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可怕的事
簪筆磬折,簪盍良朋。城中名聲闊躁的浩族是今天宴席的重要賓客,浩族身為天道四族之一,在重光城以德高望重所譽也不為之過,最難得的是,一族三傑浩蒼龍、浩虣虎、浩篤虔親臨,可以說是給足了麵子給秋城主。浩蒼龍身穿銀色袖寬袍子,袍領鈿黑,長條的黑絲在白銀袍子上顯得十分明顯,那胸前部分也縫滿白絨軟手鈿邊,他右手持一把羽毛扇子,名為“蒼羽扇”,嘴上有微須,戴白玉冠,長得像白麵書生。浩族當中除了族長浩荊南誰都肯給他麵子,並不是因為他臉白,行為不偷雞摸狗,而是他家財力雄厚,所謂這世上沒有什麽錢辦不了的事就是指這種人。
浩蒼龍的左手邊坐著一位黃臉中年人,名為浩篤虔,與其儕輩並論的三傑之一,他平生沒有什麽愛好,除了逛重光城有名的貝子賭坊就是尚武練刀。膝下無子承歡的他,十八年前鬧饑荒的時候拾回一個女嬰,當時十分貧窮,很難將其撫養成人。再加上他的弟妹懷胎下嫁不遠不近的東嶺村生下一子,誰曉弟妹與所嫁郎君撇下這個剛出生的孩子就撒手人寰了,那一家子也沒什麽長輩,所以東嶺村自身難保的民夫們便寄聲過來給浩篤虔,將侄子領回去。重光城遭遇饑荒人人自危,都議論他肯定養活不了這一男一女小娃娃。
當時若是沒有饑荒,他一定在賭坊度過,可是有了兩小寶寶之後,萌生一點自知之明,幫族人幹點活,能管飯吃,不至於餓死街頭,去的最多的就是浩蒼龍家。他每次帶回的飯菜都給兩個娃娃吃,孩子沒牙,便將幹飯含在嘴嚼碎嚼爛喂給孩子,時間久些,饑荒越來越嚴重,浩蒼龍可不答應了,於是對他說隻能一個人吃飽就可以了,飯菜不能帶出去,簽契約的時候寫的明明白白,再說在這種環境很難將他們養大成人。浩篤虔不能眼睜睜看這兩小孩餓死,他平生最喜歡賭,所以賭一把。每次活幹完了,吃飯完回家,總能從口裏吐出碎飯來。有一次被浩蒼龍發現他的兩頰鼓鼓的,不由地說兩句,說那兩小孩不是浩族之人,一個棄嬰,一個名正言不順的外產兒。含飯的浩篤虔性子直來直去,幹活給浩蒼龍還挑三揀四的他本來就很受氣,張口就罵浩蒼龍無情無義,害得放在嘴裏飯天女散花般撒在地上,活也不幹就回家,在家用點家具換點碎銀買米吃,城外的鐵匠屠長安聽聞此事,專門上門拜訪他,請他作長工,才得以保過饑荒,兩孩子才不會活活餓死。
浩蒼龍的右邊是一個不怒自威的漢子,年紀與其相仿,名叫浩虣虎,同樣是浩族三傑之一,滿臉落篩胡,在家族當中,與浩蒼龍很是親近,被人稱為龍虎兄弟,鐵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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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塵碌碌的秋白商一破門而入,府內一陣喜慶歡呼雀躍不已,不識的點頭示禮,認識起身闊敘。滿臉興高采烈的秋鬆鶴忙上前用激動的語氣嗆道:“兒子,你終於如期凱旋了,來來來,讓爹看看,長壯了沒,結實了沒。”一邊發問個不停,完全不像以前提耳命麵的嚴肅的老爹。可能是多年不見,難免有惜子如金。弄得白商雲裏霧裏,本來忍著習以為常的嚴厲家法也要見見這曆盡三年風刀霜劍的老爹,誰曉得竟然這樣霽然無事。
兩人在一處專屬的氍毹位子落坐,正襟危坐談一些在外的閱曆,秋白商早就編好了一堆語言忽悠過去,宴賓陸續敬酒不停。秋鬆鶴深情厚意拍一拍對兒子的肩膀歎一口氣道:“唉!你娘去得早,我前幾年得罪邪魔外道者甚眾,沒能力保護你之任,又負有創城之肩,隻好差你去天虎潛修其身,以免妖魔邪祟報恨,當年多虧了能人異士相助清剿,不然那有這般安寧的重光城啊!”
