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省親紛爭
「臣等恭迎太子聖駕，殿下千歲千歲千千千歲！」
林尚書帶著林府的一干人等早早的侯在了府外，都等了一天了，還以為華姐兒不會回來了。
林尚書扭頭看了看林玉明，她今早曾說過一句話，只是當時沒有一個人在意。
「姐姐怕是現在有事還來不了，應該是要過了酉時！」
當時的林玉明埋著頭，與其說是對別人說的，倒不如說是自己在那兒小聲嘀咕。
林尚書也是豎起了耳朵，這才聽清了這一句話。
跪在他身後的林玉明依舊埋著頭，單薄的身子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看她這骨瘦如柴的，讓他的眼前又飄過雲姨娘的身影？
說到底……還是他對不住她們娘倆兒。
林玉明之所以不抬頭，一是不想面對林玉華，雖說嫁妝的事不怪自己，可難保她不會誤會。
二則，她也不想看見李隆，記憶里確實是李隆利用了林玉華的善良拖自己下水，成了林貴妃，被貶為軍妓，才會落到命喪黃泉的下場，自然不喜歡他。
三來，她與安平王之前有過交集，李隆表面不在意，實則卻是一肚子的壞水。
「尚書言重了，快請起，大家都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
李隆彎下腰親自伸手扶起了林尚書，林尚書受寵若驚，李隆將目光移向他身後。
瘦弱的林玉明扭過頭去，佯裝在看其他東西，沒有任何的疑點。
「殿下快請進！」
李隆應著，在眾人的擁簇之下走進了尚書府。
不知道為什麼，那林玉明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可為什麼每次自己看見她心裡總會有些說出來的情緒。
太子與林尚書品茶，林玉華見狀，只覺是個時機，便拉著劉氏去了房裡。
「娘若是不願意，大可不用應承女兒，嫁妝女兒可以不要，但娘這麼做可是會讓女兒心寒。」
劉氏聽著林玉華的問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林玉華見劉氏如此，心裡更是氣得慌了。
抽抽搭搭的林玉華哽咽道:「女兒身為林家嫡女，莫不是連嫁妝也需要用些次等貨來充當？還是說女兒不是林家的人？」
劉氏細聽，到底是聽出來了，原來，是嫁妝出來問題。
林玉華啜泣著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劉氏說了一遍，尤其是把張雪汐對自己的欺負更加繪聲繪色的說道著。
「我可憐的華姐兒！著實是委屈你了！嗚嗚……」
「娘！唔唔……」
劉氏與林玉華抱頭痛哭起來，仔細想想，這中間只有兩個人能將這嫁妝調包。
一個是崔姨娘，但依著崔姨娘那懦弱的性子，哪裡敢攤上這事？那麼……就只剩下一個人了，不過……那林玉明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能有這種手段？難不成……是那崔姨娘給支的招？
而另一側房間里的林玉明倒是有興趣得很，竟還練上了字。
太子突然大駕光臨，林玉明的臉上竟沒露出一絲的意外，吩咐蜜糖泡上一杯上好的鐵觀音，這才緩緩放下了手裡的狼毫。
「九妹妹倒練得一手好字！」
「殿下這聲九妹妹叫的，可真讓玉明心裡好生惶恐。」
「九妹妹此言差矣，華兒既是本殿下的妃子，自然得依著華兒叫一聲九妹妹！」
「呵！殿下還真是疼姐姐得緊啊！」
林玉明掩唇輕笑，接過蜜糖手裡的鐵觀音親自招呼李隆坐下。
這上看下看，李隆也不過算得上俊秀，怎麼不及姐姐口裡的那般英姿颯爽，就算是比那安平王也遜色了不少，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不過，也難怪，姐姐正值情竇初開，情人眼裡出西施，自然會將李隆看得與別人不同。
李隆約莫喝了幾口茶，思量著林玉明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久待也不方便，只得起身離開。
「姑娘！依我看哪，這太子爺對你與旁人卻有幾分不同！」
蜜糖看著李隆離開的身影，眼裡滿滿的羨慕。
「小妮子！莫要胡說八道，要是讓旁人聽見了傳到姐姐或者大奶奶耳朵里，你可就要遭殃了！」
「額……」蜜糖聽到林玉明的話，慌忙識趣的閉上了嘴。
突然，兩人的視線中多了一抹身影，一個、兩個……竟是劉氏！身後還跟著幾個粗使婆子，那來勢洶洶的模樣，頓時讓蜜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祈求的小眼神不自覺的飄向了林玉明。
完了完了！姑娘！這……大奶奶該不會是聽到了什麼吧？這下可死了。
林玉明倒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退後一步拽了拽蜜糖的手，扭頭在她的耳旁快速的低語了幾句。蜜糖搖搖頭，不忍的盯著林玉明，林玉明眼裡的決絕讓她不得不做出決定。
