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孰是孰非
在手術台上救不起一個心灰意冷的病人，在法庭也是如此。
所以金煦瑤的案子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20年徒刑。」張律師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點惋惜，「也達不到你的要求。」
「其實無期也不可能讓她一輩子都不出來。」裴湛鈞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這樣已經夠了。」
王超看著這兩個人笑眯眯的說著這麼殘忍的話，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不願再看裴湛鈞。
裴湛鈞沒搭理他，偏頭看向一邊，另一邊金煦瑤正被警察押解著從自己出來的路上走回去。
她垂著頭，早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光鮮和傲氣，目光暗淡，無神的盯著自己面前的路，或許從開庭之前，她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救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早已經寫好的支票，笑著遞給了面前的律師，那個光頭的男人趕緊擺手，「我是鄭小姐請來的，費用已經付清了，沒有必要這樣。」
「這次你能幫我們這麼大的忙，這個就當做是謝禮，在律師費之外。」
縱使裴湛鈞這麼說，張律師還是不願意接受，他拿起自己的皮包，把桌子上散落的文件收拾了一下，很堅決的拒絕了裴湛鈞。
「我是有職業道德的，而且這個案子並不複雜，所以裴先生不必這樣，如果你真的想謝我，不如改天幫我介紹一些生意。」
「好。」裴湛鈞可以考慮把他聘為自己公司的法律顧問。
「可以走了嗎？」張律師走後，裴湛鈞對一旁悶悶不樂的王超說：「大少爺，可以走了嗎？」
王超氣急，「你這是什麼意思？」
裴湛鈞眯起眼睛冷笑，「你又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這件事做的不對？金煦瑤犯法本來就是一件事實，經過你手裡的犯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難道對於他們每個人都是這麼仁慈嗎？」還不是看人家長得漂亮，雖然現在已經形銷骨立，但還是能讓人引起惻隱之心。
「我有說過什麼嗎？」王超面色也冷了下來，他只是看不慣裴湛鈞牙呲必報的那副小人樣子罷了，難道這也有錯？
事實上是沒有錯，他看不慣裴湛鈞，裴湛鈞也看不慣他。
所謂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對金煦瑤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一切都是報應而已。
如果每個人都像王超這麼感性，法律與制度早就不存在了。
「咔，過！」一個粗獷的男聲在自己耳邊炸起，鄭齡渾身一抖猛的回過神來，捂著胸口平復了一下情緒，低頭躲過了陸東行的目光。
「你們兩個人表現都很出色。」滿臉絡腮鬍的導演走了過來，對剛試完戲的鄭齡和陸東行讚不絕口，「真是沒有想到公司會請來你們這麼好的演員。」
「其實我們也是慕名而來。」鄭齡不敢看陸東行，他在劇里演一個患了絕症的文藝青年，從悲傷絕望到崩潰神經，是一個人物性格跨度很大的角色。
剛剛他出演了男主角剛得知自己患了絕症的場景，而鄭齡在旁邊給他簡單的搭戲，不得不說，陸東行三年前的演技就很好，而現在更是神乎其神。
這種感覺就像面前的這個人和戲里的人是一樣的，從內在到外在，那種從骨子裡漫出來的絕望，鄭齡就算站在一旁，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嚇人了，鄭齡後背上全是冷汗，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陸東行，後者似乎還沒有從角色里走出來，眼睛里沒有任何神采，明明是一張很精緻英俊的臉，在此時此刻卻顯得那麼蒼白普通，他緊緊的盯著窗戶里投進來的一抹陽光，認真的樣子就像盯著全世界。
鄭齡還沒有見過對絕望把握這麼準確的演員，感覺劇中男主演這個身份慢慢的向陸東行靠攏，帶著濃重的悲傷，滿眼的絕望，簡單的肢體和表情就足以訴說他的悲傷。
鄭齡搖了搖頭，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搖了出去。
「一會收工以後能不能陪我去吃頓飯？」鄭齡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對陸東行說：「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好。」陸東行淺淺的笑著，雖然還是很漂亮，但是沒有了以往的陽光。
鄭齡心裡一軟，覺得陸東行這些年肯定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地點就約在電影公司附近的飯店裡，鄭齡定了一個小包間，和陸東行通過秘密通道，坐在椅子上，她伸手遞給他一方手帕，後者一愣，隨後才發現自己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
「你看起來臉色並不好。」陸東行伸手擦汗的時候，鄭齡擔憂的道。
「我沒事。」陸東行很瘦，手臂上能清楚的看到骨頭。
想起剛剛導演拍著陸東行的肩膀說：這樣好，這樣就不用減肥了。鄭齡就想返回去把那個導演打一頓。
真是討厭。陸東行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她真的會心疼。
「如果方便的話，你能告訴我這些年發生什麼事情嗎？」
