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隔閡
因為怕鄭齡不自在,裴湛鈞專門選了一家羅幼芬房子附近的酒店,定了一個包間。裴湛鈞步履正常地走在走廊里,而後面的鄭齡卻是越來越慢,到最後竟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裴湛鈞停下來,回頭看她。
鄭齡伸手扶了一下腦袋,神情沮喪地說:「我有點……」
「沒關係。」裴湛鈞走過來抱住她。
鄭齡害怕見羅幼芬,不是對羅幼芬心懷怨念,也不是害怕她又對自己的工作說什麼,只是單純的……不適應。
——明明是母女,卻因為個性過於強勢,幾乎近十年沒有在一起好好地說過和,鄭齡愛她嗎?肯定是愛的,就算在被金煦瑤折磨地快死的時候,鄭齡第一時間也會想起她。鄭齡是她唯一的孩子,如果她不在了,羅幼芬肯定會很傷心。
但是想的透徹,臨到見她,鄭齡卻又猶豫了,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樣。
這樣的鄭齡脆弱的像一隻小貓,她的身體還沒好,精緻的小臉又瘦又白,讓人看起來很是心疼,讓裴湛鈞差點沒忍住勸她別去。
裴湛鈞伸手敲了敲門,在門外等了很久,卻沒有聽見任何動靜,一旁的鄭齡已經有點焦躁,他忍不住一把推開了門,卻看見羅幼芬坐在對門的椅子上,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很專註很專註的看著。
裴湛鈞拉著鄭齡慢慢走過去,,沒有坐下,對羅幼芬輕聲道:「阿姨我們來了。」
羅幼芬抬起頭,平靜的眼光看著鄭齡,「你回來了。」
就像一個等孩子放學回來的母親,羅幼芬這句話很是平常,但是鄭齡卻忍不住紅了眼眶,笑了一下,說:「我回來了。」
她終於回來了。羅幼芬慘然一笑,心裡脹的實在生疼,忍不住面前想了快十年的人說:「我很想你。」
「我也是。」
說完這句,兩人沒有說話,淡淡的悲傷在空氣中緩緩的流淌。
裴湛鈞在底下拉了拉鄭齡的手,示意她坐下,對羅幼芬突然開口道:「小齡的傷沒有什麼大礙,過一段時間我會帶她去美國做手術,用最好的技術,保證她能痊癒。」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鄭齡抬起頭看了裴湛鈞一眼,什麼受傷,什麼手術。
她很快就明白了裴湛鈞為什麼說這句話,因為羅幼芬看向她的目光更柔和了。
「幸苦你照顧小齡。」這個節奏有點不對,媽媽為什麼要感謝裴湛鈞?
裴湛鈞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說完這句,他把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放到了桌子上,動作很強勢,讓鄭齡反應都來不及,「我以後會照顧好小齡的。」
怎麼突然就表忠心了?鄭齡還在雲里霧裡,就看見羅幼芬「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你我就放心了。」
鄭齡:「……」
就這樣,鄭齡莫名其妙地看見羅幼芬莫名其妙地認同了裴湛鈞。
雖然羅幼芬和裴湛鈞的關係莫名其妙的親近,但是鄭齡卻沒有和羅幼芬說太多,多年的隔閡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解的。
羅幼芬也知道這一點,憂愁地看著一直低著頭的鄭齡,張了張嘴,打算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坐在她對面的裴湛鈞看到這一幕,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這是讓她不要著急,羅幼芬苦笑了一下,這些說到底都是自己造成了,怨不得別人。
這場聚會不溫不火地結束,羅幼芬站起身來對鄭齡說:「下次你還會來嗎?」
她說話的神情很懇切,帶著一絲企求,鄭齡目光一閃,有點動容。
「如果你想哭的話就哭吧。」裴湛鈞直起身子,對坐在副駕駛的鄭齡輕聲道:「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給你,哭出來會好一點。」
鄭齡搖了搖頭,「又不是大事,有什麼好矯情的。」
裴湛鈞沒有說什麼,直接用手在她臉上揩下了一抹眼淚。
經過這麼多的奮鬥,她早就不習慣流露真實感情,除非真的傷心,平時幾乎哭不出來。
「先不要想太多,等你什麼時候願意我們再回去。」
鄭齡轉過頭,趴在裴湛鈞的肩膀上,接著他的肩膀上就傳來了一陣濕意,鄭齡哭的時候,沒有聲音,沒有顫抖,平靜的和平時一樣,讓他心疼不已。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鄭齡才平靜了下來,看著哭得像一個孩子的鄭齡說:「剛剛在酒店你沒吃什麼,現在想吃什麼,我帶你去。」
鄭齡身體沒動,聲音悶悶地說:「我不想吃。」
聲音很輕,一陣風都能吹跑,裴湛鈞的眼神忍不住黯淡了下去。
裴湛鈞讓鄭齡在車上等著,自己下去在附近的24小時超市買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零食,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輛熟悉的車飛快地開過,裴湛鈞停下腳步,那道黑色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回到車裡,鄭齡平靜地坐在副駕駛上,裴湛鈞遞給她一袋零食,她接了過去,臉上仍是鬱郁的。
過了一會,她垂下眸子看著零食,是一袋薯片,緩慢地打開,慢慢地塞到嘴裡,機械地咀嚼。
裴湛鈞眉頭一皺,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給她買零食。
