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兩個迷題
「我報個價兒你聽聽哈,一秒鐘你不開門我馬上走。」
「第一,我能讓你再見你老婆一次告個別。第二.……」話還沒說完,門嘩一下大開,那雙老鼠眼放光看著師父,「真能讓我再見阿美一面?草你們全挖光也成!」
「咳咳,第二,我能把你們這兒的大旱解決了。」
老怪一把抱住師父,把頭貼在師父胸口,「周海風,你要能做到這兩樣,別說草,要我的眼珠嚇葯也可以摳去。」他的眼淚打濕師父的衣裳……
這怎麼可能完成,我看著師父,他不是龍王也不是閻王。怎麼下雨、勾魂?
師父一邊點頭,一邊把老怪從身前推開,「一言為定。」
老怪歡喜得像個小孩子,拍著手道,「我先給你們安排個屋子住下。」
我偷偷比劃問,「師父這種事你真能做到?」
「你等著看吧,沒數的事我怎麼做答應。不過,我得叫個幫手過來。」
半夜時分,等來人站在我們面前時,我被他嚇了一跳。
古老歪和古老怪兄弟倆都奇醜,這個人卻長得很嚇人。
他背著把足有一米長的大砍刀,一身黑衣,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材魁梧,嘴巴扁平,一道深深的傷疤從嘴角一直劃到耳根。
最主要他的臉色,不是普通人的膚色,像水泥一樣,又灰又白,大半夜的,這人戴著副墨鏡。
他去掉連帽衣的帽子,頭上連一根頭髮也沒有。
關鍵他身上有股氣味兒,很淡,卻我又害怕又傷感。
秀秀埋到荒地中去以後,我偷偷去看過她,那裡全是無主荒墳,這男人身上的味兒和墳地的氣味一樣。
是死亡的味兒。
師父和這個奇怪的高個子男人出去了。兩人一直到天快亮才回來。
這裡大旱是有原因的。
傳說帝女——魃神在黃帝大戰蚩尤時,止住風雨戰勝了蚩尤。這就是旱神女魃。
有種殭屍也能造成大旱,人們把這種僵也稱為魃。
這裡的旱情是殭屍造成的,而且是有些年限和道行的殭屍。
看我起來,師父正式給我介紹,「這是烏鴉,他是個走陰人。」
我嚴肅地向他比劃幾下,師父笑著為我翻譯,「這是我家小漁,是法師。」
那男人去掉墨鏡,蹲下身和我打招呼,「你好小漁。」他的眼睛是奇異的藍紫色,像塊寶石。
「走吧,我們先讓老怪見他老婆一面,再找殭屍。」
烏鴉戴上墨鏡,我們三人一起出門。
我一路玩著自己的彈弓,業精於勤,我只要有空就會撿了小石子到處亂打。
他對我笑笑,拿過我的彈弓撿了顆石子,對準一片葉子,「嗖」一下打過去,那片葉子從樹上落下來。
「你是瞎蒙的對吧?」我比劃著,他哈哈大笑,回答道,「我也愛玩彈弓。」
老怪家還有很長的距離,烏鴉蹲下身,對我比個手勢,他要背我。
自從會走路,就沒人再背過或抱過我了。我有些害羞地爬在他寬大的背上.……
還沒趴好,他突然腿一蹬地,向前猛衝——
跑步帶起的風吹開了我一頭髮黃的頭髮,小辮子都亂了,我咯咯笑起來,感覺自己在飛,他跑的速度遠不是常人可比。
所有樹啊,草啊,房子啊都在疾速後退著。我緊緊抓住他的肩膀,笑得像發了瘋。
終於,他停下來,微笑著將我輕輕放地上,對我說了句話,我的心裡充滿以酸澀和甜蜜——
「我這一生都不會有小孩的,如果有的話,我希望是一個像你一樣可愛的女孩子。」他溫柔地撫摸我的頭髮,大手比我的小臉還大。
師父氣吁吁趕過來,我們三人來到老怪家。
……
「你老婆已經下葬意味著她的靈魂已歸入地府,而且你是要見到你老婆,不是讓她上身,更難辦.……」
烏鴉面無表情解釋,他比老怪高出一大截。
「只要讓我見到我的老婆,先給你草也成。」
