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章:心象
施展「天下孤鳴,唯我一劍」的獨孤鳴也受到重擊,身處上方一下子如同流星墜落,當後步穩住身形時,胸口悶痛,手掌下意識撫按胸腔時,熱血從嘴角慢慢溢出,用另一隻還握劍柄的手袖子抹了抹。這時他的眼睛蒙布,在極端之中不知不覺脫落,猛得睜開久不見物的雙眸。
眾狐大驚失色,擔心的叫聲,快速的步伐,一併迎上去,一併扶著他,年長輩大或關係比較好的狐狸人身均提醒道:「獨孤兄,閉上眼睛,不可再睜開。」
雨獨停叫了一聲爹,在靈狐劍仙的攙扶下,堅移著蓮步,撲上去把住神色開始恍惚的父親手臂,泫然欲泣。
狐狸仙主嚇了一跳,連提起爛頭小孩也圍上去,略有不知所措叫道:「哥!」
獨孤鳴絲毫沒有發覺眾狐的關心,征征出神望著一處殘垣斷壁,黑烏烏?的眼睛里好像看見什麼,嘴上念念有詞說道:「雨季,你來了嗎?雨季,你聽到我說話嗎?」
在場的眾人明明看見殘壞院牆?那裡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卻叫喚得如此深情,如此痴戀。那裡彷彿站著他的愛人。他展笑慰問后,高高興興說起這些日子來發生的生活鎖碎之事。而狐狸們有的唉聲嘆氣,有的撫摸勸他閉上眼睛的幼女,有的僭越拿出準備的布袋套住他的頭,可惜獨孤鳴一一摘下來,不管不顧自說自話。
小心翼翼上前幾步,?視線不離那地方分毫,伸出一隻手停在半空,黑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說不出來的渴望,蠕動厚唇幾下,終於又說道:「雨季,你不要走。」聲音或者衝動靠近彷彿嚇到「雨季」,自覺倒退幾步,老實巴交道:「雨季,你來到我身邊好嗎?你看,停兒也在我身邊。」看了一眼睜開眼睛失神以來從未看的女兒。
雨季不再來,雨季走了嗎?
雨狂道:「獨孤鳴,你別裝神弄鬼,將我們侄女獨停還回來。」
略有傷感的狐狸仙主收起五分情緒,甩一個狠厲的眼神投射過去,之後一隻手還抓著爛頭小孩生氣地使勁搖幾下,道:「憑什麼,憑什麼將我們養大的侄女給你,就憑你們是雨季的拜把兄弟姐妹嗎?」
雨驟看了看她手揪著衣已經哭厭的小孩,責備道:「仙主,你手段如此兇殘,連小孩都不放過嗎?」
雨花道:「仙主,你們沒有贏下這場比試,我們也沒有輸掉。不如將孩子先放下,雨獨停的事好好商量。」
狐狸仙主稍微氣腦道:?「放下?他欺辱我侄女,我說要斷他一條腿的,要說別人叫我放下,那我還真的放下了。但是話從你們雨族的人口裡噴出,我偏就不給你們面子。」說到中間,看了一看迷失自我的哥哥。她以前不是很喜歡她大嫂,所以才說偏不給你們面子。
雨族之人聞言,臉上出現腦怒之色,有幾位欲疾影過去搶人,被為首的雨驟伸直手臂攔在胸前,上前的幾人只好冷哼一聲,很不甘心,也不願意作罷。
狐狸仙主厲聲厲色氣極敗壞道:「你們可知道,自從我大嫂去世去,我大哥受了多重的打擊?,每一次想念她的時候,經常自言自語,不太理會我等,你們還敢言之鑿鑿地說,我大哥不喜歡你們的好妹子雨季,哼!當年她有空回去東陵二十閣之時,你們倒好,在從中作梗,千方百計地阻撓他們在一起,我們狐類怎麼了,比你們人類差嗎?」
雨族眾人啞口無言。
狼心道:」仙主,他們不但捕抓我們,還辱沒尊嚴,這筆大賬,憑什麼不算。」
狐狸仙主明知狼心挑唆,但免不了氣憤。
雨驟沉思默想一會兒,看見獨孤鳴一直望向一處,神色痴情深往,時不時也能與淚流滿面的女兒說幾句話。他覺得不是故意而為,因為淚水與神色就是最好的佐證,遂道:「天狐仙主,我先給你們道歉,獨孤鳴的狀況,都是因為思念我們的妹子過度,這樣接近失心瘋的病,我們也愧疚於心。」
狐狸仙主道:「木已成舟,多說無益,你們若打算還搶獨停,我們天狐族會拼盡全力,魚死網破。」
雨驟道:「我們若能治好?他,你們是否……」
雨獨停道:「只要你們治好我爹,我跟就你們走?。」
狐狸仙主急道:「停兒!」
要獨停孺慕道:「姑姑。」
狐狸仙主道:「你別天真,我們可是什麼好人,況且你爹的癥狀,連儒門名醫風舞樗都沒辦法?,他們能有何能耐。」
雨族人聞言,臉色一變?,略有幾分擔心道:「什麼?連她都治不好,這……不可能吧?」