這太子前腳才剛走，劉氏後腳便來了，她早就料到了，嫁妝的事，依照那劉氏的脾氣秉性，又怎會善罷甘休呢？只不過林玉明沒有想到，這母婿兩人就像是約好了一般。
林玉明緩緩走上前，微微屈了屈身子，向劉氏行禮，「大奶奶此番前來，可是找玉明有什麼要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玉明的身上， 絲毫沒有留意到旁邊蜜糖，而此時的蜜糖正一點一點往外挪，十分小心警慎，生怕會驚擾到劉氏等人。
「要事？林九！你還有臉問？華姐兒的嫁妝可是你給調包的？」
「調包？大奶奶這話說的，玉明還真是不知。」
林玉明淺笑，小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怕。
「那玉屏風，雕花龍鳳燭……我想就不用我再一一點出來了吧？大奶奶，那些東西本就是雲姨娘的給我的，你為何要它們置辦給姐姐？調包？大奶奶說出來也不怕咬了舌根！」
林玉明語氣里是滿滿的凝重，帶著她對劉氏濃濃的恨意。
她那滿臉的認真和嚴肅，尤其是那明澈的眸子竟生出陣陣寒意，讓人有些后怕。
明明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為什麼她的眼裡滿是滄桑？還有一股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你！」劉氏頓時怒火中燒，她原以為林玉明會狡辯，會掙扎，沒想到她竟會承認得如此乾脆。
「好！你以為有了老爺給你撐腰，還將你養在我房下就沒人敢動你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劉氏話音剛落，她身旁的兩個粗使婆子便擼了擼袖子，朝著林玉明沖了過來。
身子本就單薄的林玉明被逼到了角落裡，氣勢卻甚是強大，讓人不敢忽視。
一個經歷過一生的人，在鬼門關還轉悠了幾圈，她林玉明還不會怕這些嗎？
既然軟弱走不到最後，那不如反著來。她的命運她自己來主宰，以前那種任人宰割的日子，她真是過夠了。
蜜糖早就趁機溜了出去，她雖十分心疼自家主子，可卻又不得不離開。
林玉明的生死，如今竟掌握在她一個下人手裡，蜜糖顧不得多想，徑直朝著林尚書的書房奔去。
按理，平時這個時候林尚書都會待在書房裡。
「啊！」
「嘩！」
林玉明的尖叫聲伴隨著茶杯落地發出的清脆聲混在一起，林玉明硬生生的躺在那碎了一地的破瓷片中。
手被瓷片劃破的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剛才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的粗使婆子又走上前來，抬起了她的下顎。
林玉明只覺得嘴裡一陣腥味，鮮紅色的液體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
「林九！你別以為老爺賜了你個玉明的名字，你就真算是這林家的嫡女了！」
劉氏說著向那粗使婆子使了個眼色，那粗使婆子會意的又朝著林玉明的小臉上扇了過去。
只不過這一次林玉明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被其餘的粗使婆子給架了起來。
「呵！」林玉明冷笑，「大奶奶！有些東西……越是炫耀，越是沒有」
「大奶奶，這麼多年過去了，您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雲姨娘呢？」
「呸！你這個賤丫頭！和你的雲姨娘一樣，都是個十足的賤骨頭，要不是她，老爺又哪裡會如此對我？」
「不過……現在她死了，就算她還能活過來，我也照樣要了她的小命。」
「你……」林玉明向屋外瞥了一眼，硬將那擠到嗓子眼的怒氣給咽了回去，竟落下兩行清淚。
語氣里只剩下滿滿的凄涼，再沒了剛才的那股子騰騰的殺氣。
「大奶奶！九兒不是不願意叫您娘親，您莫要怪罪雲姨娘，畢竟死者為大，雲姨娘她……已經不在了！您有什麼都沖著九兒來好了！」
「呵！林九！你少給我來這套，要不是老爺護著你，你該去黃泉路上陪著你的雲姨娘了！」
「她還真是愚笨，以為有了老爺這個靠山，她就能高枕無憂了？她不能，所以她到底還是栽在了我的手上。」
「林玉明！你也是一樣，別以為有了老爺，你在林家就安全了！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劉氏許是受了刺激，聲嘶力竭說了一大堆話。
這裡都是她的人，而且還都是下人，她向來要臉面，豈能擋著這麼多人的面敗在一個小丫頭片子的手裡？
若真是如此，那她以後還怎麼掌管整個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