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表哥剛開始提出離婚的時候,表嫂答應的倒是很爽快,說是既然兩個人之間已然失去了信任,再這樣繼續生活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奇怪的是,就在表哥與表嫂約定離婚的當天,表嫂突然說什麽都不肯與表哥離婚了,兩人吵著吵著又動起了手腳。表哥的臉被表嫂抓破了幾條口子,表嫂的頭發被表哥拽下了一撮子。現在表哥一個人在市裏給人修車,表嫂挺著大肚子領著大女兒回了娘家,婚還沒有離,一直拖著。
表嬸這一段時間偶爾還會提起表哥,為他的兒子打抱不平,言辭雖然有點偏激,不過是個人都能理解。如果表哥說的都是事實,那麽他們兩口子以後再想要一起相安無事的生活下去,恐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想就算是再懦弱的男人,也無法忍受兩個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事實。況且,表哥從小就不算是一個懦弱的人,向來都是他欺負別人,從來沒有人敢欺負他。至於說,他們兩口子最終是分還是和,我是不關心的,也談不上痛心。唯一讓我內心感到一絲涼意的是:他們兩個的孩子該怎辦———如果女人能在享受快樂的時候,腦子沒有變成實心的木頭,也就不會釀成這樣的苦果。自己做成的錯事,卻要兩個孩子的人生來作為彌補。沒有心甘情願為你遮風避雨的大樹,即使意誌再堅強的小草,也會在雷電交加的暗夜裏偷偷哭泣。大山裏的留守兒童,城裏裏孤兒院裏從未見過自己父母的孩子,他們天真的眼神,有時候令我感到悲傷———沒有父母的孩子,就像是失去了一雙鞋,在將來的人生道路上,也注定是坎坷的!
每當表嬸提起表哥的時候,表叔都會搖頭歎氣,歎氣搖頭。他認為這是表哥的錯,如果表哥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一個人背下所有的事情,也就不會導致許多人陪著他一起難過。“糊糊塗塗的過一輩子不好嗎?”他聽到表嬸提到表哥後,總會說上這麽一句話。表嬸說表叔這是糊塗話,是沒心沒肺的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話,根本就沒有替自己的兒子想一下。其實,這也不難理解,表叔已然對自己孫女有了感情,在我們家的時候,老是在別人麵前誇耀他的孫女有多聽話,長的又是多麽的俊俏————在期待第二個孫子到來的時刻,他老早就想好的名字就這樣作廢了。他是難過的,也是擔憂的,拋棄了不美好的過往,那一下兒媳婦又該是如何的呢?他是個媒人,他期望所有人的婚姻都是幸福美滿的;他是個大度的父親,可在表哥的眼裏,他這個父親開始有點犯糊塗了。
晚上吃過晚飯以後,我給家裏的父母打去了電話,將雅芳的情況都一五一十的向他們做了交代。媽有點猶猶豫豫,爸倒是挺爽快的答應了。最後,在二老的再三思量之下,說是女方要是做了最後的決定,願意和我結婚,他們就下來見上一麵雅芳和她的奶奶,之後的事情再做定奪。
我再次追問,關於雅芳學曆的事情,他們是怎樣的看法,媽說我自己看著辦,如果我自己不覺得吃虧的話,她那邊也沒什麽意見。隨後我又問爸,看他是怎樣的想法,他粗聲粗氣的叫我先撒泡尿照照鏡子,然後再想一想,我是否有魅力讓一個大學生看上。
這麽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是沒有錯的。我是怎樣的人,擁有怎樣的權利,家裏人清楚,我也清楚,可笑的是,我有時候認為那是虛假的,不真實的———應該是我對別人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就算是相親了一百個對象,那也應該是我都看不上對方,而不是對方看不上我。現在,我委屈求全,抱著能過且過的心態看中了雅芳,而在老爸的眼裏,我卻猶如癩蛤蟆碰上了白天鵝,應該感到欣喜才對。
本來我是很開心的,而現在又變的有些難過了。是我太過妄自斐然了,還是事實就是那樣,我從來都不具備選擇的權利。
跟父母通完電話以後,我撥通了雅芳的電話號,將父母的意思意思傳達給了她。
“我奶奶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她在電話裏說道,隨後便就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我就又撥打了她的電話,可是電話一直響著,就是沒人接。
中午,下午的時候我同樣都給她打了電話,情況和前一次一樣。這讓我不免有些覺得,她有點幹煎甲魚的意思。可又能怎麽辦呢,是我的心過於急切,才會遭受這樣的煎熬。她現在是怎樣的心情呢?可能不會像我一樣吧,這是百分之百肯定的,說不定她正在不急不躁的看著我剛才打去的電話,在那裏幸災樂禍呢!
晚上晚飯過後,雅芳突然向我打來了電話,說她今天和她奶奶去醫院的時候手機忘帶了,所以才沒有接上我的電話。隨後便問我有沒有空,可否出去一趟。
聽到雅芳的邀約,我當然是欣喜若狂,立即就答應了下來。
我到了我們相約的地點,我到的時候雅芳已然在那裏等我了。
“你們村離這裏很近嗎?”我感到不可思議,隻是短短的二十分鍾,就算是從鎮上坐車到這裏也需要四十分鍾,況且她還在農村。
“坐車的話需要一個半小時,不過現在那裏已經沒有車了。”雅芳上身穿著一件深綠色的羽絨服,下穿著一件藍色的牛仔褲,腳上搭著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她這次塗了唇彩,還畫了眼線,除此之外,也並沒有在妝容上做過多的修飾。不過,僅是這樣簡單的打扮,比之前我和她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已然是漂亮了許多,剛才看她第一眼的時候,我還以為我認錯了人。
“那你是怎麽過來的?”
“我在市裏租了房子,這樣我奶奶去需要去醫院的時候也不用耽擱太多的時間。”
“哦。”我點著頭,“你奶奶的病情好些了嗎?”
“老樣子,可能動完手術之後就好些了吧!”雅芳吸溜著凍得通紅的鼻子,鬢發旁邊的耳朵也被寒冷的天氣凍得發紫。
“那什麽時候動手術?”我倆一邊走朝前邊的餐廳走去,一邊問她說。
“還不知道。醫生說不建議我奶奶動手術,可他又說,隻有動手術,奶奶的病才會徹底去根。”
“是不是動手術的時候存在過高的風險,所以醫生才會這麽說的?”
“嗯。他說,這個手術成功的幾率很小。可是要是一直這樣拖延下去,她也就沒有所少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