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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三、心動

  工作人員開始陸續地離開,導演默默地在原地等著,想等著韓行川回來跟他聊一聊這部戲和今晚的拍攝內容。 

  可這一等,等得導演哈欠不停韓行川還是沒有回來。打聽到韓行川的消息后,導演自己摸著去了。 

  還是在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裡,導演才剛靠近,就聞到隨風飄蕩過來的濃重的尼古丁味道。 

  那根本不是一兩根煙能夠造出來的陣勢。 

  導演完全是循著煙味過去,他打開手機的電筒,一眼就看見韓行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抽煙,他旁邊放著的簡易煙灰缸里已經有了一眼數不清的煙頭。 

  導演皺了皺眉,這不是他所認識和熟悉的韓行川韓大神的狀態。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這裡抽煙?」 

  韓行川不說話,眼睛都沒有撩起一眼,背過身,仍然我行我素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差不多行了啊?你得跟我回去看今晚的拍攝內容,魏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脾氣大得很,我讓她跟我看監視器,她怎麼說?她說就拍成這樣了,愛用不用,不用拉倒。我說你可得跟我回去看一下,我覺得今晚這齣戲有很多可以聊的地方。」 

  「什麼地方?」韓行川不咸不淡地問道。 

  「有很多超齣劇本和我預想的地方,我現在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處理今晚的這齣戲,我打算一會兒叫上仇岩,咱們一起看看今晚拍得這齣戲,看看要怎麼剪輯才合適。」 

  韓行川把指尖的煙蒂掐熄,抬手撫了撫自己衣擺上完全沒有的灰塵,跟著導演出了樹林。 

  外面果然一個人都沒有了,只有機器孤零零地擺在那,讓韓行川一時間覺得剛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好像是場虛幻的夢境一般。 

  仇岩因為今天身體不舒服,今晚上拍攝的這場戲就沒跟組,眼下接到導演的簡訊,急急忙忙地披著大衣就跑了過來。 

  他們三個在片場碰頭,韓行川還穿著剛才拍戲的戲服,一身晃眼的大紅喜服。 

  仇岩看到他,立即就想到今晚的女主角魏毓。 

  「魏毓這套造型的服裝和妝容我還從來沒見過,今天的這套喜服應該是要比她試鏡的時候要樸素得多。」 

  韓行川不說話,好像沒有聽見的樣子。 

  仇岩看著他,問:「魏毓今天這個成親的造型好看嗎?」 

  韓行川還沒說話,導演拚命地給他使眼色,他覺得今晚這莫名氣氛的問題八成就出現在韓行川和魏毓的身上,眼下仇岩主動說起來,讓導演覺得有些尷尬。 

  「好看。」 

  韓行川緩慢但是堅定地說了這麼一句,導演和編劇倒是沒從他這話里聽出什麼別的意思來,可是韓行川自己卻是知道的,可能就是因為今晚魏毓過分的美麗,才讓他整個人都開始不對勁。 

  導演拉著另外兩個人要找個地方看膠捲,現下晚上的氣溫已經很低了,在外面工作不是很人道的事情。導演也不太講究,就是見哪裡的房間開著門就去哪裡,這會兒所有的拍攝用屋子都鎖上了,只有戲里的婚房還開著門。 

  導演往前走了幾步,屋裡的大紅喜燭還在跳動著火苗,照著他們三人的身影都跟著有些閃爍。 

  韓行川默默地掃了一眼這屋裡的擺設,這還是他今天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這屋裡的擺設,之前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這場戲和魏毓身上,所以對這屋裡布置成了一個什麼樣子完全沒有印象。 

  這會兒仔細一看,這間屋子布置地實在是很用心,看得出美術組下了很多心血,為了符合劇里顧淮清和古挽小夫妻沒有錢的身份,這屋裡的布置稱得上是有些簡陋和寒酸,可若是認真打量的話,這屋裡物件擺設的方位,色彩的搭配,物件的選擇都充滿了溫馨的氣氛,比韓行川之前參加婚禮去過的婚房更讓人有那種在一起的喜悅感。 

  所以韓行川看了一遍后,就邁步出了門,導演的屁股差點落在婚床上,一看見韓行川出了門,急忙追著他的身影過去,問: 

  「你又怎麼了?不是要看膠捲嗎?」 

  「重新找個地,我去把這身衣服給換下來。」 

  韓行川覺得就是自己一直穿著這身衣服,才一直在自己和顧淮清的身份里恍惚。入戲太深,或者出不了戲這種事情還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他一直覺得自己十分的理智和自持,他拍戲的時候整個人是投入的,但是靈魂是抽離出來的,所以他可以客觀地看待自己所有的表現。 