聽到“創城之肩”不由憶起昔日齷齪不足誇一起參與建城的太子,道:“老爹,太子殿下怎麽沒來給我這個老友接風洗塵拜訪。”秋鬆鶴道:“兒啊!三年一看晃晃自消,實則時過境遷,太子他……”
嚷嚷酬酢之間,一道蹣跚的人影,後麵緊跟一位穿著小斯裝扮的人走進府來,進來的兩位主仆除了衣服不同之外,各其氣質不像一些平常主仆該有的,一者昂頭挺腰,一者頹廢迂行。大名鼎鼎秋府的囂張跋扈下人皆不敢阻攔這兩人,隻是識相習慣性地行禮,正舉杯同慶的宴賓一顧,來人竟然是身分昂貴的太子,他們驚訝這個許多年不訪秋府的殿下今日臨幸,各各棄筵席起身納頭便拜,秋家父子更是興奮不已地下跪行禮,太子連忙扶起他們,叫他們不必多禮。秋鬆鶴沒料到久違的師生情宜竟在今天能和睦相處?太子朗聲道:“我早就說過,在我麵前不須要繁文縟禮,我與秋白商乃同窗好友,諸位能臨幸,本殿下深感為好友榮幸。”說畢。秋白商感到自個顛沛流離這段日子就這句話最好聽了。
在席上有城內浩家的人占一小半,不怎搭理所謂的太子,隻是敬於身分,略微拱手揖讓回禮,他們有的人眼睛遊離在那放縱的太子身上,就像打量一分不值的玉櫝有的隻顧好自己眼眸中瓊漿玉液,山珍海味。
好飲醴酒醉生夢死的太子令眾席客自便,自己隨身攜帶酒壇與秋家父子同幾暢飲。秋鬆鶴提議與太子及自個兒子向後花園邊飲著美酒邊賞花。
辭別了席客,坐花園石凳上秋鬆鶴恭穆地敬了剛剛來太子及風塵仆仆的兒子一杯,三人齊喝下,其間多談平常之事。
“殿下,我這一杯敬你的,三年不見了,思念成了一種疾病了!”秋白商嗬嗬笑著舉杯道。
歡笑如舊的三人喝有多時,酒早已過三巡,秋鬆鶴喝口酒感概道:“大好河山嬌繞,盡是他鄉魔妖。”
放下銅樽的殿下神情恍惚,似是苦從悲中來,但是臉上沉暗無光,噤一口酒道:“城主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秋鬆鶴看太子如此大落,業已與以前大相徑庭,道:“現今魔道四處起烽風,魆都擴張越來越大,部分其近鄰盡為吞並,無辜百姓受難,盤蛇山打家劫舍,神出鬼沒,實難消滅。”
不滿修內功酩酊大醉的太子俊眉下丹鳳雙目微闔,手裏還是握著一直帶進熱鬧喧天的酒壇子,呼出一股純香酒氣,不容置疑道:“老師長久以來修仙訪道,元來不效先天者不求長生利已,而有懷救世之心以自增其身,天朝當興也,黎民便能安居樂業了。”
聽見少到沒有的奉讚言語的秋鬆鶴以為堅持不肯潛修的太子會回心轉意,誰料他誇獎之後又問起天朝史上沒記載著一位國主與正道衝突的事跡。
愕然的秋鬆鶴對此事略有耳聞,那是在十多年前戍守塞埸之時抓著一位闖入漢境的寒酸青年,搜身得一部月秦天下撰寫的漢境史記,犯境的青年人自言喜好而賚懷。當時疑神疑鬼鎮守邊埵的秋鬆鶴便秘密·處死這位以為有意而為的青年人,後來防禦事務稍安,連自己都不清楚事情真偽便想落實交差付稿既來瓜代的武將,於是暗中派人往西邊的月秦天下、北麵的金帝明邦、南方的南丘國與伐虹國以及東麵的眾多名族大邦。尋籍閱冊,搜稽稗史,終於看到在一頁上有所記載。
於是,秋鬆鶴向太子陳述當年競邪王不滿修行者濫用修為禍國殃民,有的私欲嚴重的還強行納賦,收斂財物建築龐大殿堂樓閣。當代國主競邪王大怒,出兵征討各方麵勢力,無論邪魔正道,全部針對打擊。在一次正道與邪魔衝突大戰之時,雙方約戰一個叫葬神荒嶺的地方,無暇顧及各自基地。漢王便布置計劃襲擊各方軟肋,沒有成功,但最後兩頭兵力都奔北而歸。然而正道也被那次突然而來兵災有所破壞與傷害,無辜弟子門人不免死傷。因此,正道糾集各方勢力包圍漢境朝城,興師問罪。漢王明知與正道交鋒必敗,考慮全局,便自殺身亡。後代子嗣有授受王登基者,不敢提及此事,連曆史記載也抹去。
