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情非得已
裴湛鈞趕到警局的時候，韓致的態度竟然產生了略微的變化。
「我覺得這件事應該通知鄭齡的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看向一旁的警察，連一分眼神都沒有分給裴湛鈞，彷彿真的是在做警局裡的必經程序一樣。
「這些就按照你們的做法……」
「我覺得不太妥當。」如韓致所料，裴湛鈞果然提出了反對意見。
韓致一頓，像是現在才發現他在場一樣，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沉著聲音道：「羅女士有權力知道。」
「……」韓致說的沒有錯。
裴湛鈞目光一暗，「如果需要這麼做，那麼就讓我去跟她說吧。」他開口，好過警局那邊冷冰冰的通知。
不僅僅是因為不想傷害到羅幼芬，他更不想傷害到鄭齡。
羅幼芬和鄭齡的關係惡化了這麼多年，如果她冷漠對待鄭齡被綁架這件事情，鄭齡以後一定會很傷心。
不是他惡意揣測，只是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裴湛鈞這麼認為，韓致也這麼認為，但是就是因為韓致的同意，裴湛鈞不得不到了羅幼芬樓下。
樣式很舊的公寓樓，雖然外牆已經被重新粉刷過了，但是仍然擋不住一股破舊的味道。
自從鄭齡出國，羅幼芬就搬到了這個大學為她準備的公寓，和自己曾經的同事住在了一起，在這裡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有一個光鮮亮麗的明星女兒，只知道這是一個很有學識為人謙和的老師。
對其他人那麼謙和，為什麼對自己的女兒就不能體諒一點呢？裴湛鈞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下。
昏黃的路燈閃閃爍爍，招引幾隻飛蛾環繞在上面，裴湛鈞把車停在樓下，抬頭往上看去。
「我不記得我有你這樣的學生。」羅幼芬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為裴湛鈞倒了一杯茶，笑著看著他。
裴湛鈞心情越發地沉悶。
「我是小齡的男朋友。」他如是說道。
像是突然打開了一個開關，羅幼芬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沉了下去，最後變成了面無表情，「她……和我沒有關係。」
「難不成你真的要和你的女兒分開一輩子嗎？」裴湛鈞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和自己的母親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強勢的為子女作出決定，同樣沒有發現自己是多麼自以為是。
「我和我女兒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因為是個教授，羅幼芬就算是生氣，語調也不帶有絲毫的上升，只是冷冷的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冷笑道：「等你和她結婚，你才有這個資格對我說這話。」
「我們以後會在一起。」裴湛鈞聲音輕的像嘆息。
「所以是她讓你來找我嗎？」提起鄭齡，羅幼芬眼底劃過一絲心痛，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娟秀的眉毛緊緊的皺起，最後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她就讓你獨自來見我？」
其實羅幼芬是希望鄭齡能回來，畢竟她只有這一個女兒，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卻倔強，自己的這個女兒更加倔強。
她只知道鄭齡出國又回國，拿了一個又一個的獎，光鮮亮麗的出現在鏡頭面前，卻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想到，當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過衝動了。
可是世上都沒有後悔葯。
「她現在不能過來見您。」裴湛鈞臉色變得更差。
羅幼芬一頓，像是突然受到了侮辱，用手一指門口，大聲道：「那麼這裡也不歡迎你，請你馬上出去。」
裴湛鈞抬起頭，「小齡不是不想見你，而是她現在出事了，警方希望你知道這件事情，但我害怕你擔心，所以過來向你解釋一下。」
警方。羅幼芬的眉頭不自覺的跳了一下，「你說她出什麼事情？」
「她被人綁架了。」隨著這句話，羅幼芬的心突然沉入了水底，窒息感撲面而來。
面前的高大男人臉色立刻變了，羅幼芬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平躺在沙發上，而那個男人還坐在她的身旁。
「你有心臟病？」桌子上有一瓶速效救心丸，是裴湛鈞在羅幼芬的房間里找到的。
「她現在怎麼樣？」羅幼芬並沒有回答裴湛鈞的問題，所而急切的問道。
臉上的緊張不似作假，看來羅幼芬對於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一點也不關心，裴湛鈞目光一閃，直言道：「已經失蹤三天了，現在還沒有任何線索，綁匪看起來很謹慎，至今都沒有和我們任何人聯繫。」
「那他會不會和我聯繫？」羅幼芬動作慌亂從桌子底下拿出自己的手機，刪過通訊錄和簡訊之後，臉上的神情更加黯淡了。
她低著頭，喃喃的道：「難道警方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我女兒這麼有錢，難道他們都不應該更加賣力嗎？」
「賣力也找不到線索。」這聲音說不上是嘲諷還是真心實意，裴湛鈞看見羅幼芬情緒這麼激動，心裡反而不好受，出了事這麼激動，為什麼平時不肯對她好一點呢？
