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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棺釘定魂

  烏鴉身體的黑色漸漸變淡,蛇靈身體變成金色中發著黑氣,配上它一雙森冷的黑豆眼,看起來很是驚悚。


  老歪再次烤香,蛇靈停下吸毒氣,閉目吸香,如此往複,終於烏鴉流出的血變成了紅色。


  但毒素一次清除不完,要連續三天。


  他睜開了眼睛,雖然聲音很弱,但眼睛里的黯淡已經消除。


  他望了大家一眼,道了聲,「謝謝。」


  我開心地跳了起來。再過上兩天,烏鴉就徹底好了。


  這時屋外傳來了叫門聲,「老怪叔,村長辦公室接了電話,找那位光頭大哥,來電的是個女人,她留下一句話叫我帶給那位兄弟。」


  烏鴉一下坐起來,這裡光頭的只有他一個人。


  「她說——你再不回來,就買兩口棺材給她和周天一收屍吧地址是洞林南路鬧鬼老宅!」


  不只烏鴉,連師父都愣住了。


  周,天,一!這個名字被我記在了心底。


  他是我師父周海風的兒子,不知道在外面又捅了什麼婁子,只得讓烏鴉回去幫忙。


  我不想讓他走,他的傷還沒好。


  那人剛走,女鬼素梅的婆婆也來了,她一到門口就跪在老怪家門口不起身,不停磕頭,叫師父去救他兒子——


  自素梅下葬,他兒子整個人變成了傻子。


  師父答應去看看,打發老太太先走了。


  我們只得把三天的事集中在一天,雙喜連續三次為烏鴉清毒。


  烏鴉身體很好恢復得很快。他收拾好行裝,背上大刀,大步走到自己開來的汽車旁。


  我沉默著送他,他打開後備箱蓋,拿出一個東西遞到我面前,「送給你,好好練習,將來我們比賽。」


  我接過來,——是只比我的好得多的精工彈弓,還有一包紅色砂彈。


  臨上車,他回頭對我笑道,「小漁兒長大了和我去城裡好不好?」


  我伸出小指頭和他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然後指指他又指指我,比了個十。


  我要他十年後來接我!他笑著答應了。


  師父背手站在房前嘆道,「小丫頭的魂被人家勾走啦。」


  「你胡說,我的魂一輩子都在師父身上。」我比劃道。腦子滿滿都是那雙溫柔的藍紫色眼睛。


  雙喜好像陷入了沉睡,怎麼叫都不出來,師父說它吸了太多毒,身體疲累只需休息數日就會好起來。


  我們得去素梅婆婆家了。


  老歪老怪都很喜歡我,老怪更是誇我是個俠肝義膽的小巾幗,認我當了干閨女。


  老歪大方地把那顆返魂香和鎏金球送給我。


  我把香裝進自己的錦袋和蛇靈收在一處。並沒想到這顆香後來會在道法界掀起一道大風波。


  此時,我只是開心地和乾爹還有伯伯道了別,跟著師父向素梅村裡走去。


  坐著拖拉機走在路上,師父才告訴我,自己這次做法犯了很大的錯誤。


  第一,沒弄清對手的情況就下手,我都看到他身負鎖鏈的身影了,證明老頭兒被拘了魂,這麼重要的信息,師父卻沒放在心上。


  第二,被拘了魂的殭屍有靈智也能看到能語言,我們卻什麼也沒問,雙方見面就開打。究竟是誰,為什麼把他拘在此處,讓他剋死了自己全家,幕後黑手一點沒打聽出來。


  第三,他明明才埋了幾十年,道行不該這麼深,更證明他怨氣很大,怨氣助僵,僵更生怨,循環往複,以至才幾十年就壞了一村的地氣兒。這是修僵的邪法兒。


  第四,我們不該將他連身體帶靈魂一起燒掉,還是用這麼慘烈的手段滅了條被拘了幾十年的地魂,太損陰德。
……

  走到村邊界時,天空集起烏雲,一道閃電劈開雲層,眼看大雨就要傾盆落下。


  殭屍一死,這方水土的旱情就到此為止了。師父答應的事都沒有食言。


  我們爺倆搖晃著被送到了清水村界。


  不過幾天,再踏入這村子恍如隔了許久,那個長辮子大胸脯的姑娘已成厲鬼。師父很是惆悵。


  我們踏進素梅婆婆家,屋裡籠罩著壓抑的氣氛,所有人都小心地走路,連說話都不敢高聲。


  我們進了東屋,西屋的小門關得緊緊的。


  素梅婆婆一見我們來了,忙又倒水又上茶,和第一次見我們態度大不相同。


  師父擋住她讓的煙,淡淡問,「有什麼事請講。」


  她不多說,領著我們來到西屋,拿出鑰匙打開了西屋的門。


  對著門的仍然是那隻梳妝台,窗子上貼的喜字還嶄新著呢。


  新郎觀閉目躺在床上,像個死人。只有胸膛還微微有些起伏。


