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迷蹤

  官員的工資有多少？ 

  徐君然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本書，說過這麼一個故事。一個縣處級的幹部，衣食住行基本上都由國家來解決，還有福利分房，車補、油補，甚至於連子女的工作都能解決。但是，他卻沒辦法說明自己那棟價值數百萬的別墅從何而來。 

  這就是華夏官場的現狀。 

  換句話來說，華夏最應該嚴查的犯罪，是巨額財產來歷不明。 

  原因很簡單，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越來越多的人富裕了起來，可是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沒辦法解釋自己的錢是怎麼來的。你很難想象，一個月工資應該是幾千塊的人，家裡人開著上百萬的豪車，住著幾百萬的別墅。 

  權力這個東西發展到了某個極致，帶來的就是生活的腐化。 

  很明顯，方正不是笨蛋，他只是看了一眼程進野遇害時候所在的小區，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一個市委常委住在這樣的地方，意味著什麼？雖然東海的經濟發展不錯，但是這裡的一套房子，售價恐怕也要超過四十萬。 

  九十年代初能夠拿出四十萬買房子的廳級幹部？ 

  徐君然真想揪起如今躺在血泊里的程進野，向他請教一下，怎麼能夠在這二十幾年從政生涯裡面攢足這麼多錢。 

  此時他正站在程進野的家裡面，方正跟一眾省委領導正在研究這個案子，身邊圍著東海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而徐君然則是跟幾個秘書站在了外圍。聽著東海市局的同志向省委領導彙報案情的調查情況。 

  東海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人已經勘察完現場。得出的結論讓人頗為意外。 

  「報告首長，現場基本已經檢查完畢。根據我們的初步調查，程書記和愛人應該是被至少兩個犯罪分子殺害的。犯罪分子都是男性，具體年齡應該在二十五到四十歲左右。而且。他們所使用的槍械，應該是市面上不多見的軍用手槍。我們懷疑這是專門的殺手！」 

  方正的臉色陰沉：「按照你的說法，這兩個人應該是專業的？也就是說，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行動。對么？」 

  遲疑了一下，那人點點頭道：「是的，經過我們的判斷，這兩個人要麼從前當過兵，要麼就是從事過可以接觸槍支的職業。否則不可能這麼準確的一擊斃命。程書記和夫人都是被一槍斃命的，而且中槍時間基本一致。這需要兩個人同時動手，並且還要保證完成任務。」 

  說著，他看了一眼東海市幾個領導的眼色，這才補充道：「當然。我們這都是推測。具體的情況。還是要以事實為依據的。」 

  徐君然看著這個人，露出一個微笑來，剛剛他聽人介紹了。這人是東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鄂濤，退伍軍人出身。算得上是整個東海市公安局裡面最會破案的高手。 

  案情既然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省委領導自然也就不會留在這裡了，吩咐東海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好好處理後事，一眾省委領導啟程離開了這裡，他們要回到省委大院召開緊急常委會議。 

  坐在轎車裡面，方正忽然開口對徐君然說道：「小徐，你覺得，程進野的這個案子，是仇殺么？」 

  仇殺，是東海市局總結出來的初步結論，畢竟一個市委副書記，如果不是因為得罪了人，又怎麼會有人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對付他呢。 

  徐君然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說道：「我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要是僅僅因為有仇的話，為什麼還要把家裡面翻成那個樣子？」 

  剛剛他在現場已經看到過了，程進野的家裡面被弄的很亂，兇手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而且根據東海市局同志的彙報，兇手在殺人之前似乎猶豫了許久，好像對程進野夫妻進行了審問。 

  方正點點頭：「是啊，疑點重重。」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但是卻也是久經官場的老油條，這個案子看上去很簡單，可是仔細一分析，就能夠從中察覺到一些不太一樣的地方，特別是程進野無緣無故被人殺死在家裡，殺手看似求財，可是卻沒有動程家的金銀首飾，那就表明，他們還有別的目的。 

  政治上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小事。或者說，方正隱約當中感覺到，這似乎是一個揭開東海省平靜面紗下錯綜複雜政治局面的一次契機。 

  「小徐，你盯著這個案子的偵破。」方正半晌之後，對徐君然緩緩說道。 

  徐君然一愣神，他是省委一把手的秘書沒錯，可是這個案子如今已經被省公安廳的專案組給接手了，自己過去以什麼名義盯著這個案子呢？再說了，方正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徐君然並不知道，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也是內心糾結的要命。 

