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封魂壇
那鬼娃娃親上我的頭頂,「哇」一聲叫了起來,好像我頭上長了釘子釘住它的舌頭。
同時——我睜開了眼睛吹響口哨,床下烏鴉直接把自己的大刀伸出來壓住了它,蛇靈衝出胸前藏香袋擋在我身前,那刀是生鐵鍛造,不透陰陰,鬼娃身上果真附了陰靈是跑不掉的。
師父也在窗子外貼了了符咒。
這一招,就叫做關門打狗!
我就是要半睡著時招它來親吻我頭頂的,頭髮下,師父早用三陽血加重硃砂畫了靈符。
不管它是什麼東西,鬼或怪,性都呈陰,師父的符保它吸不出我的魂魄。
見自己中了圈套,那鬼娃娃急了,雖然沒有清晰的面目,但可以看出它發怒了,張大嘴沖我而來。
蛇靈擋在我身前,張大嘴吐著鮮紅的信子,沖它猛哈氣,黑豆眼凶神惡煞般注視著鬼娃。
令人意想不到的情節出現了,鬼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下,踢著腿哭起來。
完全和普通受了委屈的小孩兒一個樣兒。警察可不把它當普通小娃娃看待,兩個警員如臨大敵,每人腦門上一張符,手持結咒紅線網一點點向上圍,將小鬼娃網入網中。
它抓著網,嘴巴里含糊地叫起來,「我是一個真娃娃,爸爸媽媽把我誇。」
我們一起到會議室,孝天犬支起拍攝設備,留下少數幾名警員,要將我們判斷這鬼娃是什麼東西的整個過程拍下來。
做為保密將被上交局裡以結案。這些資料是不會為外人所知的。
新聞上只會看到——「聾啞學校出現殺人狂魔,英勇警察堅守狂魔伏法」,這樣的報道。
師父從紅網中伸手進去按了按娃娃的皮膚,是層高級塑膠,很模擬,有人類皮膚的柔軟。
他刺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一滴硃砂里。用硃砂在娃娃赤裸的皮膚上畫道符。
師父在用自己的方法判斷這娃娃是鬼是怪,還是魂體附在了實物上。
他拿出一把剪刀,將這層塑料剪開,一邊剪,那娃娃一邊掙扎,口中直叫,「別破壞我的皮膚,你這個壞蛋,我要吃了你。」
尖細的聲音童稚的口吻里充滿仇恨,說著還抬頭亂咬。
幾個警察都看呆了。
扒下皮膚,我才看清,這娃娃身上有層很淡的青氣,和烏鴉身上的很像,是層死氣。
皮膚下的一層是粗糙的黃色,我過去一摸,很冰冷,伸過頭一聞,那死氣不只是浮在身體外的氣,連身上的味兒也一樣。
是墓土味兒,秀秀墓前的氣味,第一次見烏鴉時聞到的他身上的味兒和這一樣。
「拿鎚子。」師父說。
「您這是幹什麼?這可是人犯啊。」孝天犬說。
「這麼交給你,你也關不住,一不留神就跑了。」師父說,「算了,我不毀了他,只是給你們看看,這東西是什麼,你們也好交待。」
「對了,讓你的人去買口小孩子的棺材,好當他的牢房。」
鎚子拿來了,師父抬起手,遲遲不下錘,猶豫許久,他做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將鎚子扔在地上。
拍了下腦門,「笨笨笨,我看過那麼多古書籍……」他在屋子裡來回走著,眼光一會落在那娃娃身上,一會陷入思考。
我們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斷了他。
片刻,他走到娃娃跟前,在它腿上輕輕捻下一點灰,用舌頭嘗了嘗。
慢慢回頭很嚴肅地對我們和孝天犬說,「我差點犯了大錯,這東西不能毀,不是為了證據,而是為了捉到真正的幕後主使。」
「這次,孝天犬你們可能要失望了,就算捉到主使人,你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我急得像被放在油上煎——這是什麼呀,你倒是快說,我眼巴巴望著師父。
