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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扎心

  韓行川把聲音壓得極低,這已經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鬱了,就算是完全和他不相熟的人,關聽這說話的語氣,也能知道這人帶了多少的火氣。 

  那是一種可以劈天裂地的戾氣。 

  就是平日里無法無天慣了的徐畏,也被韓行川當下的氣勢給震住了。 

  「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你在這急赤白臉地操心,你問過魏毓領不領你的情?」 

  韓行川用腳撥弄了一下地上的徐畏,說話同樣不客氣。 

  徐畏這會兒想起來了他父親之前跟他說過,早年間韓行川還沒出道的時候,在國外讀書和外國人起了爭執,他是拎起酒瓶就能把人給顇進醫院的主。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別看平日里韓行川一副正人君子謙遜有禮的模樣,他要是真動了氣,用得手段也說不得有多正派。 

  他之前還奇怪了,他們家的基因怎麼到了韓行川這裡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沒道理他爸是流氓,他是流氓,徐甄她媽是潑婦,徐甄是潑婦,就連韓行川她媽,那早年間也是一個不安分的主,沒道理到了韓行川這裡就平白生出來一個通身矜貴體面的紳士貴族。 

  敢情這些人都是裝的,裝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哄得所有人真的以為他如表面一般不食人間煙火,一副禁慾自持要羽化升仙的模樣。眼下這惡劣的習氣出來了,說白了也是一個會被七情六慾支配的凡夫俗子。 

  不能說他長了一副好皮囊就真把他當做九天上的神仙了,難怪人影帝拿到手軟呢,自己要有他這裝模作樣的本事,什麼大滿貫全滿貫的影帝也未必放在眼裡。 

  不過眼下倒是稀奇了,這韓行川生的是哪門子的氣?動的是哪門子的怒? 

  就因為自己罵他禽獸色胚?自己還一直被人說是色中餓鬼,**轉世呢,也沒見自己真跟那些說閑話的人去急赤白臉啊。 

  原來他韓行川那麼玻璃心啊? 

  這話說出去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在影視圈一家獨大呼風喚雨的韓行川韓大神,居然容不得別人對他做出一個中肯的評價? 

  他哪裡說得錯了?和魏毓拍吻戲的人不是他?大了魏毓快一輪的人不是他?這也就是在演戲了,要放在平日里,那是要上社會新聞的,標題他都給韓行川想好了。 

  花甲老頭欲對花季少女行不軌之事,被正義人士發現斥責制止,隨惱羞成怒想殺人滅口。 

  看羞不羞得死他! 

  「我和顧子庭那是拜了把子的哥們,魏毓是顧子庭的乾妹妹,那就是我徐畏的乾妹妹,現在顧子庭撒手人寰了,把魏毓託孤給了我,那我就得照顧她,關愛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狼入虎口被一些無恥之士給糟蹋了。」 

  韓行川一聽,活生生給氣笑了,踩著徐畏的胸口又把他整個人給按到了地上,蹲下身來看他,眼睛微微眯著,好像連瞳孔都豎了起來。 

  「你再給我說一遍,無恥之士指的是誰?」 

  「誰跟魏毓拍吻戲我指的是誰。」 

  徐畏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完全沒法從韓行川的腳底下給掙脫出來,索性就躺在地上和他對話,他一向沒臉沒皮慣了,也不覺得這幅樣子有多難堪。 

  循著動靜趕過來的陳虛林仇岩和梁曉聲卻是被這幅陣勢給弄懵了。 

  這才抽了支煙的時間,怎麼兩兄弟動上手了? 

  不用說,肯定是徐畏這個二皮臉有錯在先。 

  梁曉聲人未到聲先到,沉著一副公鴨嗓,嚷嚷得比那思春的蛤蟆還膈應。 

  「這是怎麼了?我的天?我是怎麼了?徐畏,你又招了什麼事了?看把你哥給氣得。快點說個好話道個歉,你別太得寸進尺了,你哥對你多好啊,你說要拍民國戲他就去給你找劇本,你說你不喜歡諜戰要拍霸道總裁,他尋著人給你寫劇本,你說你不要做財主要當軍閥,他給你去借的公館,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啊?」 

  徐畏不理他,仍舊盯著他頭上的韓行川,一字一釘地直往韓行川心口上扎。 

  「我說錯了嗎?不知道是誰,平日里總在說,我不傳緋聞,我不炒CP,我不搞潛規則,我潔身自好。避著那些女演員像是避著蛇蠍一般,裝得一副三好男人的虛偽模樣。結果呢,拍戲的時候遇到一個貌美如花又年輕的小姑娘,又急又色地就往人身上撲,非拉著人家拍吻戲,還把人給弄病了。」 

