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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送禮的學問

  「你是江南省人?」謝慶深微微一愣,隨即想起來什麼似的,笑著對曹俊明道:「曹書記,我記得跟你聯名發表那篇關於改革開放文章的作者,似乎也是江南省人?」 

  曹俊明忍住笑點點頭,指了指徐君然道:「是啊,可不就是這小子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事先從丈夫謝永強那裡知道事情真相的杜文艷之外,就連丁建設也不由得愣住了,跟謝慶深一樣用驚訝之極的目光看著徐君然,好像看一個怪物一般。 

  跟江南省地處偏遠不同,京城的人對於關於發展方向的討論有一個更加清晰的認識,畢竟是天子腳下,對於政治的敏感要比一般的地方更加的強一點,俗話說京官難當,不僅僅是因為京城的達官貴人多,更因為京官有時候看事情要比地方上全面和深刻。 

  在京城的這些人看來,所謂路線的爭執,說到底,就是中央權力的競爭,而這種競爭,隨著最高首長的幾次表態,再加上其他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一輩顧問委員會成員的表態,已經漸漸的明確起來。 

  改革開放,將會是不可逆轉的大勢所趨! 

  而徐君然和曹俊明,作為那篇文章的發表者,在丁建設和謝慶深等人看來,無疑將會是未來的受益者。 

  說句不好聽的話,當初在改革派被保守派輿論壓制的關鍵時刻,他們的文章可是起到了關鍵作用的,哪怕是論功行賞,今後也會有一個不錯的前程,更何況曹家老爺子可還在位置上呢。 

  如果不是因為如此,謝慶深怎麼可能對曹俊明這麼客氣呢? 

  說穿了,他敬畏的不是曹俊明,而是曹俊明所代表的曹家,所代表的權力。 

  在某種意義上說,政治是一個染缸。在這裡。可以鑒別人心的真偽和人性的善惡。進入政治,與權力結緣,便有可能藉助權力的神威做「利於己」的事情。權力的無窮神通是導致權力主體被污染的主要原因。權力污染不僅僅是指對權力人的污染,更重要的是權力自身的污染。公共權力本是因管理公共事務而由公眾讓渡出來的,最初的權力只與職業相關。掌權者和其他社會組織成員只是分工不同。並無其他差異。正是權力的神威和價值把權力變成人人爭奪的寵物,於是權力拜物教出現了。公眾讓渡出來的東西反過來統治公眾,人們崇拜起本來屬於自身的事物來。權力的異化出來了。 

  權力污染的消除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它與人類整個民主化進程相始終,民主化的完成也就是權力污染的消除。一旦公眾平等地享有和使用權力,使掌權成為一種與操縱機器同等的職業,權力的神秘化色彩就會消失,權力的純潔度就會增加,伴隨著權力污染的消失,權力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就將下降。 

  只不過,如今的八十年代。似乎人們對於權力的崇拜越來越嚴重,徐君然就清楚的知道,一直到三十年之後,華夏對於權力的崇拜已經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所以,現在謝慶深的表現,在徐君然看來。根本就是無可厚非的。 

  謙虛的笑著點點頭,徐君然對謝慶深道:「當時就是寫了一點自己的想法,讓謝台長見笑了。」 

  謝慶深搖著頭,擺擺手道:「謙虛了,年輕人過分謙虛可不好。你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好多次,很厲害,很厲害啊!」 

  徐君然微笑客氣著,心裏面卻並沒有把謝慶深的話當做一回事,說是看了很多次,恐怕關注更多的是曹俊明和文章的內容,對於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徐君然才不相信謝慶深會有那麼好心關注呢,真要是關注的話,剛剛也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官場上的客氣話,總歸是不能當真的。 

  「小徐同志這次來京城,是出差?」謝慶深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徐君然,笑著問道。 

  他也不是笨蛋,腦筋略微一轉,很快就明白過來,曹俊明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對自己拋出橄欖枝不說,單單是今天的這個飯局,明顯也絕地不是他的本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弄不好這個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年輕人,才是飯局的發起者。 

  在官場上混,就不要奢談什麼純真、天然、善良、美好等等,那都是不成熟的表現。官場上的人,個個都是笑面虎,背地裡心懷鬼胎。做官要善於觀察和分析,這是任何一個官員都必須要學會的東西,否則在仕途上就寸步難行,最終有可能被官場所淘汰出局。 