他把我領到自己的葯園,有一間小房子沒門沒窗,黑乎乎的,他點支蠟燭道,「這種草不能見光,大家說這是從魔鬼花園裡偷出來的,大補邪靈,越邪越補。」
我們看過的確有草,就一起出來。
烏鴉找了間朝陰的房間,把窗子用布一層層擋起來,屋裡向西點上兩支白蠟,中間空出一段位置,又點上一支香。
他拿出一張符給師父,「我如果一柱香的功夫還沒回,您務必將符燒掉強行帶我回來。」
屋子中間扯了塊白麻布帳子,烏鴉會把靈帶到這裡。
生人與入了帳的死人是不能相見的,不然會比直接撞住沒入地府的遊魂更不好。最少會短壽三年。
他把刀從後背抽出來抱在懷裡,人坐床上背靠牆。
不一會,頭歪在一邊,我第一次見人活活離魂,很好奇,睜大眼睛仔細看他。
只見他頭歪一邊后,一個身影從身體上站起來,還是個抱刀的高個子,感覺到我的目光,他向我一笑,朝西走去。
更古怪的是西邊明明是他點的蠟燭,這時卻從白蠟中間延伸出一條昏暗的小路,前面很長,卻看不到伸向何方。
他頭也不迴向小路走去,小路連帶他的身影都消失了,仍然只有兩支白蠟,燭光搖晃著。
古老怪在屋子裡來來回回不停轉著圈走,一會向白帳子中看看。
「老怪叔,你媳婦為什麼喝葯?」我比劃著,他竟然看懂了。
他不好意思,撓撓頭。
「我的龍鬚草不能澆水,而鳳膽草需要澆水,她弄錯了,兩屋草藥客人付了好幾萬的定金,她給我弄死完,我說她太敗家,她就跑來屋裡喝了葯。我可是很愛她的。」
正說話間,突然,我看到屋角里多了條人影兒。
「啊——啊——」我激動地指著那個人影,那是個瘦高短髮的人,低頭站在牆角,看不到臉分不出男女但更像男人多一些。
老怪長的那個樣子,我想他老婆也不會漂亮到哪去。
那人慢慢抬起頭,我嚇得後退一步,他眼珠子掉在眼眶外面,頭上還有道深深的傷口,傷口裡有個鐵片。
「栓子,你開拖拉機自己開到樹上,就別來搗亂了。」老怪喊道,叫栓子的鬼並不向外走,眼睛露出貪婪的神色。
「啊啊。」我指著那個牆角叫師父,師父一夜沒睡,手裡拿著符竟然靠在烏鴉肩膀上睡著了。
他被我吵醒,運氣開天眼需要時間。他不能見鬼亂舞著銅錢劍擋在烏鴉身前。
那鬼向烏鴉身體撲去。
門外又飄進來一條人影,一把抓住栓子,哭道,「栓子兄弟,我死得慘哪,你把這身體讓給我,讓我回家看看我的兩個孩子吧,我想給他們喂口奶水。」
來的是個中年婦女,胸脯脹得像汽球。
我向門外一看,頭皮發麻,外面一堆各種死相的遊魂等著上烏鴉的身。
師父抽出銅錢劍,手掐指決對著門外喝道,「本道在此,你們還敢胡來,小心我讓你們不得超生。」
那鬼們在外面嗚嗚哭號,聲音難聽之極。烏鴉三魂少了一魂,正是佔有身體的好機會。
我再看那支香已經燒到三分之二,心裡急得要死,烏鴉一點動靜也沒有。
那鬼群忍不住一起湧入房內,直奔烏鴉身體而去,只看誰動作快了。
我們的注意力都被這群鬼吸引了,沒看到這會兒白帳子里多了條人影。
那人悠悠長嘆口氣像趕了很久的路,她叫了聲,「老公。」
聲音清甜美妙,接著一個苗條的身影在白布後面顯現出來。
「老婆!」老怪眼淚掉了下來,「我對不起你,錢算個孫子,沒了就沒了,你不應該這麼想不開呀。」
「誰想不開!老娘以為喝的是可樂,誰知道那瓶里放的是農藥。還好你以前救過不少人,我已經被批准好好投胎。我不怪你。下輩子我還做你老婆。」
「這小妹妹你要幫幫她。」苗條的影子向我的方向一指。
我卻顧不得看她,一些亡靈已經爬上烏鴉身體從他七竅強行向他身體中鑽。
只是烏鴉封了自己的幾大穴位不好占身還沒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