狐狸仙主瞪了一下,想起侄女失去母親也罷,父親出現心幻之覺,迷而不返,平時雖然能交流幾句,但過了不久又是這樣看見雨季的影子。於是提起爛頭,鬆開抓衣領的手,一個空中換接,又抓住脖子,就要掐下去。腦子一熱恨恨道:「我家獨停這麼可憐了,你還敢欺負她,信不信我弄死你。」
眾人見到猝不及防的一幕,頗有聳動。
靈狐劍仙使個眼色給仙主請求莫要衝動,然後上前向穿著藍衣的雨族之人深衣一禮,說道:「雨族的好意,我們心領了,為了此事,我們跑南走北,求了不少名醫,甚至冒險請求過道鎮的伏魔師、御靈師、祈禳師、抓鬼師來打蘸諸多手段,都沒有見效。」
雨族眾人再次默言。
蘭澤道:「讓我看看吧。」
靈狐劍仙很有禮貌地伸平一個「請」字手勢。
蘭澤把了脈,十分正常,仔細查看了精神集中在牆壁那邊的獨孤鳴狀況一會兒,詢問幾句,見不回話,不禁搖一搖頭,束手無策。
橐陰子道:「仙主,你能否說說是怎麼這種狀況多久了,或許我可以解開他心結。」
狐狸仙主道:「像你這種得道高人,我們之前也求了不少,還不是一樣,如果你真的能治好我哥哥,這個小屁孩,我可饒他一命,留下他一條腿。」
爛頭小孩哭喪著臉,急道:「老爺爺救我,我長那麼帥可不能少了一條腿,嗚嗚嗚!」
狐狸仙主心煩,故意用金刀在他腿上輕輕拍了拍,嚇得他停止哭聲,移一下屁股,小腿抖動縮回。
靈狐劍仙上前對橐陰子禮道:「道長,獨孤大哥自從獨停的母親去世,一直茶飯不思,夜裡猶如看到雨季嫂子俏麗生影一般。起初我們也向獨孤大哥百般開導,就是沒有什麼作用。後來在獨停與他交淡得知,對他來說雨季沒有真正死去,看見在不遠處,越趨則趨,愈退則退,問而不答,呼而不近。連我們都覺得詭異,唯獨他自己能得見。我們的修為算的上異類中的上等,呼風喚雨不在說下,若說是雨季的魂魄糾纏,我們十分理解,想方設法去道鎮爭取最好的結果,若說元神之類,我們也會找東西來當替身,使他們快樂在一塊。可我們發現,這種東西很玄乎,玄乎到我們不能理解的地步,藥石罔效,符籙無解。但是這樣並沒有多少影響到他的心智與生活,就是有點……就是有點怪怪的,後來越來越嚴重,連白天時不時也出現,到了後來更為嚴重,全天無論吃睡行住,無一刻不見到她,後來我們實在沒有辦法,用多種手段哄騙將他的眼睛蒙上,以免到了最後腦子裡都是雨季嫂嫂的身影。可是他心中一想念,又摘下白布。」
橐陰子道:「如此說來,原委我已知曉,看來這病甚是特殊,讓我看看吧。」
橐陰子上前對獨孤鳴道:「獨孤道友,人生在世,最不過是痴迷於情,玩物喪志,種種妄念,皆起之於心,心若成幻,大海之水,思如泉湧,源源不絕,奔流不回。萬象群生,皆始澤夭之水,孳生有所痴心妄想,乃常態之理,過於痴心妄想,心魔頓生,一發不可收拾。」
獨孤鳴略微回過神來,道:「道長,你真能救我,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可我愛惜她,痴迷她,痴迷到無法自拔。道長,你說,她生得如此俏麗、可愛、善良、嬌小讓我怎麼能忘記。難道這就我的心魔嗎?讓我無法抗拒的心魔?」
橐陰子嘆了一口氣,表示無奈。
狐狸仙主道:「這般開導的言辭,我們訪過天下能人異士,也聽了少。比你道理還深遠,還明澈流泉的句句擲地有聲多如牛毛,就是不奏效,無論儒門、道門、佛門,甚至許許多多特殊的辦法,五花八門奇妙的方式來救治,皆是徒勞無功。」
橐陰子道:「象由心生,心中所念,若慢慢浸入腦海,烙下影子,那麼就離瘋不遠了。」
天狐族眾人各各擔心,?身為人狐所生的雨獨停更是緊抱著父親,潸然淚下。
顏庄道:「?爺爺常說:『種種魔障,皆起於心。果此仇耶?是心所招非此仇耶?是心所幻,但空爾心,一切俱滅矣。』是不是啊,爺爺!」說完,看向平靜的何神俱。
帶有幾分恨意執念的狐狸仙主?聞言,緩緩放下掐爛頭小孩的手,心裡想道:「我與這個小屁孩有仇,皆由我的心嗎?皆是因為我討厭人族嗎?遷責不喜大嫂嗎?我如此放不下,大哥又如何放的下。」
爛頭小孩只覺脖子一松,呼吸流暢,抽搐一會,已經不敢再拔腿就跑,聽到橐陰子與顏庄的話,聽到「心」字特別多,想了一想?,想起橐陰子拿著根小棍子把山楂的核心捅了出來,串起來給自個的畫面,不由愁眉苦臉討價還價道:「我有辦法救他,只要你們放了我,不再打斷我的腿,我就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