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又是落月
「你不是孤兒，所以等你後來發現了這一點，就想要離開？」聶向瑩恍然。
「是，不過那是很久以後了，我在十五歲的時候，才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途中，知道我是有家人的。那個時候我就想要離開清風樓了。」
而那個時候的落蕭和白滄，已經是清風樓最引人注目的兩個精英殺手。
兩個人不管是單獨行動還是合作，都能出色完成任務。合作的時候更是默契無間。
「清風樓不肯就那麼放你走吧？畢竟是這麼多年自己培養出來的武器。」聶向瑩很明白那樣的感覺。
其實清風樓這麼看的話，和她那個特工組織差不多。但是特工組織顯然比清風樓更加狠心，他們從聶向瑩有意識的時候開始，就告訴她，她是被自己的家人拋棄的，這個世上除了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一處能收容她。
聶向瑩不只一次想過要離開，但是她都沒有辦法做到，她的身份都是特工組織給的，沒有了他們，她就不存在。
哪怕她能為自己偽造身份，一旦被發覺了，也會大難臨頭。
更不用說她的一切都是特工組織給予的，想要毀了她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所以她很清楚清風樓也不願意那麼輕易就放他走。
「是，他們想要廢了我的武功，然後才肯讓我離開。」落蕭回答，但是因為白滄的阻止，沒有能成功。
「是白滄救了你，還讓你順利離開了？」聶向瑩順理成章想到這一點。
「當然不是，她是最不想讓我離開的人，她沒有讓那些人廢了我的武功，但是卻讓他們將我關到了地牢里，甚至想要讓我忘記我家人的存在。」但是他都沒有屈服，他一直忍耐，直到等到一個絕佳的機會，重傷白滄，離開了清風樓。
那個時候白滄的武功還不及他，但是她說，只要落蕭能打敗她，她就能放落蕭走。
她還以為，落蕭不會對她下手，可她錯了。
落蕭不但能對她下手，還能對她下狠手。
聶向瑩聽得萬分驚愕，她都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居然會是這樣，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如今白滄還能和落蕭平靜相處，的確是很讓人意外的事情了。
所以聶向瑩先前才會覺得落蕭一直都在討好，就是因為有這樣的過往吧？
那白滄呢？她又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
她那句話的意思，可不是覺得落蕭對不起她，而是覺得她有對不起落蕭的地方吧？
「是不是覺得很意外，你們一直都以為白滄才是心狠手辣的人……」落蕭見聶向瑩半天都沒有回應，苦笑著說道。
「若是我，可能也會做出那樣的選擇，而且我相信你雖然重傷她， 但是心裡是有分寸的，你知道她不會出事，也不會有力氣再阻止你離開。」聶向瑩說道。
她的聲音並不小，就是故意為了讓白滄聽到。她知道白滄心裡其實也很清楚這一點。
留不住的人註定是留不住的，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都做不到。
「沒錯。我有分寸。但是……」
但是白滄並不相信，不相信他那個還是有手下留情，不相信他是真的不想傷害她。
而且她記仇了這麼多年直到那件事才讓她的心裡舒服了很多。
「我想也是，沒有人會願意相信的，畢竟在他們心裡，既然你作出了抉擇，就已經決定要將她拋到一邊，所以她對你來說已經是不重要的存在了。」
聶向瑩想到了齊玄煜，不過她覺得自己沒有傷害齊玄煜那麼深，至少她不需要做出這樣的抉擇。
她不過就是在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不對，她是在為自己和齊玄煜的未來打算。
她會想要這麼冒險，就是因為她想讓自己能夠留在齊玄煜的身邊，能夠和他在一起。所以她所做的和落蕭是不同的事情。
至少，落蕭是真的為了自己的家人放棄了白滄。
聶向瑩如果是白滄的話，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定也會恨他的。
「不過你作出了那樣的選擇，就必然要承受這樣的後果，因為你已經在自己的心裡衡量出了分量。你的家人比白滄更加重要，就是你給她的答案。」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訓練，一起吃苦，好不容易才熬成了清風樓的精英。
還以為以後就能一起相濡以沫，落蕭卻在那個時候選擇了離開，白滄的心裡能不有恨嗎？
但是聶向瑩很清楚事情沒那麼簡單，要是事情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她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可是白滄方才說的話，還有她之前的一些表現，都可以證明，兩個人之間其實並不是冰釋前嫌，而是發生了別的事。
聶向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發揚八卦精神繼續問下去。
