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親？

  「叮」


  一隻碟子被放在玻璃案台上，碟子里裝著兩片煎得半熟的雞蛋，案台上亂糟糟的全是各種資料，一個長發的女人趴在案几上熟睡著，頭髮亂糟糟的，在睡著前應該沒少被她自己抓扯。


  她應該是個很敬業的女人，因為這裡雖然是她家裡，但她那一身警服還穿得好好的，都來不及換成居家服就投入了工作中，一直忙到疲勞過度睡著才罷休。


  「喂，起來了！」一隻長著手毛的大手拍了拍女警的肩膀。


  「唔……」女警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嗅了嗅鼻子，聞到了煎蛋的香味，嘴角露出了笑容，拿起了叉子：「真香啊！」


  「先去刷牙啦！」餐叉被搶走了，女警被從椅子上攙了起來，並往衛生間推去。


  「我親愛的哥哥，難得你為我準備了早餐，我是很感謝啦，但是你也知道我有多忙的，我今天就不刷牙了。」女警掙扎著不想去，眼睛還不甘地盯著盤子里的雞蛋，看樣子她真的是餓了。


  「邋遢死了，活該你交了幾個男友全都跑了。」女警的哥哥是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和女警在外貌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但他們的確是親兄妹無誤。


  「哈？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你比我大三歲，還不一樣是單身？」女警不服氣道：「成天到晚就知道宅在家裡，還宅在我的家裡，老爸都快被你氣死了，你說說，咱們柳家的公司是不是註定後繼無人了？」


  「正因為老頭子總是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我才搬到你這兒來的嘛，再說了，別看我宅，我可是炒股高手，我在股市一天掙的錢就頂你這位人民公僕兩個月工資了好嗎？」男人說道。


  「錢錢錢，就知道錢，你的確是炒股高手，但你能保證你一輩子都能靠這個吃飯？你以為自己是股神巴菲特？我告訴你，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去繼承家業，早點給我找個嫂子生個娃給我玩……」女警不是自己這位宅男哥哥的對手，被推進了衛生間——她哥太強壯了，和那些死肥宅根本就不是一個畫風。


  「刷牙去吧，柳警官！」男人翻了個白眼，「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的黑眼圈，這次又是什麼破案子，讓你這麼勞神勞力？」


  女警刷著牙不好說話，她也不打算說——警隊是有紀律的，這次的案件太過重大，沒找到頭緒之前不能聲張。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在你醒之前看過桌上的卷宗了。」男人雙手抱臂，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說道。


  「嗯？儂枕木嫩套肯（你怎麼能偷看）？」女警嘴裡全是牙膏沫，皺著眉問道。


  「說實話，這的確是個大案子，而且現場那麼詭異，死了那麼多人，我怎麼看，怎麼像邪教的祭祀場所，損壞的鋼製高台明顯不是人力所能破壞的，看照片上的樣子起碼是炸彈爆破才有那樣的威力，可是又沒有任何火藥的痕迹；那些日和人綁架了那麼多市民，把他們一個個方干血，然後自己還排隊自殺，這簡直匪夷所思；還有那些被麻醉的男童，還有地上殘破的腦組織，還有那個日和小女孩，驗屍報告里法醫怎麼說來著？對了，這個小女孩的頭顱中曾經被移植了一個成年人的大腦，我的天，醫學生么時候這麼發達了？這簡直就是『換頭術』吧？我說這種邪異的案子，單單你們警察來管嗎？就沒有什麼特殊部門來調查？比如『華國龍組』啊，或者『超自然委員會』啊什麼的？」


  這位壯漢哥哥明顯是個話嘮，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啰嗦得不行。


  「龍組你妹啊！小說看多了吧你？」女警漱乾淨了嘴裡的牙膏沫，然後隨便洗了個臉，擠開哥哥跑過去吃雞蛋去了。


  「你不就是我妹？我說你每次表達無語的時候能不能換個詞？說真的，有時候我真的很心疼你的智商。」哥哥拖過凳子來看著妹妹吃早餐，又開始了日常的拌嘴，「說真的，我沒有開玩笑，這現場的照片我看了好幾遍，真是太血腥、太噁心了，這絕對是一場非比尋常的、帶著某種邪教目的的屠殺！而且，昨晚可是傳說中的鬼節哦！」