平時佻達無度的太子一聽這般言語,裝的鎮定自若,道:“我本以為這隻不過是國內一個傳說,既然是真的。”又抓著一節一節地盤問那國王離如今是幾代的國主,不辭口幹舌燥。
秋鬆鶴歎口氣道:“他乃第五代漢境國主,名為競邪王。太子竟然聞得此事,想必知道先王全部過程了,那我不便多言此禁事。”
似醉非醉的太子嚅囁嚅嚅道:“無妨……今日喝得那麽盡興。”
喝下多時好酒的秋白商看他臉頰緋紅,體力甚是不勝交杯對飲,還連忙扶了一把。醉的快翻白眼的太子道:“我今天一來是為了慶祝我的好兄弟歸來,三年磨劍,不利亦亮也。”帶三分醒酒的狀況高舉酒杯單對白商邀飲。“二來,我想與你切磋切磋,以盡闊敘之情,可如今你在仙門道閥學術修行想必已有所成。本太子可較量不過你,但作為你知已的兄弟我,自有物件犒賞給你。”
太子一個拍手動作,院外一位家奴打扮的人一徑欠身進院來,雙手捧著古香古色的幽紅小盒子,放在三人飲酒的光潤石礅上,抽身告退而去。
秋白商不解是何物,但也猜得一二,想來定是那好玩的奇珍異寶,與自個久違的太子殿下又客氣了那些異姓兄弟的情份了,就裝作十分不好意思地推辭幾回,但心裏有些訝異他的舉動。
兩人將就而放下酒甕,老練的秋鬆鶴也感到一絲不尋常,若是在未去麗春院的三年前有可能是他作派,自己也收慣了簪纓世族的東西,也見怪不怪了。但也因為這樣讓一些夤緣攀營之輩有機可乘,淨做見不人勾當,收與不收皆是麻煩。
鎮定的秋鬆鶴正酌酒想處,太子慢慢地起身道:“以後這重光城的倅主,便有你這種有修為的人來擔當此任,我也好清淨,安心往那花街柳巷的生活了。”
此話一出,秋家父子如聞雷霆之聲,震動膽腑,棄了酒甕便跪下匍匐萬般推卸,語言舉止懇切。秋鬆鶴抬起頭來道:“殿下使不得,白商雖然與你情同樘棣,可萬萬不能但起倅城主的位置,殿下三年前將城主禮讓於微臣,如今不可將倅城主這種厚恩之愛再給了我秋家,無以受惠,望殿下飭回不智之舉。”他的哽咽聲音略顯蒼鬆,但卻是無比的字字鏗鏘有力。
太子微微點頭笑道:“秋城主所言不無道理,不過你們放心,我有心禮讓是為了全城萬民福祉所謀,你們也不必推辭。”沒等秋氏父子再次回應,遂徐徐旋卷起綿繡雙袖,負手於後清濯的背,緩緩地徑出廷院,穿過為秋家祝賀的客人,拋下幾句簡單的話語:“一卷宏圖入誰手,窮碧無輝糯茫照。山河已非舊山河,今朝隻付章台柳。
哈!”
鬆拔的熏醉步調,似在譏諷著人與事,幾句口頭的語言,似乎使在場眾人不得不感慨,隻有一批浩氏家族的人才不屑一顧,可他帶著酣醉淋漓高岸偉俊的身體以及當年信誓旦旦為孤城出謀劃策的心,離開了,離開了這人聲鼎沸鑼鈸齊奏的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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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豐盛宴席已經觴箸交響,全個大院擺了上好檀木桌子,每個都輔上豔紅的綢緞料子。西首靠一枝漆紅的柱子的一片酒桌是秋鬆鶴請名聲鼎沸的雨族,雨族之人都喜歡穿淺藍衣裳,他們當中一人藍衣少女歎道:“你們說,他是本天朝唯一太子,不愁這太好江山落入別人手裏,為何如此自暴自棄呢?重建重城時,他還是規劃不錯的。”
一個蒼鬆又不失嬌轉的女聲回應道:“還不是為了一個女子。”
不食人間煙火的雨族藍衣女子秋水移眸看向那女聲來處,隔五丈遠,浩族那堆人也夾在其中。那是一位上了點年紀的婦人,有幾分姿色。對於太子的事藍衣女子不確定道:“恐怕不是吧!”
