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我就去商場買了一個毛絨玩具的暖手寶。現在回想起來，到底是什麽毛絨玩具，我倒是怎樣都想不起來了，畢竟這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然後，我又去了照相館，把婉瑩的那一張公主照和她和她媽的那張旗袍照洗了出來。
在去取照片的時候，那個洗照片的中年大姐對我說：“這是你女朋友嗎？真漂亮！”婉瑩花了妝，年紀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隻有十五歲的女孩，而是更像是一個成年人。
我害羞的低下了頭，很不好意思的說：“不是！她是我的同學。她生病了，我要去看她！”
那大姐張大了嘴巴，邊點頭邊說：“奧！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她是你女朋友呢。這種女孩你還是得抓緊時間追哦，遲了可就是別人的女朋友了！”
之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婉瑩成為我的女朋友。因為我打心底裏知道，我根本就配不上她，她也根本看不上我。和她是什麽關係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不和她斷了聯係就可以了。我想要的隻不過是她內心裏的那份小愛，大愛我是不奢求的。我也知道我得不到她的大愛的，所以隻能奢求她的小愛了。
“需要裝進相框裏嗎？”那大姐對我說。
“嗯。”我說。然後她就讓我走到展架旁挑兩個自己的喜歡的框架。
我精挑細選的挑了兩個我認為很好看的相框，交給了那位大姐。
“你是在暗戀她對吧？”那大姐拿過框架後對我說。
我不敢看她，害怕自己的臉會不由自主的紅起來。隻是低著頭回答說：“沒有，她怎麽會喜歡我，我隻是覺得她人很好，也很優秀！想和她長期來往。和她有所來往，讓我覺得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我好像是沒有對她說，而是對自己說的。
“噢……”她點著頭，似笑非笑的說。
準備好這樣東西之後，我記得我還給婉瑩買了一條米色的圍巾和一個鍾表。那時候對送終的概念還很模糊，並不知道鍾表是不能送人的。所以當時隻是想表達另一層意思。買鍾表給她的意思就是想告訴她不要因為時間而將我忘記。
我相信這四樣東西她會經常用到或者是看到，這樣她也就容易想起我來。就算有一天她會和我失去聯係，我的這些東西也會助我在她的腦海裏多存留一陣，而不是那麽的幹脆利落消失！
我從車上下來，走了幾條街，到了婉瑩說的那個廣場。
那個地方人很多，到處都是賣東西的小攤位。我想給她再買點什麽，可惜我隻有兩隻手，實在是再拎不上多餘的東西了。
等了大概有十分鍾，從不遠處我看到了婉瑩。她一邊走一邊和她旁邊的女孩說著些什麽。
我心裏很緊張。心從看見她的那一刻就開始碰碰亂跳。心裏一直在想等會見到婉瑩以後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麽？雖然昨天晚上也有排練，但現在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昨天晚上排練的台詞了。我握緊了拳頭，掌心也莫名的出了汗。
看見婉瑩的時候，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隻是微笑著看著她。
她向我迎麵走來，先開口對我說：“不好意思，剛才下課老師多留了我們一陣兒，所以就遲到了。”
我搖頭，“沒事，我也是剛到。”事實上我在這裏已經等了她大概有40分鍾左右。
“這是我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婉瑩看著她旁邊的那個身體微胖，戴著眼鏡的女孩說。
我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麽的好。緊張的情緒一時間使我變成了啞巴。
“你們吃飯了沒有？”我想來想去，覺得此刻問這句話還是比較具有意義的。
“沒有，”婉瑩搖頭說，“剛放學不久。”
我將手中的禮物遞給婉瑩。她看著禮物有點目瞪口呆。可能是沒有想到，我會送這麽多東西給她。
婉瑩見了我以後，其實也是有點緊張的。但她的那種緊張，並不是我的那種緊張。