  「他快死啦。」我對師父比劃一下,我在他頭上看到了和將死之人一樣的黑氣罩頂。


  「你出去,我要診斷一下。」師父揮揮手。


  師父把沾了泥的法器包里的東西倒出來,拿出紅色針包,鋪開,抽出一根三寸長的銀針。


  伸出右手中指食指,在新郎頭頂按了幾下,輕輕捻著針,刺入了他鹵會裡,入針一公分左右停了下來將針留在頭頂。


  抓起他右手,捏住中指,用一根細些的銀針刺他中指,他中指指尖蒼白,針刺進去沒有出血珠。


  師父撥了針看看,又扒開他眼皮看了看,口中道,「好奇怪,沒幹啥咋會失了魂兒?還失掉這麼多。」


  「去叫老太婆進來。」我打開門,那婆婆就在門口,我揮手,她忙跑進屋一連聲問,「怎麼樣?」


  「你兒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那婆子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都是因為那個做死的賤貨,自從幫她下葬,我兒子回來就進屋睡,起來后就不正常了。你說我家做了什麼虐娶回這麼個掃把星。」


  我被人罵掃把星很多次,特別討厭這個詞兒,對老太婆翻個白眼。


  師父皺眉道,「你兒子不積德,他要不聽人慫恿給素梅穿附了陰靈的旗袍,也沒這麼多事。」


  「我兒子心眼可好了,他就是太好面子才說不出退親的話,絕沒有害了素梅的意思。」婆子辯解道。


  「幾時下的葬,你兒子站的什麼方位。」


  那婆子絮絮叨叨把當天的事細講一遍,恨不得連他兒子什麼時候上過茅房都講到。


  師父打斷她,要她帶我們去下葬的地方,現場看看。


  走了有二來分鐘,我們到了這婆子的祖墳處,素梅還算是他家媳婦埋在了婆家墳圈子裡。


  老墳邊上,有一杯新土很扎眼,還沒立碑。


  「當時你兒子站在什麼位置?」


  婆子跑到墳包前,站在北邊。


  「下葬的準確時辰是何時?」


  「12點10分,再不會錯。」


  「午時,那天幾號?」


  婆子又說了,師父算了算,嘆口氣說,「你兒子當時站的位置在那個時辰剛好是死門和驚門中間,開棺吧,再晚你兒子救不回來了。」


  聽是要開媳婦的棺,那婆子二話不說叫來一大幫親戚,不一會就把墳挖開,露出一副薄棺。


  此時兩點已是未時,師父站到當時新郎站過的地方,影子剛好偏在棺頭兒,那麼午時影子應該剛好映在棺材正頂上。


  「你們把棺材放到墳坑裡是不是開過棺材蓋兒?」師父沒來由問了句。


  「對。素梅她娘非把她閨女的首飾盒一起埋進去。不依不饒,我們只得應了。」


  「這就對了。」師父說,「你兒子的魂被釘進棺材中了。」


  蓋棺里有一個規矩,所有殯葬業人都知道,到了墳地如果重新開棺,合蓋時,人都要站在背影的地方,不能把自己的影子合在棺材里。


  否則,一定失魂。


  輕者喊喊,也許還能喊回來,重者,生病死掉的可能都有。


  素梅婆子兩片薄嘴片兒撇得快沒了,活像條鯰魚,狠狠咒罵素梅一家子。


  「先開棺吧,把魂放出來,咱們晚上來喊,下葬不出三天應該沒問題。」


  當下一群人起棺釘,將棺材蓋打開了。


  「啊」一聲驚呼,大家都向後退了幾步,棺材里放著錦被,首飾盒。但沒了素梅的屍首。


  師父沉默不語,將掛在棺板上的棺釘取下來,大家草草合上蓋子,也不釘,掩了墳各自散了。


  村民都以為素梅詐屍,連霸道的婆子也敢不吱聲戰戰兢兢回了家。


  新郎在屋子中醒來,精神好了些,只是嚷嚷頭疼。


  師父把那顆棺材釘亮出來,那男人看著釘子眼發直,只說了句,「好疼。」一下載倒在床上。


  「我的兒啊。」婆子呼天搶地撲在男青年身上哭起來。


  師父舉起那根釘說,「有人把你兒子的影子用棺釘釘在棺材里,而且釘的是頭部。」


  「誰送的葬?」師父拍拍婆子肩膀,「不想你兒子白死了就鎮靜點兒。」


  婆子擦擦淚回憶說,「是鎮子上壽衣店,他家不止做棺材也管出殯,這一套東西都是他家人幫忙弄的,抬棺下葬的都是他家人。」


  師父把釘子放在自己包里,細細給那婆娘交代晚上叫魂的方法和注意事項,帶著我回了道觀。


  婆子說的鎮上,就是師父帶我去擺卦攤的趕集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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