  徐畏把嘴裡落入的雜草給吐到了一邊,看著韓行川的目光完全不示弱不妥協, 

  「韓行川,不用我提醒你吧,魏毓這可還沒成年。她第一部戲你就這麼噁心她,她要是有了心理陰影以後不敢再拍戲了怎麼辦?長得那麼好看那麼有天賦一姑娘,就這樣讓你給糟蹋了。我當時是不知道你安了這種齷齪心思,我要是知道這劇本里有吻戲,我就是帶著魏毓去拍小成本的霸道總裁,我也不讓她跟你們同流合污。」 

  「糟蹋?噁心?齷齪?」 

  韓行川不敢相信,這樣的辭藻居然有一天也會被人用在形容他的身上。 

  「不然你以為我說誰?」徐畏輕蔑地一笑,接著說:「你以為你是個影帝就了不起啊?你以為你在娛樂圈呼風喚雨就可以為所欲為?你以為自個兒長了張人模狗樣的皮相就是韋小寶轉世啊?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女人都得捧著你愛著你?大了魏毓快一輪的人不是你?也就是魏毓有禮貌客氣,管你叫一聲大神,叫一聲哥。你要是早年間努努力,你兒子閨女都快有魏毓年紀大了。」 

  韓行川笑出聲來,這個徐畏說話越來越不著調了,自己就算再努力,也沒法在這個歲數擁有魏毓那麼大的閨女。 

  「你將心比心,換位思考,設身處地地想一下,現在要你去跟一個大你一輪,也就是40歲的女人拍吻戲,演一出你儂我儂虐戀情深的戲碼,你惡不噁心?膈不膈應?」 

  來到近處的陳虛林仇岩和梁曉聲,就趕上了徐畏這麼一句話,頓時,所有人嚇得連正常呼吸都不敢輕易動作,就怕一點點微弱的氣流也會掀起韓行川心裡的滔天巨浪。 

  徐畏,66666! 

  梁曉聲在心裡為他豎起大拇指,也為他建起了一座墳,這樣子難聽扎心又不避諱的話,估計也就他敢說了。 

  他也就是仗著自己是韓行川親表弟的身份,說話才這樣放肆,換做是別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大家都屏氣凝神等著韓行川的反應,想在他動手的第一時間拉住他,好歹是親表弟,欠是欠了一些,可別真的被打死了。 

  沒成想韓行川只是笑了兩聲,然後站起了身,眼睛都不帶往旁邊掃一下,大步流星地就離開了現場。 

  「行川!」 

  趙雲瀾喊了一聲,忙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齊澄的目光還定在徐畏的身上,雖然他之前覺得這男人礙眼得很,這會兒卻覺得他可愛了起來。 

  能這樣替魏毓著想,又沒對她抱著別樣心思的男人,實在是難得了。 

  「我的哥,您這又是抽得哪門子瘋?你沒看你哥臉色沉得都快滴水了。」 

  「我哪說錯了?我是仗義執言,我是為可憐的魏毓伸張正義,她不能白白受了委屈。」徐畏一臉正義道。 

  陳虛林忍著想要把他一巴掌拍死的衝動,大概也明白了這事的緣頭出在哪裡。 

  「你回去跟韓行川道個歉吧,你說話實在太過分了些。」 

  「我怎麼過分了?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那我問你,昨天拍那場戲的時候你在現場嗎?你有什麼資格代表魏毓來說這種話。」 

  「那她為什麼在拍完吻戲后就病倒了?你說。」 

  陳虛林就把魏毓之前淋雨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也把醫生的結論告訴他,結論就是積勞成疾加舊傷未愈。 

  「魏毓的確對拍吻戲有些不習慣,這是昨天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能察覺到的。但是她是對吻戲本身不習慣,而不是針對韓行川這個人,也就是說,就算不是韓行川,換做是他男神來拍,她也會不習慣。」 

  「之前她一直在彆扭,韓行川也一直耐性地陪著,最後是她看工作人員陪著她耗了一整天,心裡過意不去,才逼著自己來拍這場吻戲。」 

  「總歸不願意的不是?」徐畏的底氣已經弱了幾分。 

  「你要是看過那場戲就不會那樣說了。」陳虛林說道。 

  「什麼意思?」徐畏問道,就連齊澄也把頭抬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導演。 

  「魏毓拍之前和拍之後都是彆扭抗拒抵制的,但是拍攝的過程中倒是沒有這種情緒,真正拍起來是很順利的,雖然她自己不願意再拍了,但是那一條是通過的,甚至是完美的。」 

  「你別是替韓行川那廝在說話匡我?」徐畏疑惑道。 

  「我要是連一個演員的基礎情緒都分辨不出來,那我這導演也別做了。你要是不信,片子我還沒剪呢,完完整整的底片,我歡迎你自己去看,看看魏毓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懷著噁心齷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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