“你買這麽多東西幹什麽？”婉瑩並沒有看手提袋裏的禮物都是些什麽。而在她旁邊的女孩望著我送給瑩的東西而露出羨慕的神情。
“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所以就多挑了兩樣。”我說。
“太多了，這怎麽好意思。”婉瑩低下頭笑著說。
“這是應該的。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說。
我跟著婉瑩進了一家牛肉麵館。她和她的同學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麵。我沒要，因為在坐車之前我就吃過了，現在也沒有什麽食欲。
這家店是先付錢後上菜。所以，我就搶著買單。婉瑩從口袋裏掏出一百整的，說這錢不應該由我來掏。但我還是搶著買了。為她花錢，我覺的很開心。
“你現在在做什麽？”吃飯間婉瑩對我說。
“在酒店上班。”我回答。
“工作辛苦嗎？”
“還可以，我吃得消。你怎麽樣？現在腳還疼嗎？”
“你多心了，早都好了。”
我們雖然偶爾的會聊上幾句，但場麵還是比較尷尬的，雙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談話總是斷斷續續。我能感覺到，我們是陌生的。以前的種種已經被時間衝洗的所剩無幾了。婉瑩初中那會兒對我說話的神態和現在相比判若兩人。以前她會敞開心扉對我說話，而現在卻顯得非常的拘謹。
吃完飯，婉瑩說她現在得坐車回家了，再晚點的話，恐怕就沒有回去的車了。
她這麽快就要走，我心裏實在是有些不舍。可惜，我想不出讓她再多留一陣的理由。同時心裏也在想：她不可能因為我而耽誤了回家的車。
我把她倆送到車站。車站人聲嘈雜，婉瑩和她的朋友悄聲的說著些什麽，時不時的還看上我一兩眼。
我不知道她們倆在說些什麽，可能和我有關吧！
婉瑩要坐的車快要了來了，我心中的不舍又加重了幾分。突然覺得好可惜，這一躺跑來雖然見到了她，卻並沒有留下什麽比較美好的回憶。
之前坐車來的時候，我有想過無論如何都要和瑩合影一張———我心中有很強烈的感覺，這一次見麵以後，我和她日後恐怕就無法謀麵了。她的大學會在哪裏上，將來在哪裏工作，這都是不確定的事。
“可以和你照張相嗎？”這句話在我心裏醞釀了許久，從上學那會兒起就有過。但那時麵臨的問題是買不起相機，而現在卻是沒有勇氣說出這句話。
車來了，婉瑩望著車準備向我揮手告別。
我心裏清楚的知道錯過了這一次，恐怕就不會有下次了。
情急之中，我對婉瑩說出了那句話。我帶著顫抖的聲音對她說：“可以和你照張相嗎？”
婉瑩有些不好意思，不停的傻笑。我把手機給她的同伴，“麻煩你了。”
她的同伴倒很熱情，笑眯眯的從我手上接過手機，擺手讓我和婉瑩站在一起。
婉瑩抿著嘴，臉上洋溢著笑容。我的胳膊挨著她的胳膊———何時心若也能如此，此生還有何憾可言。可是我又怕，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婉瑩的那情感也會慢慢的變的單薄———如果她永遠都不給我回應，我怕我會堅持不下去的。
我坐在天橋的台階上看著我倆的照片。婉瑩紮著一個馬尾辮，辮子放在衣領處，正好和她內穿的白色T恤衣領對齊。白色T恤外穿著一件雪白色的毛呢外套，她下穿著一條深藍色牛仔褲，左手上戴著一塊手表，右手挎著一個紅色的小包。個頭和我幾乎是一模一樣高。在離開學校之前，我是比婉瑩矮的，這幾年才突然長了起來。
我看著婉瑩手上的手表，陷入了沉思，不知這是她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會不會是男生送她的？應該是男生送她的，這時的她已經到了戀愛的年紀了。又或許是她自己買的呢？家人親戚在她過生日的時候送她的呢？我不由自主的猜測，不由自主的想著很有可能發生在婉瑩身上的事情。
經過幾個路邊攤時，我看見了一款手表，和婉瑩手上戴的那款極為相似，於是就花了50塊錢買了下來。我戴在手上，同事問我哪兒來的時候，我會說是婉瑩送給我的。他們都很羨慕我，以為她是我的女朋友。其實如果他們知道了內情，準會笑我是個愚昧無知的大傻瓜。
其實我知道我這純屬是自欺欺人，可這種欣榮心，別人滿足不了的情況下，隻能自己滿足自己。
晚上回到宿舍以後，婉瑩給我發來消息說，袋子裏有一個筆記本是不是我的。
我這時才想起來，那是我的工作筆記，昨天晚上的時候放在那個裝相框袋子裏忘記拿了出來。
