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食堂
第二日一大早，張小川就拉著刑有糧到了姜校長家，姜校長也才沒起多久，開了門看著自己面前這兩個好看的小子急吼吼的樣子，姜氏笑了笑，讓進了屋。
「你們兩個可真是起得早，小野還在睡覺呢。」
刑有糧心裡瞭然，果然城裡的娃都懶得很，現在了還在睡，拉著張小川偷摸著進了他的屋子，見到田野捲縮著睡在一側，皺緊了眉頭，似在做夢。
張小川則信步走到了在靠牆的椅子邊上坐了下來，，似在等著田野自己醒來，刑有糧看看這張小川的樣子自己也坐了過去，只不過拿出了挎包里的書來，抑揚頓挫的的念著書本上的東西，這段時間沒上課，他可以點沒耽誤，自己慢慢照著書本自學著，早晨可真是念書的好時候，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巴拉巴拉巴拉拉，，，，，「
床上那人，濃密的眉毛皺得更深了，長長睫毛上的眼珠滾動個不停，在床上翻來翻去卻怎麼都睡不好，似乎忍無可忍，一下翻起身來，將頭下的枕頭扔向了發出聲音的地方，
「刑有糧，你煩死了，王八念經么？」
刑有糧聽見對方有了反應，將書放在了一邊的矮桌上，望著前面這雙帶著微微怒火卻黝黑明亮的眼睛道，
「及時當勤勉，歲月不待人，這天都大亮了，你怎麼還睡在床上，我真是沒見過比你還懶的人。」
田野扯了扯嘴角，「騙誰呢，你妹不就是一天睡到自然醒么，村裡的喇叭都叫不醒她了。」
聽見這話刑有糧愣了愣，鎮定道，
「她還小，你趕緊起來吧，別耽擱時間了。」
刑有糧督促著田野洗漱完畢，又拉著他到了書房，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學習。
不住打著哈欠的田野覺得住在這石墨村裡，哪裡都好，就是那刑有糧像個小大人似的，一天到晚不是照顧弟弟妹妹，就是幹活，不然就讀書，最煩的是還要拉著他一起，現在也不做好吃的竹筒飯給他吃了。
田野幽怨的看了旁邊的田野一眼，卻見對方認認真真的聽著課沒有一點感覺到他不滿的情緒。
「好吧，好吧，既然躲不掉，就陪著你一起讀書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田野很無賴的認了命。
刑有糧自認識田野以來就覺得這人少爺脾氣，嘴有毒，有時候還弔兒郎當的，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睡覺，可是僅僅一天下來他就發現了這人並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樣子。不論姜校長提出多難的題他都能回答出來，而且頗有見地，比起小川來也不遑多讓，在數學上天賦更高，很多他搞不定的題，他卻三兩下就解出來了。
下午下課後，田野望著刑有糧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后，得意道，
「在崇拜我？那也是，，，」
刑有糧聽見這話趕緊拉著小川走出了院子，
「小川你趕快去食堂吧，李嬸兒等著你呢。」
「你不去？」
」我不去。「
「晚飯怎麼辦？「
刑有糧只好將自己家為何不能在食堂吃飯的原因給張小川說了說，就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掛心著家裡的弟妹，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闖禍。
公社食堂成立后，石墨村生產隊每年不再發糧食了，村民們的存糧也都收進了公社糧倉里，逼得大家不得不到食堂吃飯。食堂的屋子是新修的，就搭建在陳海波家的旁邊，新的灶，粗燥的牆，巨大的鐵鍋，牆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個海碗，疊在一起，外牆上則掛著一個個三指寬的木牌。木牌上面寫著每一個社員的名字，誰領過了飯，打飯的就將誰的牌子翻過去，以免有的人又來領二次飯。
雖然大家被強制加入了公社食堂，但每天從兩餐變成三餐，晚上還有一個大白饅頭讓村民們心裡好受了一點。可也僅僅是好了一點而已，因為食堂里無論是掌勺，幫廚，燒火的，打雜的都是陳天霸的人。要知道這些位置不但工分高，裡面的油水可多了，誰不想擠進去蹭兩頓飽飯啊，可陳天霸就這樣內定了，讓許多有想法的人心裡有了怨氣，卻礙於陳天霸的拳頭，敢怒不敢言。
食堂的問題還不僅於此，打飯的王三和王四兩人完全是在看人打飯，看得順眼的多打一點，看得不順眼的那乘飯的勺子還抖上兩抖，等落進碗里整整少了三分之一。
李麗蓮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地主家庭的背景，被農民階級的人厭惡著，越是窮困不堪的越是看不起李麗蓮，連著張小川也是一樣，每次排隊回來，碗里的飯食都比人家的少許多。
「來，小川，多吃點，娘不餓。」李麗蓮坐在食堂外面的土壩子邊上，端起碗來準備將自己碗里的稠粥倒一點進自己兒子的碗里。
張小川趕緊端著碗躲開了，「娘，他們本來就給我們打得少了，你怎麼可能夠吃呢。」張小川望著自己的娘，看著她消瘦的臉，心裡堵得慌。
「娘，要是我身子好一點，就能幫著你幹活了，也不會讓你這麼操勞。」
「傻兒子，娘好得很，有糧他們不是還經常送魚過來嗎，娘現在好多了。」
說起有糧他們，李麗蓮四處望了望卻沒見到他們的身影，
「有糧他們呢，你們一起下課的怎麼沒有一起來領飯。」
張小川正欲開口，讓旁邊坐著的三姑來了精神，一副你怎麼還不知道的表情八卦道，
「你還不知道啊，這陳天霸，，」三姑四處瞄了瞄，放低了聲音，小聲的對著李麗蓮繼續道，
「這陳天霸取消了他們吃食堂的資格，說是他們家沒人掙工分，可是據我打聽，是因為那三個孩子沒有存糧，陳天霸不想讓他們白吃食堂的飯食。」
三姑這一說，附近的人就都說開了，
婦女甲：「那這幾個孩子不得挨餓，怕是有一天餓死在了山上也沒人知道。」
婦女乙：「可不是嗎，這可真是作孽哦。」
他們的身後一雙光腳停了下來，這光腳的皮膚雖緊緻如少年一般，其上的老繭卻宛如一個走了十多年山路老者的繭一樣厚實，他身材消瘦，約莫十來歲的樣子，仔細的聽著他們的談話。這孩子穿著到處是破洞的背心，和灰綠色的長褲，那長褲的膝蓋上劃了幾條大口子，能清楚的看見他瘦黑的腿。那腿上一點肉都沒有，顯的膝上的蓋骨特別突出。那臉上的門帘子特長，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見他把碗里的饅頭拿了出來揣進了褲兜里，又繼續邁著步子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