那婦人大西女村有頭有臉的人物,丈夫乃是屠夫,在村裏誰家若拔掉她門口一根草都要追幾條街打。整個重光城的人都認識她,本來秋鬆鶴隻想請她丈夫,可她這一輩子就喜歡攀貴權,想方設法參加秋公子的回歸宴。
北邊大槐樹下一位中年人起身來到那婦人旁邊坐下,陪笑說道:“堡偕嬸啊,何必搭理一個娃娃,您是什麽身份,我們大夥還不清楚嗎?”
一小群人大笑。
高傲地昂首挺胸婦人道:“那是。”
他們的談話引起宴席一半人的目光投射過來。中年人故意略略提高嗓子說道:“你是門前長草的人,若有人拔了還不許跑。誰也都知道你家後門口的雜草可多了,這些綠草還長茂盛,那還是堡偕嬸打理的周到啊!”婦人知道中年人來找晦氣,平時裏是鄰居,談不上有多好,但不吵架。
心有準備的婦人用不溫不火的言氣說道:“複濯,我家的門前草與後門草用不了你誰替我拔吧。”雙眼環視眾人一圈,席桌上的來客有十幾個人是大西女村中的各房代表,她的目光還特意停在相關的人身上一小會。
英氣不減的中年人複濯誇大其理道:“堡偕嬸,這些草吸收日月精華,非凡人所能拔,不信你拔試試,拔完第二天又如沐春風吹又生。”
雨族少女雨晴聽他們都是聊家常瑣事,便嗤之以鼻,直到複濯說到日月精華對她這種修行之人才有點興趣,但還是不動聲色心裏鄙視這些鄉裏村夫。
堡偕嬸考慮了一會,這位大西女村的村長複濯,說來說去都為了草,看來不懷好意。
大西女村民風彪悍,能動手絕不動嘴。堡偕婦人雖然不是武斷一鄉的角色,但可以說的上全村一霸,家門口的雜草從來不殳除,不拔掉。目的就是為了欺負上麵的鄰居,隻要有小孩從這裏過路,軋著蒙茸小草兒,她立即興師問罪,索要賠償,霸道至極,有的人認命,不與爭執,繞道而行。有的與其對嗆,結果被她五花八門的無賴弄得不好下台。她的丈夫是屠夫,以前在街道上賣肉,老實八交的,可沒多久就被秋鬆鶴的家臣莫須有選為府上賓,因為不知道是他那裏開竅,勤創勤練了一套“遊刃有餘”,專門剔豬的骨頭,非常迅速,就算有修為的人也不可能做到,況且是一位老憨木呐之輩。
堡偕婦人冷道:“複濯村長,你沒當村長之時,村裏的條文,沒有門口不準長草的規矩吧。況且天地生長,自然之理,上天賜給我的,我自然愛護,如同我護我每一個家人。村規上倒是有一條破壞環境者,全村以唾”
說完,她當全席人的麵向複濯吐一口水,複濯歪頭閃開。
剛才發聲的藍衣女子看他們都是平平無奇,極其輕視自己,正想丟一條白玉筷子,教訓那兩鄉巴佬,一位男子伸一條手臂抓住她手腕,小聲說道:“雨晴,不可。”
在全村裏的人眼裏,複濯絕對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村長,能用嘴就用嘴,不能用就報官。複濯廣交四方,修理鄰村服服貼貼的,雖然什麽大場麵都沒見過,但也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學與實踐之人,他道:“萬物生長以歲為榮,人情冷暖以歲而淡。如此說來,你家都長滿了小草,院子裏也有,廚房也有,臥房裏也有,別人便碰不得了?”
堡偕婦人洋洋得意道:“當然,你可以拔試試。”
複濯道:“你兒子草院子真好極,以天為蓋,以地為擼。你丈夫草廚房,引刀自宮,成一道美味。你草主房,千騎百狀。你家果然蓬‘碧’生輝啊。”說完微微作揖。
堡偕婦人不知這位斯文村長在罵自己,她經常聽別人說‘張三草茅屋真好看’,‘李四草鞋不錯’,在村裏頭聽這些話聽習慣了,不覺得是什麽壞話,還洋洋得意道:“看來誤會村長。”話語帶著輕賤的口氣。當下又隨口問道:“那我的後門的草呢。它們是什麽名份啊!”
