聯手，劉氏日後必定再不能翻身。
「想什麼呢？」
一個男聲在林玉明的房間里響起，不由讓林玉明一驚，忙扭頭出去看了看四周。
「放心，我看過了，沒人，你不用擔心！」
恰巧，林玉明看見了送葯來的蜜糖，快步上前接過了葯，吩咐道：「蜜糖，我有些乏了，你便去與露珠守在院外，莫要讓人進來。」
「是。」蜜糖乖巧的應著，往外走去，絲毫沒有懷疑。
林玉明關上了房門，將葯放在桌上，玉手輕枕著腦袋，略有些困惑的看向安平王。「平王殿下莫不是整日無所事事，有些閑得發慌，所以老來我這落霞院解悶來了？」
林玉明問得很隨意，話里的意思卻很明顯。安平王尷尬一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答。
倒不是林玉明問得奇怪，只不過從那日出了密道以後，她對他似乎疏遠了不少，也不再稱呼他為亦儒，反倒畢恭畢敬的喚他為平王殿下。
安平王被林玉明盯得有些發毛，看著她手邊的湯藥忙說了一句。
「難不成本王臉上描了花兒，你若再這樣盯著我，我看那葯就該涼了，怕得再叫你的小丫環去換了。」
她待自己明明是不錯的，躲在這尚書府里又未經人世，為何會有這種犀利的目光。安平王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卻是他忘了，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可沒那麼簡單，她可是南詔國的公主殿下。
林玉明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放下手抬起了葯碗，仰頭喝下，一滴不剩。
那葯很濃，一看便知很是苦澀，可是安平王在林玉明臉上卻找不到任何錶情，還是那樣的雲淡風輕。
「你不是百毒不侵嗎？」
「誰說百毒不侵就不可以喝葯了？」
林玉明反問著，清澈的眸子里還閃著光，讓安平王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她救過他，他自是放在心上，而她的那句生死之交，他更是忘不了，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上。奈何，他卻看不懂她。
林玉明把玩著胸前的秀髮，正色道：：「平王殿下，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的閨房，您以後還是少來的好。」
她有意將閨房二字咬得很重，儒雅君子的他該當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哦？本王還就喜歡未出閣的女子閨房，尤其是你的！」安平王猛地將頭湊了上去，驚得林玉明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失去了平衡，向後倒去。安平王慌忙抬手，她的脖頸落在他的臂上，不偏不倚。
林玉明抬眼，竟剛好對上安平王的眼睛，四眸相對，時間似乎靜止了片刻，周圍也靜的出奇。
隨後，她慌忙推開了他，理理自己的衣衫，鬧了個大紅臉。
她竟給忘了，那是上一世的安平王。如今的他，簡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恥之徒。
被推開的安平王倒也不生氣，站在一旁打量著她。
林玉明低著頭，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那樣子，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卻偏偏還帶著一絲羞澀，很是可愛。
這丫頭倒是有趣得很。看來，自己以後的日子是不會孤單了。
「本王來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來看看你的傷好全了沒有。現在看來，你倒是好的很，那傷還真應該再多點。」
「你！」
林玉明瞪大了美眸，絲毫沒有理會安平王是開玩笑的，沒再開口。
「好了，不和你鬧了。日後還是好好照顧自己。」安平王的聲音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像是一陣春風，來得很是祥和。
「嗯？」
「那我就先離開了，太子近日盯得緊，或許得過些時日才能再看你了！」
安平王說的很認真，林玉明起身還打算再說些什麼，話卻擠在嗓子眼裡，沒辦法吐出來。這一世的安平王和上輩子的安平王有些不同，卻和她走得很近。
林玉明，或許，是時候該讓自己下個決心了。
李隆，你欠我的，欠姐姐的，欠我們林家的，這一輩子我定要悉數討回。
林玉明抬著晚飯去了東苑，見到林尚書便甜甜的叫了一聲，「爹爹。」
女人，有時候還是柔弱些的好，大多男子都會心疼，尤其是自家父親。
「明姐兒來了，坐吧。」
「爹爹當心！」
林玉明將盤子放在一旁，連忙扶林尚書靠在床欄上，夾起了菜餵給林尚書。
「為父老了，惹你們煩了。」
「瞧爹爹說的，哪裡煩了，女兒想照顧你都還來不及呢，這是女兒親自給爹爹燉的雞湯，爹爹可要多吃點。」
林玉明說著又餵了林尚書一筷子雞肉，滿臉的笑容。
「還是明姐兒孝順，怪不得雲兒」林尚書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嚼著嘴裡的雞肉，沒有任何味道，如同嚼蠟。
倒不是林玉明做得不好吃，只是他心裡堵得慌，咽不下去。
「爹爹這樣說可真就偏袒女兒了，諸位姨娘，還有兄長姐妹們可都在外面侯著呢，是怕擾了爹爹養病，這沒敢進來。」
林尚書點點頭，看著盛湯的林玉明心越發疼的厲害。她，當真是像極了那雲姨娘，那般恬靜淡雅。
昔日，雲姨娘被人陷害，也曾替人辯解，明姐兒也是。現今也不會仗著自己寵愛她就為所欲為，反倒是常常替別人著想。
「爹爹，小心燙。」林尚書點點頭，接過了雞湯。
「幾日不曾上朝，也不知現下如何，皇上可會怪罪。」
林尚書說著，也沒想要林玉明回答。畢竟她只不過十來歲，而且還是個女娃娃，哪裡會懂得這些？
「爹爹安心養病便好，玉明已將爹爹身體抱恙一事告知了姐姐，相信她會請太子殿下為爹爹解釋的。」
林玉明說得很自然，沒有刻意強調些什麼，她的話卻讓林尚書一愣，忍不住又多了她幾眼。
「到了如今，姐姐已經嫁入皇宮，成為太子的人，爹爹可還打算中立？」
「華姐兒雖嫁入東宮，卻心性頗高，不知道那宮中人心險惡，怕是要遭罪了。」
林尚書並沒有直接回答林玉明的問題，倒是扯到了林玉華的身上。林玉明自然明白其中緣由，識趣的閉了嘴。
而東宮裡的林玉華聽聞林尚書身子不太好，特意請辭太子，希望能回門探望。
太子答允了，雖沒能一同前往，卻還是特意囑人選了不少的人蔘、當歸等十分名貴的藥材，讓林玉華一同帶過來。
林玉華來得那一日，落霞院里那枯黃的落葉堆了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