  「別再說什麼鬼啊神啊什麼的，咱們是新時代的人，是唯物主義的接班人，是信仰科學的大好青年，封建時代的迷信，現如今還提的話是不是太智障了？」女警吃著雞蛋，喝了一口牛奶，「還記得當年『破四舊』的時候，那些愚昧無知的神漢神婆們是什麼下場嗎？進監獄之前，哪個不是哭著喊著認罪，承認自己是神棍，是騙錢的？」


  「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女警舞著餐叉哼了起來，繼續道：「這首歌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唱呢，怎麼，現在年紀越大，頭腦反而越迷糊了？我看啊，你就是宅在家裡太久了，那些三流的地攤文學看多了，或者就是網路小說看多了，哈！還『龍組』，我們只有重案組，要真有你在小說中看的那些神神叨叨的組織，也是必須要剷除和取締的存在！」


  「初中生成天到晚想象國家有什麼神秘機構對付牛鬼蛇神，我可以理解，『中二病』嘛！但是哥啊，你都是29歲的老男人了，再這麼中二，可就沒意思了哦！」女警說完，也把盤子里的大餐吃完了，「好了，這是你老妹我的工作，您老人家就別摻和了，謝謝大哥的早餐，你去忙你的吧！我要回警局了。」


  說完，女警麻利地將桌上的資料整理好，抱起來就往門口走：「對了，這個案子暫時不能公諸於眾，所以你可別到處嚷嚷，知道了嗎？」


  「咚！」


  大門關了起來，壯漢抓了抓自己的絡腮鬍，一臉鬱悶：「我的妹妹為什麼一點都不可愛？」


  收拾好餐具，大漢像個家庭主婦一樣去廚房洗碗：「居然看不起網路小說？嗯，待會兒去群里問問，垂天之奶那傢伙有沒有出新小說……他要是願意把太監的書補全了也行，補了我就打賞100萬起點幣！反正昨晚跟的那支股賺翻了……」


  ………………


  為了調查四叔別墅下的特大殺人案，整個深藍警界忙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對此，張偉是不知道的，他一直睡了三十幾個小時才醒了過來，張姐要不是看他在正常地打著呼嚕，都要把他送到醫院去檢查了。


  「地球……地球為什麼是巧克力味的？」張偉口齒不清地說著夢話，「啊！不要飛走，讓我再吃一口！」


  掙扎著，他坐了起來，醒了。


  「呃……又做了吃星球的夢了，真是的，這樣的吃貨體質……」張偉搖頭苦笑起來，擦掉了嘴角的口水：「啊，我姐呢？」


  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解除了張姐的「死劫」，但他還是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態——他並不知道張姐那天的記憶已經被消除了。


  張偉走出房間，發現他姐正在客廳熨衣服，看到他醒了，對他笑了笑：「快去換身好看點的衣服，姐帶你去見個人！」


  「啥？」張偉有點反應不過來，就算她姐心理素質再好，也不該這麼淡定吧？

  「瞧你那獃頭獃腦的，睡了一天一夜，睡懵了吧？我讓你去換身衣服，然後我帶你去見個美女，到時候你們要是互相對上眼了，那可就太好了。」張姐說道。


  「說來也奇怪，昨天早上我不知怎的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見你躺在地板上睡覺，我費了好半天勁兒才把你搬到你床上去，然後我就去和閨蜜們約會了，可她們卻說我爽約一天了，劈頭蓋臉說了我一通呢，而且我的手機也找不到了，我還去重新補了手機卡，重買了個手機……你說我是不是年紀大了，不僅丟三落四的，連日期都記錯了？」張姐抖了抖手裡的衣服，那是一套很漂亮的連衣裙。