白滄都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不會說了，她要是不問的話，可能就永遠都沒有辦法得到答案了。
誰讓她自己開了頭，現在好奇心這麼重。
要是她沒有好奇的話，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
「所以，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知道以白滄的性格，她肯定會恨不得殺了你，哪怕她沒辦法下手。你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任何往來的。但是現在你們卻在一起。」聶向瑩還是問了出來，好奇心可以戰勝一切恐懼。
她在猜想，當年白滄能逃出漠北，是不是有落蕭幫助，所以她心裡對落蕭又心存了一份感激，以至於將自己心裡的恨意都壓了下去？
可是那樣的話，是不是應該算作兩清？
或者說，白滄心裡一直都沒有能放下，所以才沒有一直都和他藕斷絲連？
「是因為落月。」落蕭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說出來。
聶向瑩聽到這個名字都是一愣，怎麼和落蕭有關的所有矛盾，都是因為落月？
就沒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是落月的話，和白滄又有什麼關係？他不是一直都在怪罪齊玄煜？
「你是不是在想，怎麼又是落月？其實當初有很多方法，都可以避免那件事的發生，但是最後卻還是發生了。」落蕭苦笑。
聶向瑩回頭看了白滄一眼，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面紗果然是個好東西，不但能遮住她臉上的傷疤，還能遮住她的情緒。
「怎麼回事？難道說當年的事情，白滄也有參與？」要說白滄做不出這樣的事情，這種話聶向瑩是說不出口的，她反倒是覺得，白滄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那好像就是白滄能做出來的事情。
但是她不太明白，如果真的有白滄參與，江湖傳聞中為什麼沒有她，而且現在落蕭還能在她身邊，之前還那麼擔心她，可都不像是裝的。
「她沒有參與。我知道她很多時候都會讓人覺得她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可實際上，她並不是。她只是不想再去相信什麼感情，信任什麼感情。她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劍。」落蕭很清楚就是他讓白滄變成了這樣。
她會拚命成為清風樓的樓主，也是給他看的。
想讓他知道，她也可以變得很厲害。再也不用擔心會死在他手上。
無論落蕭如何與她解釋，他當初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殺她，她都不聽。
「這個倒是可以理解，任何人被傷害之後，都會想要將自己保護起來。而且有感情的羈絆只會讓人變得不理智，我現在已經深刻體驗到這一點了。」
聶向瑩以前還會嘲笑這一點，覺得沒有什麼感情會讓自己變得不理智，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力和行動力。
可事實證明她錯了，以前她只是沒有能遇見齊玄煜而已。
要是那個時候她也遇見了一個能讓她心緒不寧的人，她可能會死得更早吧？
「所以當初她知道了那幾個人的計劃，卻沒有能告訴我。」落蕭說道。他的語氣里沒有埋怨，更多的是嘆息。
他似乎很清楚當初自己給白滄帶去的傷害，所以更多的覺得事情會走到那一步都是他的咎由自取。
都是因為他自己的錯。
聶向瑩發現自己聽到這樣的答案都沒有覺得驚訝。好像這才是情理中的一樣。
兩個人如今還能保持這個樣子，就是因為互相都有虧欠。
因為對對方的虧欠所以才會選擇原諒。但是就算是原諒，也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這道坎。
沒有辦法讓自己覺得舒服和釋懷。
而他們曾經相愛，就是沒有辦法離開對方，也沒有辦法繼續在一起的原因。
「她當初知道了那幾個人想要對你妹妹下手，所以沒有出手？」聶向瑩知道自己不用多問這一句，因為答案是肯定的。
白滄大概一直都覺得，將落蕭從她身邊帶走的，就是落蕭的妹妹和娘親，所以知道了那幾個人針對的對象之後，她才選擇不出手。
「我想她應該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那樣吧。」聶向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著白滄解釋，但是從她的角度來說，她覺得白滄應該沒有想到最後落月會選擇自己跳崖，「她不過是想要給你一個教訓。」
「是嗎？」聽落蕭的語氣，他似乎也不相信白滄是想要那麼做。
這兩個人，都不相信對方，居然還能愛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