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護短
夏盈盈輕狂的笑了兩聲,像是在嘲諷魏毓的不識好歹和自不量力。
「你知道貝珊是誰嗎?DE知道嗎?她是DE的練習生,馬上就要出道了。給你道歉拍照片發微博?做夢!」
魏毓當然知道張貝珊是DE的練習生,她還是顧子庭的時候,每次到公司,這些所謂的練習生都點頭哈腰地對她奉承,叫她前輩。
這個張貝珊,她倒是有印象。
魏毓坐回椅子上,抬頭看她:「那又怎麼樣?」
夏盈盈笑:「那又怎麼樣?你到底知不知道DE是家什麼公司啊?鄉巴佬。」
黃盛笑嘻嘻地拍了拍魏毓的肩,說:「小澡,算了吧。你弟弟也有錯,男孩子嘛,皮糙肉厚的,打一巴掌沒事。要不,去醫院看看,醫藥費我出?」
魏毓把他的手揮開,站起身仰頭看他:「我要是不算呢?憑什麼她打人就可以不算?那我現在抽她一巴掌是不是也可以不算?」
魏毓越過他看向齊澄:「我就是不算!就是沒完!」
齊澄掏出煙點上,問她:「那你想怎麼辦?」
「第一,張貝珊得給我弟道歉。」
「可以。」齊澄答應。
夏盈盈想插嘴,被齊澄一眼瞥了回去。
「第二,張貝珊要手寫一封道歉信,給我貼在學校的公示欄,掛滿一星期。」
齊澄吐出一口煙:「道歉可以,寫信不行。」
魏毓點頭:「那行,信可以不寫,就照我之前說的,把『pussy』寫臉上,拍照片發微博,要發她張貝珊的個人微博。」
張貝珊大叫:「你休想!」
齊澄說話冷冷淡淡,甚至都沒看她:「張貝珊馬上要出道,你這樣做不好。」
「哦,是嗎?」魏毓掏出手機,問他:「那是不是不出道就可以?」
魏毓開始划拉通信錄,裝作為難的樣子:「聽說DE今年要推出一支12人的女子組合。連名字都取好了,叫什麼FireAgate。將近50人的預備役,只要12人。我想DE最不缺的就是練習生,多她一個張貝珊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張貝珊懵了,DE新組合的企劃案在她們公司是最高機密,連她自己,也只知道這隻組合有將近50人的預備役。名字叫FireAgate?最終人選只有12人?連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魏毓還在划拉著通信錄,其實她通信錄里不超過10人。
她想,齊澄今天要是鐵了心不讓張貝珊道歉,她就給竇瑤打電話,拿她的檔案威脅威脅她,給張貝珊上點眼藥。
齊澄終於抽完了一支煙,抬頭看她。眼神一片平和,但魏毓就是覺出了其中隱藏的惡趣味。
「我要是不答應呢?」
魏毓「呵」了一聲,
「不答應就不答應唄,你以為這事是你說了算?兩條路,要麼張貝珊給我弟寫道歉信貼公示欄。要麼我給陳政祥打電話,讓她張貝珊從此斷了明星夢,踏踏實實的拍照片發微博。」
語罷拉過魏冬,跟劉玄同說:「我帶魏冬去醫院,下午你給我兩請假。」
張泉彬等他兩走沒影了才回神,問齊澄:「陳政祥是誰?」
「DE的CEO。」齊澄拍拍手拎起外套,看了眼夏盈盈,
「你們自己決定吧。」
夏盈盈挽著他的手:「我看那魏毓就是在唬人,她一個縣城來的鄉巴佬怎麼可能認識DE的老總。」
齊澄拍拍他的臉:「她認不認識陳政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和前段時間死掉的顧子庭有親戚關係。」
齊澄扯開她的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彎腰在她耳邊低語:「夏盈盈,你這次,太蠢了!」
談健路過夏盈盈身邊,也跟她說:「勸你。齊澄不喜歡自以為是的女生。」
劉玄同叉著腰看她們:「我好不容易請小澡吃頓飯,結果人一口沒吃全讓你們攪和了。我不高興,今天這頓飯我不買單。」
張泉彬摟著她的小女友,摸了摸對方的頭:「還是你懂事!」
魏毓和魏冬坐在公園的石凳上,醫生剛給魏冬開了消腫化瘀的藥膏。
魏毓手指動了動,魏冬疼得直咧嘴:「輕點,輕點。」
魏毓沒好氣地瞪他:「現在威風了?早幹嘛去了。」
魏冬跟她撒嬌:「小澡,你不愧是我姐!你剛才太霸氣了,我都找不到地方插嘴。」
「人善被人欺。你也看出來了,夏盈盈看我不順眼,我不找機會給她上眼藥,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魏毓摸了摸他的臉,第一次溫柔地叫他:「冬冬。人活一世,受些委屈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委屈是自個願意受的,那叫犯賤,我管不著。有的委屈要是別人給你受的,那我不高興。」
魏毓仰頭看天,自言自語:
「我就是護短,就是小心眼,就是得理不饒人,那又怎樣?他們算是個什麼東西。」
黃盛也跟劉玄同說:「那姑娘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厲害了!有點得理不饒人。」
劉玄同不樂意,說:「那要她怎麼樣?看著自己弟弟莫名其妙被打,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這樣的人我可不敢要。」
