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願欺騙
不過聶向瑩現在有點後悔了。
她就應該知道,「附近」這兩個字對君陌的含義和對她的含義不同。
她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了,但是還沒有看到任何破廟。
「不是你自己說要腳踏實地地走?」君陌看到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笑道。
他居然還會笑?聶向瑩覺得自己看在能博得他一笑的份上,還是不要去計較那麼多了。
「我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聶向瑩說道,「我應該知道你眼中的附近和我想的不一樣的。」
「就在前面了。」君陌說道。
聶向瑩原本想要和他說,你就不要和我開玩笑了,結果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破廟。
還真的是很破,在這樣的地方,裡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既然都已經來了,這地方倒是可以說很安全。她和君陌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過沈洛君覺得,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因為落蕭那樣的高手都不一定能追蹤到他,但是自己在他身邊就像是個累贅了。
只能祈禱自己不會拖後腿了。
要是她真的會拖後腿,君陌也有本事在第一時間離開吧?
那就不要擔心了。
讓聶向瑩覺得意外的是,破廟裡很乾凈,像是被人打掃過。
應該是君陌吧,他之前的日子應該是在這裡度過的?
可是他分明都知道落蕭在隨州,他為什麼還要到這裡來?難道他不是應該待在京城,在自己身邊?
「你為什麼會來隨州?這裡有什麼人能幫到你?是不是……江湖百曉生就住在這裡?」聶向瑩只能想到這一個合理的解釋。
應該就是因為江湖百曉生在這裡,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的吧?不然還有什麼解釋?
「不是。他不在這裡。我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你也沒有必要知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君陌說道。
聶向瑩心中疑惑。如果君陌是住在這裡的話,這裡距離追月崖可還有一段路程。他應該不會提前知道自己會去那裡,然後到半路上等著她吧?
她可不覺得自己和君陌已經有了那樣的默契。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那個時候也是要去追月崖的。
「你想要去找落蕭?」這個答案讓聶向瑩很是震驚,他分明知道他找到了落蕭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他為什麼會想去?
「沒有。我為什麼要去找他,自己去送死?」君陌卻否認了,雖然他低著頭不讓聶向瑩看到他的眼睛。
聶向瑩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勉強自己將這一切都當作是巧合。
「我想也是,你應該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聶向瑩笑了笑,席地坐下來,對著君陌招了招手,「總算是可以不用那麼緊張地和你相處了,我也好看看你身體里到底是一隻多厲害的蠱蟲。」
說到蠱蟲,聶向瑩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一隻。她將腰間的玉葫蘆取下來,然後小心翼翼打開了蓋子,又從另外一邊的袋子里取出了一點東西,放了進去。
「是我疏忽,差點就把你餓死了。」聶向瑩將蓋子蓋好,然後將葫蘆重新收了起來。
「那是什麼?」君陌沒有看到玉葫蘆里裝的東西。
「也是一隻蠱蟲,從瘟神……從齊玄煜的身上取出來的。」聶向瑩到現在好像都還沒有能夠真的接受他就是太子的事實。
不過遲早是要接受的。他想不接受都沒有辦法。
「你能將蠱蟲取出來?」君陌的眼中閃過了驚喜的神色。
「這個……不一定。他的蠱蟲會對他造成痛苦,很容易就能判斷在什麼位置。我先前為你診脈那麼多次,卻從來都不知道你身上的蠱蟲在什麼地方。」聶向瑩說得慚愧,「所以想要取出你身上的蠱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也不敢輕易冒險。」
剛剛燃起的希望被澆滅。君陌的眼中卻沒有失望的神色。
他似乎都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擁有希望又失望。
他的心都快要冰冷了。
看到他眸色的變化,聶向瑩突然明白,他的負面情緒越多,他眼中的琥珀色就會越多。
想要讓他眼中的琥珀色減少,就要讓他高興。
但是他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高興的人。而且想要讓他高興,似乎就只能騙他。騙他有那樣的人蔘,騙他這一切都能好起來……
可是聶向瑩怎麼會忍心呢?
