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做祟的小鬼
我們上樓推開卧房門,屋裡還拉著窗帘,我眼前一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眼皮子下皮溜走一般。
就像你只用餘光一瞥,一隻老鼠從牆角溜走的感覺。
很像是自己眼花了。
奇異的是,隨著我們推開門,男人停止了呻吟,疼痛一下就停下來了。
但可以看出他剛才疼得多厲害,淺色床單上有一個濕濕的人形水印,全是他的汗。
男人靠在床背上,光著上身,蓋著條花被。
是個相貌威嚴的中年人,兩鬢已經有些花白。但線條很硬朗。
「別大驚小怪,不過是頭疼。」他疲憊地說了句。
進門姑姑就開了靈眼,我也用陰眼打量他。
他太陽穴上有很重的陰氣。證明剛才的確有髒東西在這屋子中。
只是開門的一瞬間那東西逃走了。
不管是什麼東西,不出現我們是捉不到的。姑姑給了他一張符,讓他戴在身上。
又在屋門口貼了張安宅禳禍符。囑咐他別亂跑,好好休養一下。
我們離開他家,下樓還沒來及上車,就聽到後面傳來男人一聲巨吼,「疼!」
那女人叫起來,「法師別走,你們一走我老公就疼!!」
這次姑姑沒有著急上樓,而是和我比劃了幾下,我點頭。
剛才那髒東西姑姑也瞅見了。
她托起我,踩上空調外機,從花坪台跳到二樓,偷看那男人窗子。
那女人又拉上了窗帘,我挑開窗帘,捂住一隻眼,用陰眼向里看。
看到了相當詭異的一幕。
一隻很小的人影,大約只有巴掌大,頭上伸出一個長而尖的刺,他用頭上的刺一下下頂男人。
每頂一下,那男人太陽穴就多一層黑氣,同時他狂吼一聲。
不管他怎麼用力捶打自己的太陽穴,用布條勒住都沒有用。
那個小人是虛影,揮之不去。
我對姑姑揮下手,她從樓下上樓。
我仍在窗邊瞧著,隨著她一開門,那小人影呼一下消失了。
這就奇了,姑姑是高級法師,畫的符別說小鬼,就是素梅那樣的大沖之魂也得顧忌三分。
這麼一個小影子竟然穿過兩層符還能做祟。
我從窗子跳了進去,把看到的東西比劃給姑姑,姑姑解釋給兩個人聽。
那男人剛經歷過頭疼,躺在床上,竟然上下開始打量姑姑。眼睛落在姑姑臀部。
眼光讓人相當不爽。
男人老婆也覺察到了,不願當場發作。
姑姑叫女人出去說話,我一個人留在屋子中。聽到隔壁有聲音傳來,就比劃問男人,「誰在隔壁?」
「哦,是我的小兒子,不上學在家瞎混,唉,你可要好好學習啊。」
這人年紀雖大,眼睛含水,師父說男女眼睛太水都不好,是淫靡之相。
我還不理解什麼叫淫靡之相,反正不是好相。
他命宮已經發黑,看起來是大禍臨頭,但額頭圓潤,相貌生得很好。
不相要暴死的樣子。
我正自瞎琢磨,姑姑進來,招手讓我出去。
我們要在這裡呆上一天了,明天早上再走。那女人帶我們去客房,布置相當舒服。
我自去玩,木木和女人接家常。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
我始終沒見過那男孩子露臉。
木木給老歪打了個電話,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大客戶竟然是張玉山的爸爸張澤宇介紹給他的。
說是極重要的人物。對張澤宇的事業極有幫助。
吃晚飯時那男人大兒子才回來,小兒子也下來了。兩人長得一點不像,大兒子相貌堂堂,小兒子怎麼看都有些萎瑣。
男人上樓前,姑姑已經帶我上樓去了,她讓我藏在男人屋裡的沙發下,晚上一有動靜,就放出雙喜。
將那髒東西當場抓獲。
我躺在沙發下,這屋裡有地毯,又厚又軟。
兩人都進了屋子,開了檯燈。那男人躺下后,不知做什麼,女人斥責他幾聲,讓他好好自己睡。
還說他頭剛疼過就不老實什麼的。
兩人熄了燈。我從沙發下死盯著門口。
門口沒有任何動靜,只聽那男人突然慘叫起來——又來了,這次我真的可以肯定,那小鬼影是憑空出現的。
我放出雙喜,吹響口哨,雙喜遊了出來,一下撲向小人兒。
普通髒東西見到雙喜都會逃走。
那小人兒仍然在用刺頂男人,一下又一下。
雙喜一甩尾巴,只聽男人叫了聲,「好冷!」小人兒被雙喜尾巴甩在一邊,一下消失,雙喜追著它消失了。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另一聲慘叫傳了出來。
那叫聲連綿不絕,像是受了什麼重傷。
男人頭疼從小人兒被雙喜甩開就停止了,他的叫聲剛停那邊的叫聲就接著響起來。
這會兒我們所有人一起跑向傳來慘叫的房間去。