  「啊？」張偉回過味兒來了，「姐，你難道不記得……呃……」他意識到張姐可能失憶了，連忙住嘴。


  張姐之前被夏曉慧迷暈「劫持」的時候，為了防止她報警，手機被夏曉慧拿走並關機了，後來幾人撤出四叔別墅的時候，夏曉慧還提過一次，只是當時情況緊急，張偉沒顧得上，現在手機應該還在夏曉慧那裡呢。


  「不記得什麼？」張姐問道，她弟弟話說了一半又住口了，她很好奇。


  「呃，你不記得我對女朋友的要求是很高的嗎？」張偉在自己的胸口比劃了一個「大胸」的手勢，「如果你約好的那個女孩不滿足條件，還是別去了吧，省得到時候尷尬。」


  「切，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張姐自信地一笑：「放心吧，這回的姑娘包你滿意，而且還是我一個閨蜜的堂妹，人品也有保證，不僅外表符合你的要求，而且曾經在外國名校留過學，學歷這一條絕對完爆你十條街，還有，她還是個很孝順的好孩子哦！」


  「呃……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女孩？」張偉有點傻眼了，當初他只是滿嘴胡言，沒想到他姐真的給他找到了。


  「廢話少說，快去換衣服！」張姐笑罵了一句，「你小子，就偷著樂去吧！」


  張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說實話，他沒幾件好看的衣服，但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待會兒去見人家女孩，不就是傳說中的「相親」嗎？


  哎呀，想象還有點小激動呢！


  衣櫥中的抽屜里，有三顆金蛋，沒錯，那之後張偉又拉出了兩顆金蛋。


  「除了這三顆金蛋，我就是個無業游民窮叼絲了，那麼好的女孩，如果現實一點，估計也不可能看上我的吧？」張偉這麼想道，也就沒那麼緊張了，就當陪張姐出去散步好了。


  張姐興緻勃勃地做一件事的時候，一般情況下張偉是樂得奉陪的。


  換好衣服，洗漱完畢，稍微捯飭了一下髮型，然後和張姐一起出門了。


  ………………


  「轉角愛」是一家咖啡廳，看名字就很俗氣，就和古裝劇里的「悅來客棧」一樣爛大街，但是這裡的咖啡很好喝，在整個河西地區都很有口碑。


  最近，這家咖啡店增加了新的特色——貓咪秀。


  為了吸引各種貓奴和愛貓人士，這家咖啡店的老闆花大價錢引進了世界各地的名種貓，喝咖啡的客人們可以一邊享受美味咖啡，一邊觀賞可愛的貓咪們。


  這裡就是張姐和人家姑娘約好的地方。


  男方嘛，自然是要先到的，所以張姐與張偉其實是提前了半個小時就到了。


  不是張姐想當「電燈泡」，而是因為是初次見面，嚴格來說只是認識一下，所以女方那邊要求雙方都多帶一個人來。


  張偉這邊自然是張姐來了，女方那邊陪同的，就是張姐的那個閨蜜了。


  等了二十幾分鐘，人家姑娘來了。


  兩個女人推門進來，張姐示意張偉人到了，張偉轉過頭，先看到的是一個微胖的女人，穿著很得體，雖然長相很普通，但是挺有氣質的，一進門就看見了張姐，然後大方地揮了揮手。


  「她就是我說的那個閨蜜，是個高中教師。」張姐輕聲對張偉解釋道，然後和張偉一起很禮貌地站起來迎接。


  接著，張偉就看到了張姐閨蜜身後跟著的姑娘，然後他愣住了。


  這個女生他認識。


  不僅認識，他還曾救她一命。


  她就是那天晚上，張偉救下的那個跳樓女孩。


  他甚至還記得她的名字——趙夢蕾。


  趙夢蕾當然也看見了張偉，然後她和張偉一樣愣住了。


  她看見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見到了她心目中的「城市英雄」，雖然這個城市英雄當初救她的時候，打過她的屁股。