陸東行搖了搖頭，抬起頭對鄭齡笑了一下，反問道：「這幾年你過得不錯吧？」
「還好。」如果這堆人不讓她擔心的話就更好了。
一個韓致現在又加上一個陸東行，真是讓她操碎了心。
「看得出來。」一個真正幸福的女人是能看得出來的，無論是眉眼間的神情，還是她無意中露出的笑意。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低下頭嘆了一口氣，感慨的說：「幸虧你們在一起了。」否則他真的是犯了大錯。
鄭齡一偏頭，很快就明白了陸東行是在說什麼，嘴巴一撇，她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向面前這個人解釋一下，「我和裴湛鈞當初分手是因為我們兩人性格不合，到底是他的錯還是我的錯，我已經不想提了，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總而言之，這件事和你沒有什麼關係，如果非要有什麼關係的話，那就是裴湛鈞太小心眼，把這件事的責任全部都加在你的身上。」當然還有楚長怡，但是鄭齡並不同情楚長怡。
她很了解裴湛鈞，這個小心眼的男人遷怒的本事不比女人差。
這句寬慰陸東行的話，成功的把他逗笑了，「看來你們現在真的很幸福。」
……鄭齡無語，這傢伙哪隻眼睛看他們很幸福。
不過陸東行這一笑倒顯得臉上有生氣了許多，鄭齡欣慰的看著他，「自從你離開娛樂圈，我一直在擔心你。」
「世界上能做的事情那麼多，離開娛樂圈也不是一件壞事。」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很不好。」
陸東行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可能是吧。」
「作為一個局外人，我貿然勸你看開一點有一點不好，但是如果有什麼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能想起我，哪怕我不能幫忙，我也會站在你這邊。」原先的陸東行對鄭齡來說，真的像哥哥一樣，在她還沒有得影后之前，這個已經在國內影視界舉足輕重的大佬就很照顧她。
想起以前的種種，鄭齡對面前的這個人就越發心疼。
「怎麼一副大哥大的樣子，我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能照顧好自己嗎？更何況……這麼大的女孩子了，怎麼說哭就哭了。」鄭齡的眼淚來得突如其來，陸東行沒有反應過來，頓了一秒才手忙腳亂的扯出紙巾，為她擦臉上的眼淚。
鄭齡任憑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來，心裡很清楚，她心疼陸東行不僅僅是因為他，也是因為自己，心疼自己過去和陸東行一樣的黑暗時光。
不過幸虧那個時候有裴湛鈞在她身邊，用很笨拙又幼稚的舉動對她好。
「還不是因為你。」鄭齡拿起紙巾大聲的擤了一下鼻子，鼻頭紅紅的，一點明星的樣子都沒有。
陸東行無奈地笑了，「好吧，都是我的錯，我在這裡向你賠禮道歉，求你不要哭了。」
「那你告訴我嗎？」鄭齡乘勝追擊，用一雙紅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大有如果不告訴她就不罷休的架勢。
「這件是關於我的隱私。」
「好吧，我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如果因為我和裴湛鈞讓你受傷，我真的會過意不去。」鄭齡抬頭看著天花板，這一招她用過很多次，只要每次想落眼淚，要考慮妝容和場合，只能抬著頭，生生讓眼淚倒流回去。
這個舉動讓鄭齡看起來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明明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直率性格，偏偏還要考慮形象和各種問題，一邊紅著眼睛指責別人，一邊卻不得不拿出化妝品細細的補妝。
「其實我真的沒什麼。」女朋友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陸東行對這件事差不多也已經看開了，既然對方已經很幸福了，自己為什麼要打擾她呢。
而且看起來對方也不想再見他了。
只不過經過這三年來的衝動舉動，他見到了很多以往不曾見到的事情，比如家裡對一個沒有前途的繼承者的態度，娛樂圈對過氣明星的冷嘲熱諷。
雖然不至於沒法忍受，但是現在看來，多少還是讓他有些唏噓感慨。
在娛樂圈裡混了這麼多年，他還沒有經歷過這種起起伏伏，想想鄭齡，恐怕也是順風順水的時候比較多。
他彎起嘴角，覺得紅著眼睛的鄭齡很像一隻兔子，和兔子一樣可愛，像這樣的女孩子，就應該被人捧在手心裡，不經歷外面的風雨，不了解世界的黑暗。
哭完以後，鄭齡的心情好多了，或許真的是最近壓抑的時間太長了，雖然沒有察覺，但是有一個爆發點的時候，她真的能情緒失控。
鄭齡早在定包間的時候就要了一瓶好酒，想要灌醉陸東行，來個酒後吐真言，結果過程意外的順利，所以一瓶酒也沒有了用處。
「不如來喝一杯？」鄭齡心疼自己的錢，這一瓶酒可抵得上她一件首飾。
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喜歡喝好酒，吸好煙，難道他們不知道這些消耗品用起來簡直和燒錢沒什麼兩樣嗎？
雖然鄭齡心疼的樣子很明顯，但是陸東行還是搖了搖頭，「估計裴湛鈞這個時候在等你，這一瓶酒你和他一塊兒喝吧。」
「這個不用，反正我和他以後的時間還長著呢，我總要有自己的朋友，沒必要事事都向他報備。」看來陸東行真的對裴湛鈞相當了解，連他那種近乎變態的控制欲都清楚。
鄭齡有點氣悶，一把打開瓶蓋子，倒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這下才覺得胸口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