  鄂濤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從部隊退伍回到家鄉，進入公安局工作。一直到今天，成了東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可以說他的仕途走過來這麼多年，算得上是比較坎坷的了，要知道他當初退伍回到家裡面的時候，就已經是縣公安局刑警隊的隊長了。 

  但是，十幾年過去了，他依舊還是刑警隊的人。 

  政治上不成熟！ 

  這是鄂濤的老戰友，如今也是他直屬領導的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姜磊對他的評價。 

  跟在政治上八面玲瓏的姜磊相比，鄂濤業務上更加強一點，也許是因為他把姜磊用來走關係的時間全部用到了刑偵業務的學習和研究上了的緣故———一個人要的直屬呼呼混混不求出類拔萃的混過去，只要把該學的都學會，應該知道的都知道，應該要做的都去做了就可以了。但是一個人要是想要有出人頭地登峰造極的極大成就，就必須要把一些事情從最根本的細枝末節做起，深入紮根，下死功夫，成活學問，化腐朽為神奇才能夠可以。 

  而鄂濤在刑偵方面，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可以不誇張的說，整個東海市，就沒有比他更厲害的刑偵高手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此時此刻，鄂濤的心情卻更加沉重了。 

  「濤哥，琢磨什麼呢？」說話的是刑警隊一中隊的隊長，也是這次行動鄂濤的副手李寬。 

  鄂濤苦笑了一下：「都勘察完了？」 

  李寬點點頭：「都查完了，姜頭兒正被市局和省廳的那幫大佬盤問呢，估計一會兒回來就得發飆。」 

  鄂濤嘆了一口氣：「他也是沒辦法，上頭盯的緊，沒看見今天連省委常委都來了么，死了一個市委副書記，還是省會東海的。這麼大的事情要是不能破案，估計你我都得滾回家吃自己。」 

  他這是實話，上面對這個案子的重視程度，今天晚上到達犯罪現場的領導身份就已經可見一斑了，連省委一二把手都親自到了，省委一把手聽了自己的案情彙報之後，甚至直接要求省廳限期破案，可見省委對這個事情的重視程度。 

  「對了，濤哥，你看出什麼來沒有。」李寬對鄂濤問道。 

  刑警大隊裡面的人都知道，要說人情世故大隊裡面的事情，得找姜隊長，但是要論起破案來，還得看鄂副隊長的。這一點姜磊自己也承認，他不止一次表示過，術業有專攻，關於刑事案件的事兒，他確實是不如鄂濤許多。 

  聽到他的話，鄂濤無奈的搖搖頭：「這個事兒不簡單，回頭你讓下面的兄弟小心一點，嘴巴也嚴實一些，省廳那邊既然準備接手，咱們身上的擔子也能輕快一些。」 

  說完這番話，他這才轉身離開了小區。 

  來到外面，鄂濤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想什麼呢？」一個聲音在鄂濤的背後響起。 

  轉過身，鄂濤就看到一臉疲倦神色的姜磊走了過來，看樣子是剛剛結束了案情討論。 

  「沒什麼。」鄂濤搖搖頭，對姜磊問道：「省廳那邊怎麼說？」 

  「能怎麼說。」姜磊臉上的表情很無奈：「限期破案唄，專案組點名要咱們倆加進去，省廳領導說了，一個星期之內必須要破案，不然咱們市局和專案組的人都吃不了兜著走。聽說省委方書記發了火，要是抓不到兇手，連廳長都得跟著倒霉。」 

  他說的這是實話，方正對於這個案子是相當的重視，尤其是意識到這個案子很有可能掀開東海省的某些蓋子，這就讓方正對於程進野被殺一案更加關心了。所以，剛剛回到省委大院準備開常委會的方正，再一次向政法委書記田愛國提出要求，要求省公安廳限期內必須抓到兇手，安定老百姓的心，不允許再有類似的事件發生！ 

  當然，這些話都只不過是官面上的語言罷了，實際上，方正的真正用意在於，他覺得，程進野的被殺，很有可能是一條線索，一條可以打開東海某個隱藏在水面之下的利益集團的線索。 

  ps： 

  眼疾犯了，這幾天在看病治療，所以更新少了，懇請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