「這是種消失百年的邪術,我只看過書上的記載,來小漁,過來聞聞、嘗嘗這娃娃身上的土。」
他捻下一點放在手心裡遞給我,孝天犬拉住他,「這不合適吧,這麼小的孩子,讓她吃土?」
師父推開他,「嚴師出高徒,再說,她本來就是法師,想做高等法師就得這樣,我不能再澆灌出一個.……」
我的確很好奇那是什麼味兒,伸出舌頭就舔。
人的視、聽、味、嗅等知覺是相通的,最後都匯合成——意。
那味道讓人感覺到陰暗、潮濕、繼而生出怨恨與絕望。
這土是墓土,我早感覺出來,但裡面摻了血,肯定不是墓中人的血,人埋到土中時,血早沒有了。
那鬼娃娃還在掙扎,陶土身體很是靈活。
「最早的人用陶土罐子裝人的骨灰和屍體,這個大家都知道吧,到現在也還有骨灰罈存在。這個東西——」
他指著那土鬼娃,「就是早已失傳的一種邪性法器,咱們叫食魂鬼骨,又叫封魂壇。」
師父背著走,在屋裡來回踱著,侃侃而談。
「陶土有封魂的能力,從前的人用罈子將人封起來,相信自己可以復活永生。」
「這法器說起來,既是害人又能救人,拿出卷宗來。」
孝天犬拿來一大本資料,師父番開,「看看,這學校有七十人,二十名男生,五十名女生,五到七九歲的女孩子有十幾個,別的都超過了十歲了。死者呢?全是九歲以下的。這裡有個說法,九歲下的孩子在人生幾十年的生命中,這一階段叫養,五歲以下叫胎,這是按天干十神里的說法推來的。」
這個師父講過,只是沒那麼深。
十天乾的生旺死絕,分為胎、養、長生、沐浴、冠帶、臨官、帝旺、衰、病、死、墓、絕。
是推八字的重要依據。
「人的八字說是推命,再深點說,推的是一個人的魂,有什麼魂就有什麼命。這娃娃收集的全是養段的魂,說明將它放在這兒的那個人,想救一個五至九歲的孩子的魂。」
「那孩子要麼得了絕症,要麼魂魄不全,要用七個孩子的靈魂來補自己孩子的殘缺。」
「為什麼只殺女孩子?」
「因為它就是個女孩子,所以只想要女孩子的魂。」
聽到這兒,孝天犬一拳砸在桌子上,「太他媽殘忍了,自己孩子是孩子,別人家的不是嗎?」
師父冷笑一聲,「殘忍?我還沒講到殘忍的地方呢。」
「這種可以救人的邪術為什麼會絕跡?按說自私的人這麼多,有多少人不想死,想長生,為什麼這種術法會絕跡百年以上?」
「這娃娃的泥胎里包著一個真孩子的骨架,而且必須和那被救的孩子是血親!明白嗎?你要死一個孩子,才救得了另一個!」
所有人都沉默了,沒人想相信師父的話。
師父撿起鎚子,捉住那娃娃一隻腳,在它小腳趾上不輕不重鎚了幾下,泥胚被錘開了,露出一段趾骨。
這下誰也沒話說了。
「這個不是人的東西!老子抓到他非咬死他不可。」孝天犬嗷嗷大叫。
「鎮定老弟,你見過的血案比本道多多了,怎麼這麼不淡定,我沒說完。」
「這娃娃為什麼對靈魂這麼渴望?是因為它身體中還埋著一張八字元,上面只有天乾沒有地支,這麼一天,它沒有四柱都不全,沒有靈魂,還給了它靈魂的種了,它會特別渴望自己沒有的東西。」
「所以才不停殺人,還用那麼殘忍的方法?」孝天犬一臉不可思議。
「不,只是吸魂而已,殺人完全是這娃娃自己進化出的部分。」
「這種娃娃還有個缺陷,它不能離開被埋藏的方圓一里地的範圍,這就是為什麼那些孩子搬走就不再受害,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師父狡黠地看著孝天犬,對方立刻明白了,大叫道,「去去去,把這段時間學校門口的監控都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