  她答應過來見一面，是給自己堂姐一個面子，她設想過整個過程會很尷尬，因為她並不覺得這樣「相親式」的見面能擦出什麼火花，她信緣分，所以對於別人故意的撮合有些抵觸。


  什麼是緣分？當晚她差點跳樓死了，然後就有一位「城市英雄」從天而降救了她，這才是緣分！多麼像美漫中超級英雄救美時的橋段啊，多麼浪漫啊！

  在那之後，她嘗試尋找過張偉，甚至還發神經一般，每天都點一次「好吃么」外賣，因為當晚張偉救她的時候，穿的就是「好吃么」外賣的工作服。


  可惜，這種守株待兔一般的方法當然找不到張偉，而事實是，張偉在那之後再也沒有送過外賣了。


  現在張偉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還是以「相親對象」的方式出現，對於有英雄情結的她來說，就是老天爺在敲鑼打鼓地告訴她：「看，我把緣分又送到你面前了，這回你可抓緊了！」


  英雄救美，然後美女以身相許，多麼狗血的情結，多麼老掉牙的套路？可沒辦法，人家趙夢蕾就信這一套。


  她的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喂，弟弟，怎麼樣？胸大不大？」張姐很不合時宜地悄悄問張偉，「我看至少也有36d！而且貨真價實！」


  「呃……」張偉更加尷尬了，他一個處男，真的連「36d」具體是多大都沒有概念，他說的要胸大的妹子，真的只是開玩笑的。


  只不過張姐提及，張偉也忍不住朝人家胸脯上瞟了一眼，真的很「雄偉」，那晚上救她的時候沒注意到，可能當時天太黑了吧。


  「曼琳啊，讓你們久等了啊！」那個女教師已經走過來了，笑眯眯地打量著張偉，好像丈母娘看女婿一般。


  趙夢蕾也跟了過來，有些害羞地不太敢與張偉對視，只是朝著兩人輕聲打著招呼。


  「哪有，我們也是剛來，你們才是辛苦，這麼早從河東趕過來，來，阿芳，夢蕾，點些東西喝吧！」張姐熱情地招呼著。


  幾人落座，張姐看見對面趙夢蕾那副害羞的小模樣，眉梢一喜，覺得有門兒——她其實對趙夢蕾很滿意，怕就怕人家看不上她這個傻弟弟，現在看來，好像有戲啊！

  名叫阿芳的女老師對自己堂妹的表現也很奇怪，這丫頭平時也不是這麼認生的人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才不信自己的堂妹對張偉「一見鍾情」，張偉從頭到腳她也打量過了，長得很普通，就是身材挺棒，一身衣服雖然談不上地攤貨，但也不值幾個錢，而且剛才也不夠紳士，沒主動打招呼也就罷了，也不知道幫她堂妹拖一下座椅。


  「小蕾，你這是……」阿芳在桌子下面用手推了推趙夢蕾的腿，輕聲問道。


  「姐，他……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救過我命的男生……」趙夢蕾在阿芳耳邊輕聲道。


  「啊？他就是那個送外賣的？」阿芳的聲音有些大，反應也有點過激，趙夢蕾嚇了一跳，在桌子下面掐了她堂姐一下，然後偷偷看了張偉一眼，害怕他會因為她姐的大嘴巴而不開心。


  她可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讓張偉誤會就不好了。


  張偉並沒有不開心，在最初的尷尬之後，他放鬆下來了，他不想違拗張姐的好意才跟來的，至於別人怎麼想怎麼看他，那是別人的事情。


  他承認，趙夢蕾現在看上去比跳樓那天晚上好看多了，可能是身上沒有了絕望的味道吧，現在的她的的確確是個大美女，就外貌來說，絕對是95分的美人，但他可不是那種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兒的男人，更不是看見美女就想上的種豬——他並沒有對這位趙小姐動心。


  他不是種豬，所以他想盡量高冷一點，可惜他的高冷難以持續，他註定是個騷氣側漏的男人：


  兩隻巴厘貓跳上了他的大腿，一隻布偶貓跳上了他的右肩，而另一邊的肩膀被一隻波斯貓佔領了；胸口，兩隻小一點的東奇尼貓爬了上來，後背，一隻科拉特貓抓住了他的衣服。


  最多的是他的腳邊，七八隻貓咪正在為誰能抱張偉的大腿而相互撕咬。


  「騷氣分子」已經開始對小動物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