魏毓和魏冬回學校的時候正好在上體育課,劉玄同趴在籃球場邊的鐵絲網上叫她,說:
「小澡,張貝珊道歉了。道歉信就貼在公告欄。」
魏毓牽著魏冬拐了個彎,繞到公告欄前看那封道歉信。
道歉還算誠懇,想來是她的威脅起作用了。
魏毓發笑,想上輩子竇瑤不知借著她的名頭幹了多少齷齪事,重活一世,這種拉大旗作虎皮的事也該輪到她了。
魏毓給陳晨宸打電話,讓他給自己搞一套CO的春季新款,他記得陳晨宸曾經有個女朋友就是CO的市場總監。
晚上她從秦麗華家回來時,陳晨宸已經站在了她家小區門口。
這貨又把頭毛染回了紅色,一見她就笑得合不攏嘴。
魏毓問他:「遺產的事處理的怎麼樣?」
陳晨宸叼著一根煙站在路燈下,痞里痞氣:「差不多了吧,按照小庭的遺囑,該交待的都交待了。」
魏毓沒再追問,她也不大想了解自己遺產的分配情況。她只要確定,那兩千萬現金到了竇瑤手裡就行。
陳晨宸走的時候摸摸她的頭,跟她說:「以後再有為難的事就來找哥哥,哥哥給你做主。」
魏毓朝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腳,暗罵他占自己便宜。
第二天,魏毓讓魏冬拿著那套衣服跟她去高二B班找張貝珊。
才剛下課,老師都還沒出教室。魏毓敲了敲後門,說:「張貝珊,出來!」
張貝珊和夏盈盈一起出來了。
魏冬把衣服遞給她,跟她道歉:「對不起,昨天不小心弄髒了你的衣服。」
衣服被防塵袋裝著,看不大清楚。
夏盈盈走到魏毓面前,直視著她,語氣不善:「昨天你弟弟弄髒的可是CO,不是你隨便買個什麼地攤貨就能了結的。」
魏毓也是懶得跟她吵,見魏冬道完歉,領著他走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越來越搞不懂這些中二期的少男少女了。
中午吃飯,魏毓發現魏冬老是偷偷摸摸看她。
魏毓放下了筷子,
「說吧,什麼事?」
魏冬糾結了一下,壓低聲音:「小澡,我總感覺你和之前不一樣了。」
魏毓心裡咯噔一下,面上仍舊波瀾不驚。
「是嗎?哪裡不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多了。打扮口音這些我就不說了。你現在說話的語氣,行為,舉止。平時的一些神態,完完全全就是個陌生人。還有……」魏冬敲了敲餐盤:「你什麼時候開始吃茄子了?」
魏毓往自己餐盤裡一看,心想麻痹大意了。這貨別看平時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但畢竟和魏毓一同長大,在這些方面,比她想象的敏感。
魏毓收好餐盤拉著魏冬去了小樹林,找了塊靠湖的大石頭坐下,臉上迅速掛起凄然,看著魏冬的眼神真摯而悲涼,
「你知道我喜歡齊澄吧?」
「這不是明擺的嗎?」魏冬回答。
「你不是一直問我,出車禍那天我在器材室,看到了什麼嗎?」
魏冬一下子來了精神,這事他前前後後問了魏毓差不多十遍,每次都被她搪塞過去,沒成想現在要主動坦白了。
「什麼?」
其實魏毓也不知道齊澄和夏盈盈具體在器材室做了什麼。但為了矇騙面前的少年,她只能犧牲齊澄同學的清譽。
「他和他的那個女朋友,夏盈盈。在器材室,不可描述。」
魏冬追問:「怎麼不可描述?」
魏毓擠出兩滴眼淚,抽噎道:「我描述不出來,一想到就難過。」
魏冬慌了,手忙腳亂地到處找紙巾給她擦淚。
「哎呀,你別哭啊。不說就不說,那對狗男女忒不是東西,簡直傷風敗俗。」
魏毓讓他扯著袖子給自己擦眼淚,期期艾艾地說:「我越是喜歡齊澄,我就越難過。打我車禍醒來之後,我就下定決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沒覺得我現在的穿著打扮,行為舉止很像夏盈盈?」
其實根本不像,她和夏盈盈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但魏冬在她的暗示下,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是,是有點像。」
魏毓掰開自己的嘴給他看,上面還有鉛筆斷裂戳出的血泡。
「他說我說話土,我就每天咬著鉛筆跟著《法治在線》說話。他不喜歡的地方,我都可以改。你看我現在,多好。」
魏冬的五官擰巴成了一團,憤怒道:
「你哪不好?你哪哪都好。是齊澄沒眼光,是他瞎了眼。你幹嘛委屈自個兒啊?你又不是為他活得。」
魏毓原本一分的真情變成了十分,她自己編的故事其實也最戳她自己的痛處。前世的難堪一幕幕浮上心頭,扎得她心尖生疼。滾燙的熱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看,我魏毓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己的日子,我想活成什麼樣,就能活成什麼樣。誰要是讓我不自在,我就讓他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