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串門
穀子進了糧倉,這農忙的時節也算告一段落,晚上吃完了飯,孩子們跟鄰近的小夥伴們在院子里,在家門口有的在玩泥巴,有的在躲貓貓,有的在追逐打鬧,真是熱鬧的很。此時大人們也會相互串串門,吹吹龍門陣,聊聊誰家的小媳婦能幹的很,誰家的小姑娘長得俊得很,想把自家親戚的誰誰誰介紹給她。當然也有說人說起邢家的事兒的。
在接生婆王婆家的院子里坐了幾位和她年紀差不多的老婆婆,都是住在附近的鄰居,就聽其中一個帶著藍灰色頭套的說起了邢家。
「你們聽說沒,邢家前陣子買的那頭羊,懷了,都快生了。」
「怎麼不知道,那羊就是我兒子賣給他的,賣的時候不知道懷了,他可算是撿著便宜了。」一位用筍殼納著鞋底的婦人說到,她就是陳大隊長的娘,秦氏。
王婆這時候聽她們說起邢家,她可也有龍門陣要擺:
「那也是人家媳婦在天上看著呢,說起邢家老大家,那也是命苦。」
「怎麼,你還知道點什麼?說來聽聽唄。」灰頭套婦人聽見好像有什麼八卦,迫不及待的問道。
「嘿,他們家老幺不是去年我去接生的嗎,結果孩子生下來,娘沒了。」
「這大家都知道,可是其中有什麼我們還不知道的。」
「你們可知道這孩子她娘到底為啥死的么?
「為啥?」
「這孩子她娘羊水破了后,家裡婆婆不管不顧,也不去找個人,甚至都不去通知大富回家,一直耽擱著,晚上大富回家后才去找的我,結果就難產了,要是她婆婆能早點來找我,付曉蓉根本就不會死。」
秦氏介面到:「喲,這不等於這人就是熊氏害死的么,現在剩下人家三個沒娘的孩子真是可憐喲~」
灰頭套道:」可不是么,我還聽六婆說邢家老二還惦記人家老大家的羊呢,現在知道羊懷了不得更折騰了么。」
眾人:「就是,就是。」
邢家的人現在可不知道別人正擺他們家的龍門陣呢,熊德芬把她的搖搖椅搬到了院子的樹下,坐在裡面,一搖一搖的打著瞌睡,何文碧也串門去了三姑家。邢大貴不知道去哪裡鬼混了。邢大富也早早的把羊牽進了房,抱著邢悠悠逗弄著,刑有糧和邢有乾在一旁用竹子的杆子做口哨。這時候張小川來了,在院子外面正喊他呢。
「有糧,在家嗎?」
見沒人回答他,又繼續喊道:
「有糧,你在家嗎?」
可能是聲音太大了,打擾了熊德芬的打瞌睡的興緻。
「叫什麼叫,叫魂哪,有沒有點規矩,有娘生,沒爹教的臭孩子。」
聽見外面的聲音,刑有糧,趕緊出來了。
「小川,快過來,直接到我們房裡就可以了。」
張小川雖然被吼了卻也沒顯得不高興,直接和刑有糧進了屋。
「小川來了,吃了飯沒啊?」邢大富關心的問道。
「吃了。」
「對了,小川啊,下個月,我們家大富就要去學堂上學了,他大字不識一個,你可要多幫幫他啊。」
邢悠悠聽見爹這麼說,也很贊同,張小川可是識文斷字的,從小就開始培養,說當大哥的老師也是有資格的。要是每天大哥和二哥都能跟著小川學認字就好了。
「可是,大伯,我們家沒錢去學堂。」
「平時你多教他認認字就好了,要是他在學堂學了什麼也都告訴你,這樣不就省錢了嗎,是吧,有糧?」邢大富轉過頭問刑有糧。
「對,要是我在學堂學了什麼一定全都告訴你和二弟。」刑有糧拍著胸脯保證到。
「那好,我有空就教你識字。」張小川也保證到。
「現在我們不是都有時間嗎,現在我們就開始吧。有乾,走,我們去院子里學認字。」刑有糧伸手去把正在削竹杆子的邢有乾抱了起來。
「不要,我不去,我不要認字,一點都不好玩。我要做口哨。」邢有乾扭動著在刑有糧的手裡掙扎開來。
「嘿,你這孩子,皮痒痒了是不?不要錢讓你學認字,你還不願意了,信不信我抽你。」邢大富說著,作勢去拿旁邊的竹竿要抽他,還沒碰著竹杆子呢,邢有乾就開始求饒:
「爹,我去,你別打我,疼。」
邢大富又好氣又好笑,乾脆就把這三個人趕到了院子里。
可到了院子里,一到十還沒認完呢,覺得吵得慌的熊德芬,提起樹下的扁擔就往刑有糧身上招呼。
「吵什麼吵,沒規矩的東西,今天我就代替你娘教教你規矩。」
刑有糧一下被打得疼了,牽起邢有乾就往院子外面串,到了院子外面邢有乾高興的說道:
「哥,我們是不是不用學習了,我們去掏鳥蛋吧。」
「有乾你別想偷懶,你們家不方便,我們家不是方便么,到我的書房去吧,安靜得很,保證沒人打擾。」張小川這一席話打擊得邢有乾垂頭喪氣的,拖著腳步很是無奈的跟在哥哥們身後進了張家的大門。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身後正有雙又是羨慕更是嫉妒的眼睛正望著他們。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是邢俊蘭。邢俊蘭今年都十歲了,可是還沒去學堂,不是她不願意去,正相反,她是天天都想去學堂,想上學,想學知識,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她不想天天都帶著這個狹小的院子里,不想呆在這個山溝溝里,她想去外面的大城市。去年過年去小姨家的時候她就聽她表妹提起過城市裡的樣子,看過她從城裡買回來的花裙子,是那麼的漂亮,她也想要,她不想呆在這個山溝溝里。可是她爹她娘無論她怎麼哭著求他們,他們都不讓她去上學,她知道不是爹娘沒有錢,她曾經看見過娘數錢,她們只是捨不得。可是她並沒有就此放棄,她還去求過奶奶,可是奶奶也狠心的拒絕了她,還說女孩子讀什麼書,等她大點就把她嫁到隔壁村去。
「不,我絕對不要,我長得這麼標誌,憑什麼要呆在這個地方!。」邢俊蘭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手摸了摸略顯黝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