把剩下的零食收起來,等鄭齡放下薯片,裴湛鈞拉過她的手,抽出一張紙巾,把她的手細緻地擦乾淨。
鄭齡垂下眼瞼皮,裴湛鈞還在替她擦手,她笑了一下,突然開口道:「今天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
「不過你為什麼和我母親的關係這麼好?」按理說,裴湛鈞應該不認識羅幼芬。
裴湛鈞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出事的時候,警局要通知家屬,當時是我去通知的,而且我向她保證我會把你安全帶回來。」
掌心裡的手抖了一下,裴湛鈞聽見頭頂上的鄭齡問道:「你不怕帶不回來嗎?」
「帶不回來也沒事。」裴湛鈞笑了,「當時的情景,如果我不能把你就出來,大不了和你一塊去死。」
鄭齡抽回手,捂住自己的臉,「我才不要和你一塊死。」
裴湛鈞白了她一眼,「你當時不是答應了嗎?」話音剛落,他的神情突然一變,抿緊了嘴唇,眼神直直的看向一個方向。
鄭齡察覺到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透過車窗玻璃,遠遠地能看見了一輛黑色賓士。
裴湛鈞拉過鄭齡,讓她不能回頭,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常瑞果然還是不死心。
「明天我陪你上班。」裴湛鈞突然對鄭齡說:「在你和我結婚之前,我一直陪你上班好不好?」
「你是不是有毛病?」鄭齡的傷感被裴湛鈞這一句話全沖淡了,光是一個林健就已經夠讓她頭疼了,難道裴湛鈞還打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不過按照他三年前的做法來看,的確有這種可能。
「你有你的工作要忙,我不想耽誤你的工作。」
鄭齡隨意扯了一個借口。
「是不想讓我耽誤你的工作吧?」裴湛鈞一邊開車一邊笑著問道。
鄭齡很誠實的點了點頭,「如果你來的話,真的會耽誤我的工作,而且我也不想太多的人干涉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是說豪門都很忌諱在媒體上露面嗎?裴湛鈞倒是一個例外。
「而且我也不希望大家以為我霸佔了你太多的時間。」景宇需要裴湛鈞,裴家需要,所以她的需要就可以被後置。
語氣突然變沉,裴湛鈞眯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女孩,「我認識的鄭齡可不是這麼善解人意。」
「那是你以前沒有認識到我的好。」鄭齡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我這個人深藏不露,才華內斂。」
「我沒跟你開玩笑。」裴湛鈞無奈的笑了一下,鄭齡為什麼老是不長記性呢?
「嗯。」鄭齡輕輕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裴湛鈞的經紀人工作逐漸走上正軌,韓致你就放心把所有的事務交給了他,但是也沒有專心去帶孩子,反而是轉頭出國了。
在出國之前,裴湛鈞約他一塊去喝一杯酒。
晚上8點,裴湛鈞走進預定好了酒吧,毫不意外的看見韓致趴在吧台上,盯著桌面上的一杯酒,很久都沒有動。
裴湛鈞把鄭齡送回家以後才敢出來,現在的情況危急,他一邊部署處理常瑞的事務,一邊防備著他狗急跳牆,公司劇組兩頭跑,幾乎半個月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韓致竟然選擇出國,裴湛鈞雖然不願意讓他去,但是也沒有好的借口留下他。
眉頭一揚,裴湛鈞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桌子,示意酒保上一杯一模一樣的酒,就可以很快就被端了上來,他拿起來,將裡面的液體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說:「這個酒的味道也不是很好。」
韓致目光從酒杯上移開,看著裴湛鈞笑了一下,說:「我要走了,照顧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你相信我?」裴湛鈞的眉頭皺了一下,語氣不爽的道:「我寧願你不相信我。」
韓致靜靜的看了他一會,把手裡的酒放到嘴邊喝完,轉過身去,對酒保伸手道:「再來一杯。」
「你出國不會是我想的那個理由吧?」為了一個女孩子,竟然找了三四年,鄭齡每次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語氣都會變得很傷感,彷彿世界上痴情的男人都應該像韓致一樣,不知情之所起但一往情深。
「這和你沒有關係。」韓致垂下眼瞼,語氣淡淡的道:「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你關心好小齡就可以了。」
「說實話,就是為了她,我才不願讓你走,綁架犯罪人抓住了,但是我們都知道幕後還有其他人,只要那些人一天不處理掉,小齡一天就不安全。」
經過那次算是慘烈的綁架,鄭齡像沒事人一樣吃吃喝喝工作睡覺,裴湛鈞卻操碎了心。
韓致輕笑一聲,拿起酒杯,「真的是你的問題了,現在你是她的男人,這些問題當然應該由你來解決。」
這句話算不上是嘲諷,而且鄭齡的男人這個稱呼大大的取悅了裴湛鈞,「如果她能聽我的話,我保證會把她保護的很好,可是你知道,她壓根就不會聽。」
「那是你哄老婆的事情,和我也沒有關係。」你們倆人恩愛和他這個單身狗有什麼關係?還要幫他們看著孩子,韓致想起這些天受的折磨,就忍不住立馬坐上飛機飛往美國。
裴湛鈞低下頭嘆了一口氣,還頗為無奈的道:「我也沒指望你能幫我做什麼,其實這次約你出來是真心實意想和你喝一杯酒,為了我們的前仇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