她根本就不忍心騙他。
如果他之後發現了真相,不是會更加難受。那個時候可不是謊言就能安撫他的情緒了。
「我還是先幫你看看吧。」聶向瑩為他診脈,但是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只能讓他脫下衣服,看看從他身上是不是能找到蛛絲馬跡。
「你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脫衣服了吧?」聶向瑩看到他猶豫的樣子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有什麼好害羞的?」
果不其然,君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才將衣服脫下。
之前的傷口已經癒合得很好了。落蕭說過,他身為葯人就是有那樣的體質,傷口恢復很快。
但是一定要讓自己失去理智,一定要讓自己變成一個受人支配的武器才能得到,聶向瑩覺得應該不會有人想要吧?
君陌的身上有很多很多傷痕。上一次聶向瑩專註為他療傷,都沒發現其他的傷痕。但是這一次卻看得很是清楚明白。
她愣神好久,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問。
「這是我的懲罰。之前我有很多次都試著逃走,但是沒有成功。因為我是活下來的唯一一個,半月教的人不肯就這麼放棄我。」君陌冷笑,「他們知道我身上的傷口會很快就好起來,所以不斷折磨我,直到我沒有力氣再反抗。」
琥珀色的眸子如同寶石一般,散發著陰冷的光芒。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隨著時間過去,我會變得越來越強。我一直都在收斂自己的鋒芒,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早就能輕易掙脫鎖鏈,早就能輕易離開那個地方。我甚至都還會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然後在他們還沒有發現之前就回到那個牢籠里。」
「所以你就是這樣知道了半月教的許多秘密?」聶向瑩先前就很好奇,如果他是葯人,不應該是一直都被關起來做實驗嗎?為什麼還會對半月教的事情那麼了解熟悉。
如今才知道,他那個時候居然就已經會這樣的把戲了。
「我不願意就這麼逃出來。因為那樣不划算。他們給了我那麼多的痛苦,我殺他們再多人,都不會覺得解恨。」君陌回答。
這樣的心情,聶向瑩當然理解。
「所以我就只能毀了對半月教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他們一直都想要的寶藏。那件衣服,是半月教教主的,但是衣服上的圖案並非是真的藏寶圖,而是放著另外一張藏寶圖的地方。那張藏寶圖的機關,要聖女的心尖之血才能打開,這麼多年,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明月……卻被人放走了。」
聶向瑩一愣。她知道明月是從半月教逃出來的,但是也很清楚以明月的本事,她那麼一個弱女子,想要離開半月教並不容易。
果然是因為有人幫助,她才能離開?
那個幫他的人是誰,為什麼會放走她?
「你說明月當初不是自己逃出來的?」不過要是有人放了明月,被教主發現,也沒有活路了吧?
「她和我不同,怎麼能輕易就半月教逃出來?那個放走她的人一路保護她到了涼州城,然後就被殺了。」君陌說著,眼中突然有了一絲奇怪的光芒,「聽說他對明月痴心一片,可他被殺的時候,明月都沒有回頭。這就是所謂的愛?」
聶向瑩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
她也不是明月,怎麼會知道明月的心裡有什麼想法。
「愛,不是一個人付出一切就可以的。」聶向瑩柔聲說道,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是在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說教,「一定要是兩情相悅。」
「你的意思是說,其實只是那個人愛明月,願意為了明月付出一切,但是明月卻並不愛他?」君陌喃喃,「那他又是何苦?」
「你不是都說了,那個人愛她,所以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沒有辦法得到回報。而且,對明月來說,半月教的人都是她的仇人。她的家人都是因自己和半月教的糾葛而死,她就算是曾經動過心,也早就死心了。」
聶向瑩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體會到明月那個時候的心思。
或許不是不愛,只是她那個時候就算是回頭也不會有任何意義。她的命是那個人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她當然就不能讓他失望。
無論有多大的痛苦,她都只能一直往前走。不會回頭。
但是這種感覺,聶向瑩說出來,君陌也不一定會懂吧?
還是先幫他看看蠱毒究竟在什麼地方才是,要是能鎮住,就算是不能逼出來,也能讓君陌不至於那麼快就失去神智吧?
可就在她極力找著蠱蟲下落的時候,面前的人突然幽幽問了一句,「你和太子之間,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