推開門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女人站在門口大聲尖叫著。
月光照映下,屋裡盤著一條黃黑相間的巨型大蛇,一雙森然的眼睛盯著我們,口中叨著一隻小草人兒。
小兒子躺在地上,口、鼻、眼、耳一起向外滲血,嚇人之極,他眼睛流著血看著媽媽,「媽,我是不是快死啦。」
見我過去,雙喜鬆開小人一頭撞在我懷裡,消失了。它進了錦袋。我顧不上別人驚訝的目光,撿起那隻小人遞給男人。
那是只草扎的小人兒,只是個人形,並不精緻,但小人頭頂露出一根又長又尖的東西。
女人只顧照顧兒子,男人卻撿起小人兒,表情複雜。
姑姑接過小人兒,將其打散,裡面有張紙條,寫著一行阿拉伯數字。
「我的生日。好孝順的孩子。」
草人內部包著一顆很大的釘子,從心臟部位尖部向上一直衝出頭頂。
那隻釘子很眼熟,是師父和烏鴉斗古老怪他們村的殭屍時起下來的殭屍棺釘。
後來捉紅犼時也用過。
「他怎麼拿了師父的棺材釘?」我拿起釘子裝入口袋,「這可是師父的寶貝。」我跟姑姑比劃一下。
這時我想起來頭天這哥哥和他媽一起到四相館時,他單獨呆在那間放法器的房間。
這釘子就隨意地放在抽屜里,一打開就可以看到。
男孩不停在媽媽懷中抽搐哭泣,嘴裡不停地叫著,「好疼。」
「法師,幫我治好我兒子,酬金加倍。」
姑姑一笑,拿出張綠色符咒,念頌咒語,貼在男孩子額頭上,他漸漸收住眼淚,平靜下來。
「這是厭勝術的反噬。是無法解開的,要麼對方死要麼厭勝人亡。」
那女人這句話是聽懂了,撲上去就想撕打姑姑。
「你們這些奸商,我花了多少錢就落個兒子死了?我告訴你,最好治好他,不然我要你們好看。」
姑姑退一步,擋住女人,向我伸出手,我把棺釘放她手上,那釘子有一紮多長,姑姑舉起釘子,「這是殭屍棺上的釘子,要是我做的厭勝,只需一次,你已經死過了。」
「你兒子偷我們的法器我就不追究了。我想辦法給他恢復元氣吧。」
男人請姑姑到詳談,我也跟去,這家人真奇怪,這邊鬧得像瘋了一樣,那邊門裡,哥哥像死了一樣安靜,都不出來看一眼。
他關上書房門,坐下來點上支雪茄,「你和張澤宇是好朋友吧。」
姑姑不置可否。
「我一年給張澤宇幾百萬塊支持他在鬼族站穩腳跟,我的大兒子和小兒子不是一個老婆所生。我在外面還養了小三兒。」
除了好色,這人邏輯相當清楚,一句話把有可能害自己的人都列了現來——大小兒子爭家產,老婆情人爭風,派別之爭敵方下手。
「所以這件事背後的原因很複雜,我想請你們查清是誰在背後害老子。」他打開電腦,「我先付三十萬給古老歪帳戶,當做定金。」
「等你們救了我小兒子,查清了,再付二十。」
「如果真是那個哥哥害你怎麼辦?」我比劃,他竟然看懂了。
「那也得救,但我送他到國外,除了學費,一分錢遺產他也摸不到。哼。」
「但也不是沒可能是我大兒子下套,騙弟弟行術害我,他知道我交往的有厲害法師沒那麼容易死。」
「小兒子也的確有理由害我,我暴死,老婆掌權,肯定支持親兒子上位。」
我聽得頭都大了,姑姑卻很感興趣。
「不如讓我先和他談談,單獨。」
男人叫出老婆,把房間讓給我們。
姑姑微笑著輕輕關上門,一轉臉,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她拿出棺釘走到男孩旁邊坐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只用一顆釘讓你毫無傷痕地死去,死無對證?」
那男孩臉色蒼白,黃黃的頭髮都濕了,他點頭,「我信。我見識過這東西的厲害。我就是恨爸爸那麼喜歡大哥,總是罵我。」
「我對你家事沒興趣,這東西你怎麼學來的。說一句假話,我就讓你家的家產都落到你大哥手中。」姑姑面無表情,男孩把每個字都當了真。
「是玉蓮姐——我爸的外室告訴我的。阿姨我不敢騙你。」
這個答案讓姑姑皺起眉頭,這太不合邏輯了,外室正室爭風竟然說服正室的兒子去厭勝父親?
姑姑拿出一顆藥丸放在男孩口中,「慢慢含服,你的傷最少得調個幾年。你傷了精元。」
姑姑沒告訴那男人兒子說了些什麼,只是要了外室的地址,我們天亮要去拜會這位奇女子。
男人出手相當闊綽,給女人買了複式公寓。
我們來到女人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裡面傳來慵懶軟糯的一聲應答,「來啦。」
光聽聲音就令人如吃了一口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