  在官場上,你不能認死理。國人講究中庸之道,人尖子和人渣子都不適合做領導,所以官場中人不能太鋒芒畢露,諸如精明、狡猾都是官場大忌。聰明人就聰明在有些事情心裡明白,但不點破,不翻臉,不露聲色,打啞謎、裝糊塗。不過這些情況要分在什麼場合對什麼人,譬如今天的這個場合之下,謝慶深就不需要裝糊塗,因為他清楚,自己跟曹俊明的關係遠沒有徐君然和曹俊明的那麼親密,曹俊明竟然為了徐君然的事情放下架子請自己吃飯,那就表示,這個年輕人,值得自己認真重視和對待。 

  徐君然笑了笑,伸手從桌子地下拿出幾瓶酒,當著杜文艷幾個人的面,遞給謝慶深:「這是一點心意,請謝台長笑納。」 

  謝慶深頓時就愣住了。 

  關於送禮的這個事情,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在華夏已經不算什麼新鮮事了。像謝慶深這樣的人更是深諳其中的道理,要知道給上級部門和領導送禮是個很大的學問,因為你送輕了,人家會覺得你沒有誠意。送重了,又容易給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出奇出新就成了一個很大的挑戰。 

  說白了,「如何」送一件禮物,比送「什麼」禮物更重要,而送禮最大的奧秘則在於給收禮的人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小禮要大,大禮要小,這是謝慶深總結出來的經驗。 

  當然,送禮不等於**,這是一個天經地義的事實。但**肯定包括送禮,這也是一個天經地義的事實。當領導的最大難處就是無法抗拒別人的送禮。你要拒絕了人家的好意,你就拒絕了工作,拒絕了關係,拒絕了自己的政治前程。拒絕了別人的禮物,就打破了原來的平衡和和諧,傷害的是人家的面子,損失的是自己的利益。 

  可不管怎麼說,徐君然的這個突然舉動,都讓謝慶深感到十分的意外。要知道這周圍可還有曹俊明和丁建設在呢,甚至還有自己的兩個下屬,這個年輕人這麼直接的把給自己的禮物拿出來,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謝慶深臉色一沉,微微有些不快的時候,徐君然卻緩緩開口說話了。 

  「謝台長,這是我們李家鎮公社的集體酒廠釀的酒,您嘗嘗怎麼樣?」 

  謝慶深眉頭一皺,礙於曹俊明的面子沒有直接發火,打了個哈哈道:「這酒不便宜?」 

  言下之意,你這個酒要是太貴的話,我可是不會喝的。 

  徐君然笑了笑,接著說道:「不貴,這次我到京城來,帶的不多,曹大哥家送了一點,鐵道部陳部長家送了一些,還有幾個長輩那裡都送了一些,就是讓老革命們嘗嘗味道。」 

  曹俊明卻是點點頭:「是啊,味道不錯,老爺子昨天給我嘗了一點,很不錯。聽說孫伯伯把自己家的那份喝沒了,跑錢叔叔家去混了一瓶,把錢叔叔氣的追著他大罵啊。」 

  謝慶深聞言臉色頓時大變,不僅是他,就連杜文艷等人看向徐君然的目光也不一樣了。 

  曹俊明的話如果所言不假,那麼就意味著,徐君然的這幾瓶酒,可送進了皇宮大內了! 

  而且聽曹俊明的這個意思,似乎徐君然並不是用曹家的關係送進去的,而是用他自己的關係。 

  這就讓人不得不驚訝了! 

  「呵呵,這禮物不錯,我收下了!」謝慶深擠出一個笑臉來,伸手把酒接了過來。 

  幾位副國級正國級的領導都收下了,自己也沒有理由拒絕。只是在他心裏面,對徐君然則又高看了一眼。 

  其實這個事情很簡單,徐君然送出去的那些酒水,動用的關係是江南省駐省辦,周德亮事先幫忙打過招呼,說江南的革命老區搞了一個酒廠,弄出來不少好酒,準備給在江南戰鬥過的一些老元勛都送一些。 

  打著這個旗號,徐君然派人把酒送到了每一個在江南戰鬥過的老幹部家裡面,就連孫家,他也叫孫靜芸來拿了一些回去。 

  送禮送到這個地步,不得不說,徐君然可以說是煞費苦心了。而他的目的也很簡單,既然要為李家鎮公社在春晚上做廣告,乾脆事先打好提前量,讓這些領導們都知道這個事情,免得到時候廣告一出來,輿論一片嘩然,再給自己扣上個什麼帽子,畢竟這個時候是改革開放初期,很多人的思想觀念還很落後。 

  有革命老區這個大帽子頂著,徐君然覺得,自己倒是可以高枕無憂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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