我想婉瑩應該翻開過我的筆記本，那上麵的字簡直慘不忍睹，是個人都會笑話我的字不好看的。即使她不會這樣說，但她的心裏也會覺的那字是醜的。
別人怎樣認為都無所謂，我隻怕婉瑩也會那樣想。
我一直在等婉瑩向我提起禮物事情，等她向我說，我的禮物她喜歡不喜歡，或是我為什麽要送她那樣的禮物，寓意是什麽。我做好了回答的準備，可她一直都沒有提起。到最後隻是對我說要不要去取那個本子。
如果是別人，那本子我可能就不會要了，花兩塊錢又能買一個，何必還要再請假搭上車費再去取它。可是如果還能因此再見上一麵婉瑩，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於是我們隔了一個星期又見麵了。
我在車站碰見了她，她將本子交給了我。還沒說上幾句話，車就來了。她便急急忙忙的上了車，向我擺著手又走了。
婉瑩走了以後，我才恍然大悟，她今天穿了不一樣的衣服，為什麽不要求再和她照張照片呢？為什麽話到嘴跟前就又收回去了呢？
我這樣做可能是不道德的———婉瑩並沒有回應過我什麽。她或許有男朋友的，她或許是討厭我這樣做的。
我擔憂著種種可能會發生的問題，也慶幸自己並沒有再去找她合照，不然她很有可能就會對我心生厭煩。
我看著本子上自己寫的字，看了很久，越看越覺的那不應該是從我手裏寫出來的字。它太醜了，醜的根本就沒辦法讓人看。甚至有些連我自己親手寫的字，還要琢磨半天才可以認出來。那不是草書，那是字體不規範的隨筆而揚。
我想我應該可以做點什麽的。我的言談舉止，我的字體，包括我的不自信應該都可以改變的。改變這些或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我不希望因為這些原因而導致婉瑩疏遠於我。
婉瑩是我人生當中第一個想真心交的朋友，所以我不想讓她對我失望———雖然，她並沒有對我寄予過厚望。
我去了新華書店，買了幾本字帖，抽空閑的時候就練練。也買了幾本小說，但並沒有著急著去看。我的意願是先練好字，小說看不看都是無所謂的。起初我並不覺的看小說能夠解決我自身存在的一些問題，我一心隻想把字寫的更好看一些。
我希望有一天婉瑩看到我的字之後，驚奇的對我說：“你的字寫的好漂亮啊！”我期待著這句話，就如同等於因為這句話她對我的態度就會有所改變。最起碼她會知道我身上還是有點優點存在的。
我發消息請教婉瑩說：“怎樣才可以練好字呢？”因為我練字帖也有好幾個月了，字並沒有什麽大的長進。
“多練多寫，最好是拿白紙去抄一些課文。”婉瑩回複我說。
我照做了，買來幾本美術本。拿著鋼筆一筆一劃的抄買來的小說。可是幾個星期下來，字依然扭扭捏捏的很不整齊。沒有線條的控製，我的字總容易大的大小的小，本來該是筆直的行列，卻變成了傾斜或者偏垂直。我很苦惱，也有點灰心。
我將我的困擾告訴了婉瑩，並還對她說，要是我拿著尺子作為控製，是不是會更有效果一些。
她斬釘截鐵的對我說：“千萬不要那樣做，剛開始寫都會有這方麵的困擾，寫的多了，時間久了，字的行列自然就不會變歪了。其實，字重要的不是字體的本身寫的有多麽規範，而是筆風有多麽的美觀，如果筆風練出來了，字自然而然的也就變的好看了。”
夏天的時候，我空閑的時間還是蠻多的，大概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去練習字。等到冬天來臨，雪花飄然而至，店裏麵生意逐漸好起來的時候，我就沒有什麽時間去練習字了。下班之後已是淩晨兩三點，泡泡腳洗洗衣服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本想著抽上班空閑的時間去練字的，但寫了幾次以後，經理就有了意見。這個我明白，上班的時候幹私人的事情是不對的。況且他還是我的堂哥，我想我不應該給他的的鼻子上抹灰。
堂哥麵露難色的對我說：“如果你隻是看看書倒沒什麽。書站著也可以看，但寫字一定得坐下。你知道的，這裏有攝像頭———”
於是在無聊空閑的時候，我便拿出之前買的小說來看。看著看著就突然喜歡上了，甚至都到了那種癡迷的地步。
我記得很清楚，我看的第一本小說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那個版本很薄，屬於是學生讀物。不過，即使是學生讀物，裏麵的故事情節也深深的吸引著我，不覺還有再想看一遍的衝動。
看完《簡·愛》以及其他幾本類似於曆史故事的書籍以後，我又去了新華書店，打算再買上幾本書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