身在豪門，心眼自然多一點，退一步說，如果鄭齡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她剩下的所有財產都是她母親所有，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面色一冷，「警方希望我能把這件事通知給你，既然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先離開了。」
「請把我帶到警局。」羅幼芬說完便站起身來，伸出手抓住了裴湛鈞的袖子，急切的道：「我不要在家裡等消息。」
「現在警方也沒有任何進展，你去警局也是沒什麼用。」而且羅幼芬剛剛犯過一次心臟病，現在更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那我能怎麼辦？」一向沉穩嫻靜的羅幼芬情緒很是激動，「我女兒已經被綁架了，我難道還要在家裡等著？」
事實上只能等著，裴湛鈞現在也是在等著，等著綁匪的電話，等著警方那邊的進展，等著自己派出去的人會有好消息。
除了等著，他什麼都不能做。
全身都是深深的無力感，雖然與羅幼芬的感覺一樣，但是裴湛鈞對她仍然沒有什麼好感。
對她尊重，只不過是因為她是鄭齡的母親。
「今天晚上已經這麼晚了，明天早上我過來把你送去警局。」已經是晚上10點了，對於裴湛鈞來說，這又是一個無眠之夜，但是羅幼芬需要休息。
羅幼芬固執的搖了搖頭，「如果不知道我女兒消息，我是睡不著的。」
眉頭忍不住一皺，裴湛鈞回過頭去問這個瘦弱的女人，「你真的有這麼愛你女兒嗎？」
羅幼芬先是一怔，然後立刻生起氣來，「我當然愛我的女兒，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我的女兒。」
鄭齡從小就沒有父親，羅幼芬忍著巨大的壓力獨自把她拉扯大，期間有將近十幾年的時間，她們是相依為命，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羅幼芬，鄭齡很有可能不會長大成人，如果沒有鄭齡，羅幼芬根本不可能堅持這麼多年的清苦生活。
「可我知道的並不是這樣。」裴湛鈞的視線掃過這個女人的全身，看起來很像一個慈母的樣子，但是她的所作所為裴湛鈞都知道。
「……」這一句話很有重量，羅幼芬竟然說不出什麼來反駁他。
雖然一時語塞，但是她的手還是緊緊的抓著裴湛鈞的袖子，彷彿一鬆開，自己就和鄭齡最後的聯繫也就斷了。
過了幾十秒，羅幼芬的聲音才在房間里悠悠的響起。
「我的確很愛我的女兒，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世界上最無私的愛就是父母之愛，就是因為我太愛她，所以我才不能忍受她走一條那麼艱苦的路。」
這句話乍一聽很有道理，「但是很多壓力都是你給她的。」
羅幼芬毫不猶豫的說：「我是給了她很多的壓力，當初我對她很嚴格，無論是生活還是學習，她一心以為我一直把她培養成一個優秀的人，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著想，其實我只是擔心她未來的路太難走。」
裴湛鈞挑眉，「她現在很優秀了。」對羅幼芬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很奇怪，彷彿自己也是一個看著鄭齡不斷成長的人，看著她慢慢的成長，受到各種磨礪，變得更加優秀。
「是。」羅幼芬當然知道鄭齡現在很優秀，也知道她是少有的在娛樂圈裡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會擔心，擔心鄭齡有一天會迷失自我，走向深淵。
裴湛鈞要走，但是羅幼芬的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目光落在對方乾瘦的手上，隱隱約約能在白色的皮膚下面看見青紅的血管。
微微嘆了一口氣，裴湛鈞說：「你睡一會兒吧，我在一旁陪著你。」
羅幼芬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和鄭齡一樣，像一把羽扇，能在素白的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小齡會回來嗎？」羅幼芬突然這麼問道。
裴湛鈞點了點頭，耐心地說：「她會回來。」一定會。
……
鄭齡突然睜開了眼睛，把胸口鬱結的氣深深的呼了出來，身子很沉很重，彷彿夢魘從睡夢中蔓延到現實中來了，滿滿都是疲憊感。
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的玻璃射了進來，剛好落在離鄭齡不遠的地板上，她輕輕的皺起眉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從那個不見天日的房間帶到了這個地方。
但是在哪裡，她的手腕腳踝都是緊緊被束縛住的樣子，掙扎了半天，才捲曲著身子坐了起來。
看著落在地板上的陽光，鄭齡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過去了幾天，這幾天外面那群人到底有沒有找她？韓致肯定會生氣，梁箏說不定會傷心到哭，而裴湛鈞……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鄭齡有點唾棄自己，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自己還在心疼裴湛鈞。
「你這樣會被狠狠的壓死。」鄭齡這麼對自己道。
因為光線良好，這次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這間房間的房門，用了半天的時間才蹦噠到房門，結果自己的手還沒有碰到門把，門就從外面被人打開了。
「砰！」鄭齡直接摔倒在地。
連痛呼都不敢，她身體一用力，就地一滾，生生滾出去了三四米，和自己剛剛清醒的時候的位置差不多。
「……」看著這三四米的距離，鄭齡狠狠的咬住牙，早知道剛剛就滾過去了，哪還用蹦達半天。
門開了以後進來一個女人。
鄭齡費力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覺得白天金煦瑤的驚悚效果比晚上更好。
這要是去拍恐怖片，根本就不用上妝。她很惡毒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