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新的生命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了沉寂的夜空——
啟明星東升之時,鬼王行宮的一處雅緻樓閣中,誕下了一名活潑健康的女嬰。這是繼鬼族突破無殤河的禁錮后,第一個誕生的嬰孩。游兒大喜,霸道地直接賜名「星兒」,完全不理會魔夜這個親爹的感受,直言要認星兒為義女,飛雲不好推辭,只得應下了。在流亡的日子裡,鬼王對他們夫婦多有照拂,實在無以為報。眼下他們的處境…唉,星兒有了鬼王這個義父的庇護,以後的日子想來會好過些。
因王室無子嗣,后妃們怵於游兒陰晴不定的性子,誰也不敢使心機爭寵,後宮生活甚是沉悶,嬰兒的出生為陰沉沉的王宮增添了一絲生機。小星兒貪吃嗜睡,長得極快,短短一個月便珠圓玉潤,煞是可愛,得到了整個王宮后妃們的寵愛。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飛雲暫居的凌水閣,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後來,游兒聽聞此事,怕打擾飛雲休息,便下了命令,無飛雲邀請,不得隨意探望星兒,飛雲這才清凈了許多。
凌水閣。
魔夜愛憐地撫著星兒的睡顏,小小的人兒不知做了什麼甜美的夢,竟然咧開嘴笑了。這一笑,消去了魔夜心頭籠罩數月的陰霾。他輕輕地抓起星兒胖嘟嘟的小手,在其上印下一吻。
飛雲見狀,嘴角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魔夜為星兒蓋上被子,拉著飛雲出了寢房,坐在外廳中。
夫婦倆靜靜地坐著,良久,飛雲開口道:「夫君,日後作何打算?」
魔夜看向裡間,心下沉痛,緩緩道:「是要早早為星兒打算了。」
飛雲定定地看向魔夜,心下似是猜到了幾分,問道:「夫君有主意了?」雖心有萬分不忍,還是不得不做出決斷。
「嗯。」魔夜聲音淡淡,卻似有堅定,他拉起飛雲的手,注視著飛雲澄澈的眼眸,道:「我打算讓星兒認游兒為父,如果…如果你想留下來陪著星兒,就做游兒的妃子吧!我…」
飛雲立刻用左手堵住了魔夜的嘴,怒道:「住口!夫君這是在說什麼胡話!」
魔夜胸口忽湧出一股熱流,滾燙又酸澀,他低聲道:「如今大勢已去,星兒若是跟著我們,便是罪臣之女。你…我也不想你跟著我顛沛流離……」
飛雲聞言,不禁淚流滿面,雙臂抱住魔夜道:「我要跟著你!無論天涯海角,我都要跟著你!」
魔夜頓時哽咽,再說不出一句話,紅著眼眶,也將飛雲緊緊抱住。
王宮正殿。
一個形銷骨立的白髮老者搖著頭,恭敬道:「啟稟大王,您體內的殘毒多年未清,又終年嗜酒,掏空了身體…」
老者還未說完,便被游兒不耐煩地打斷了話,他眯著眼道:「少啰嗦!老東西!直接說,本王還有多少年活頭?可還有孕育子嗣的機會?」老天薄情,陰謀怨毒常伴隨於他,經年累月,他將生死早已看淡。星兒的誕生,在他如死水般的心中激起了波瀾,原來生命可以如此美好…想到老鬼王的臨終囑託,他不想王室血脈就此斷絕。
老者忙跪下,聲音顫抖地答道:「恕老朽無能,大王恐怕無法痊癒,至於這年歲…這年歲約莫五載,您要想延續子嗣,必須碰到具有至純靈氣的女子與您相配,否則怕是…怕是…」
游兒若有所思,喃喃道:「至純靈氣的女子?」他腦海中忽閃現一個身影,那年她待嫁喜船之中,醉酒的他本想惡作劇捉弄於她,誰知卻被她周身的靈氣吸引,鬼使神差地輕薄於她~
活了幾百年了,後宮之中從未遇到能夠吸引他的女子。他並不是不諳情事,有著一半鮫族血統的他,實則喜歡活潑靈動的女子。鬼族貴女多嬌弱病態,於他並不討喜。鮫族也曾進獻過幾次絕色美女,那些女子空有姿色,實則懼怕於他,曲意逢迎的姿態令他噁心。
「大王?」老者見游兒久久不答話,出言道。
游兒回過神來,擺擺手示意老者退下。他獨自靜卧於王榻之上,撫摸著戴在脖子上的五彩鮫珠,自言自語道:「母妃,兒臣該如何做?難道,兒臣要步老傢伙的後塵嗎?」他口中的老傢伙,便是老鬼王。他皺著眉頭,看著鮫珠光色由明亮變為晦暗,嘴角露出自嘲之色。
「啟稟大王,夜公子來了!」鬼女在殿外道。
游兒暗自思忖魔夜的來意,過了一會,道:「請他進來。」
魔夜坐定,游兒與其寒暄了幾句,無非是問住得習慣與否,飛雲母女如何了云云,魔夜耐心做答。
寒暄完畢,游兒尷尬地咳了下,再無話可說。
魔夜的黑眸深如寒潭,光影幻滅間,眸色逐漸變得堅定,他拂袖起身,道:「我有一事想託付於大王,還望大王成全。」說罷便向游兒鄭重地行了一禮。
游兒吃驚,趕忙站起虛扶了魔夜一把,笑道:「夜王怎的如此客氣?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但說無妨!」
魔夜將與飛雲盤算之事同游兒說了,游兒心下大喜,乾脆利落地應下了。此後星兒便是他與王后所生的長公主,他定許她一世無憂。
魔夜拜謝游兒,眼中轉而迸發濃濃的恨意與決絕,又道:「魔晝殺我母妃,四處通緝我,我此生無望,必要有個了斷。我這一去,生死難料。至於飛雲,我不想她同我一起涉險。」
游兒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嘴角綻放出狡黠的笑意,出言淡淡勸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王位之爭無關對錯,本王只知珍惜眼前人,夜王還請三思而後行呀。」他本是獨子,又淡薄權勢,實在不能理解魔夜的作為,放著溫暖的東西不要,非要冰冷的東西,他內心嘲諷起魔夜來。倘若魔夜不知珍惜,便休要怪他了,呵~
魔夜暗自攥緊雙拳,眼中滿是悲慟,哽咽道:「我此次孤注一擲,倘若失敗,便是負了飛雲母女!但我別無選擇,我不想苟延殘喘地活著,死也要死得痛快!」
游兒心中鄙視,你只圖自己痛快了,便把妻女扔給別人,如此不能忍辱負重,乃真懦夫!他腹誹過後,面上笑意不改,安慰魔夜道:「夜王放心去吧!本王定會照顧好飛雲母女!」既然天意如此,他便卻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