  可是這部戲打開始拍攝之後,自己之前那種在片場遊刃有餘的感覺就在一點點被消耗,到了現在,他也成了一個蹣跚學步的初學者,這部戲出現了一些問題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甚至是難以應付的。 

  例如今晚的這場吻戲,就在開拍之前,昨天敲定今天行程規劃的時候,導演就跟他商量過要把這場戲給提前的事情。這還是他自己拍板做下的決定,按理來說,對於這場戲的準備他本人是要比魏毓更充分的。 

  但其實認真說起來,他自己準備的也是一塌糊塗,他昨晚也沒睡好,一閉眼就是一些光怪陸離的場景,五彩斑斕的畫面一直在他眼前縈繞,讓他忍不住地目眩神迷。 

  今天正式開拍的時候,他坐在床邊翻劇本的時候,整個腦子都是混亂的。他對於今天這場戲要怎麼進行完全沒有頭緒,甚至他有些僥倖地想,還好今天這場戲的引導者是魏毓,他只要做出一個適當的配合就好。 

  可是魏毓的表現實在不好,她不但不能充當好一個領路人的角色,甚至她還一次又一次地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一次拍不好他可以說魏毓沒有經驗,兩次拍不好他可以說魏毓準備地不夠充分,可是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十多次之後,韓行川再也沒辦法給她找借口了。 

  甚至這段戲真正意義上說是還沒來得及開始,因為魏毓非常地抗拒,那種抗拒不是直接跟導演說我不願意或者我不喜歡之類的,能看得出她自己非常地努力,非常地想做好,或許可以說已經在努力地逼迫自己了,可她還是做不到。 

  那隻能說明她從心底對於這場戲,對於這個吻,或者說對於他這個人是排斥抗拒的。 

  想明白了這個事情后,韓行川心裡的陰鬱和苦悶都快讓他綳不住表露出來,他一遍遍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能給魏毓和其他工作人員留下錯誤的感覺。 

  可是這種壓抑隨著魏毓每一次的NG而一次次開始加重,最後他終於控制不住地說了一些不合適的話。 

  他並不是一個尖酸刻薄的人,本來工作夥伴如果出現了什麼問題影響到自己的工作,自己會嘗試著去溝通去交流,會以一個迂迴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像今天對待魏毓這樣,有些苛責地說出了激將的話。 

  他分明知道自己在表演這個環節上能給魏毓產生一個什麼樣的影響,之前他是享受這種被仰望和崇拜的感覺的,但是今天利用魏毓對自己的仰望和崇拜來刺激她拍這場戲,韓行川在說完話的那一瞬間就對自己產生了強烈的厭惡。 

  所以他需要尼古丁來麻痹自己,他躲在黑暗裡一根一根不斷地抽煙,好像這樣自己心裡那些不能言說的念頭就會隨著煙蒂一點點湮滅。 

  他沒有想到的是,魏毓回來找他。在她靠近自己的那一瞬間,自己就發現了,她身上是有著比黑夜裡尼古丁更強烈的味道。韓行川不能準確地說出那是一種怎樣的味道,可能是衣服身上本身帶著的熏香,夾帶著一點妝容的脂粉香,還有之前一直呆在屋裡熏染上的燭火味兒,也包含了一路過來凜冽的冷風和空氣中淡淡的青草味道。 

  那就像是黑暗世界里突然爆出來一抹亮光,瞬間就劃破所有空間溫度障礙刺到了韓行川的心裡。 

  非常異樣的感覺,韓行川只能這麼說。 

  而且在那一刻,他能準確地明白,他自己是韓行川,來找他的人是魏毓,而不是劇里拜過堂后在婚房裡互相表露心扉的小兩口。 

  現在的他,是韓行川,是在大多數人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韓行川。 

  而對面的小姑娘是魏毓,是一個帶著滿身傲氣偏又十分小心謹慎的小朋友。 

  可是想到對面的人是魏毓,首先浮現在他腦子裡的就是她排斥反抗的模樣,然後才是她穿著大紅喜服站在自己面前笑得一臉羞澀的姿容。 

  所以後來的一些事情就突然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他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他心裡有千萬種制止住自己的理由,卻也敵不過那一瞬間的心動。 

  就像有人跋山涉水歷經辛苦,就為了去看世界上每天都在重複的那一抹日出一樣,大概自己心裡明白這樣的光景不算稀奇,可還是最稀罕那一抹獨獨印在自己眼底的風景。 

  是不同的嗎? 

  大概是不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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