席上一部人大笑,一部人很厭煩他們為門口的小草大題小做。
悍婦村霸不解這月明夜的哄堂大笑,自己也優然自得。大院中北麵紅杉木窗旁有一位身披鎖子甲,一襲紅色戰袍的中年人帶兩個隨從,從廡廊過來,來人正是自己丈夫的貴人莫須有將軍。隻聽複濯又道:“後門那一塊草,它們有三丈朱紅鬥拱為遮。陰陽協調,長得自然茂盛,隻不過……”他故意將‘三丈朱漆鬥拱’六字咬得重重的。
堡偕婦人一下清醒方才的笑聲多半是嘲笑,現在一聽他提及鬥拱,更是蓋棺定論衝著自己身上來的。隻因後門的鬥拱延長兩丈多,導致後戶人家建房子的前門鬥拱伸不出去,對方縮也不是,門口隻能壘圍牆,這樣一來生活空間極其蹩腳。因此全村子的百姓有的效仿,建設慢的吃虧,引起各方麵的烏煙瘴氣。她也落村人的口誅筆伐頭號祖鼻。
複濯知道,搞定這個不敢在這裏潑辣的帶頭鳥,方能使村子的管治達到一定乾坤的作用。
“如此說來,你要拆我們家的鬥拱了,是全拆呢?還是隻拆兩丈?”在說‘我們家’三字上麵提高聲調。不等複濯回答又續道:“我坐在村後山的槐樹下,聽別人說,你要把我們家全拆了,是嗎?”
此刻複濯已經站了起來,莫須有將軍離自己剛剛三丈之近,止步後的眼睛看過來,一麵不置可否的神色。一心想把村子裏的事打理井井有條的複濯再也忍不住,嗔怪道:“你延伸鬥拱,讓別人怎麽建房子,你延伸鬥拱,一大部分人紛紛爭先,此事對我村影響甚大。我為一村之長,不可不管。”
堡偕婦人怒道:“兜了一圈,你原來是為了拆我的房子來著,我總算看明白了。你若敢拆我就報官。複濯,我知道你喪兒子,所以村裏的什麽事都事無巨細,但也不能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
全席之人均想:“隻因別人鬥拱長便拆房子,太說不過去了。”
隻有大西女村的坐賓才暗罵:“這個潑婦,一麵無賴,死性不改。”
莫須有將軍隻臨有點死板的村長隻有一丈的距離了,村長泰然自若。麵對幾乎全席的眼光,複濯理理衣服的衫領,顯得一身正氣,然後向將軍微微一揖讓。
堡偕婦人一直麵對複濯,不覺有人靠近,轉身便見到威風凜凜的大貴人大將軍,怎麽不能無事獻殷勤?高攀玉趾一會兒,又是一磕到底,禮儀快比得上覲見天子般莊嚴。
麵對笑臉咪咪還有點麵目可憎的婦人,腰懸佩劍的將軍隻嗯一聲,就沒有下文了。
堡偕婦人底氣充實,恢複方才的神情對複濯道:“村長,你說我建設房子的時候,快到延伸鬥拱之時,你為什麽不來阻止呢?或者是說你打算讓我建完你再拆,然後,對村裏人煽風點火,對外人添油加醋,說我違反村規,活該是嗎?這計也太狠毒了些吧。”
複濯道:“你說我不阻止你。我為一村長,你建房延伸拱鬥時候跟我說過嗎?現在用這種潑辣的方式掣肘我,沒用。”
堡偕婦人啞口無言。
複濯又道:“新土地分配之時,嚴格規定後門不能伸半丈以上的鬥拱。”
氣得牙癢癢的堡偕婦人無言以對,向莫將軍望了一眼。
南邊酒席的浩篤虔直接拍了拍堡偕婦人的肩膀,道:“你跟這白麵書生說:‘我就是要霸占巷弄,絕不許誰從的我巷弄路過,然後立牌子收過路費。’誰敢不服就打到他服為止,因為那是你的門口。這不是很直接嘛。”
眾人的眼光投射向風韻猶存的堡偕婦人,看見她瓜子雪白臉蛋青紫交加,神色不安。
旁邊的一年輕人和聲悅色道:“大西女村全是同姓兄弟,這種做太過於自私,缺德,霸道。”
說話這位年輕人是悅來劍爐的主人,一場變故使他父親雙目失明,才將劍爐托付於他打理,可是對鑄劍之業一竅不通,準備將其盤出去。他與浩族的關係極其微妙,怎麽說呢?有的人認為是浩族的座上賓,隻因重光城未建之時,富甲一方首屈一指洛都的,當屬他屠家,後來受金帝明邦的重軒昂與淩虛門傲無天決戰導致洛都淪為廢墟,秋鬆鶴與昭明太子受命過來洛都,重建城池城牆、水利農桑、遷民移戶等等。城外城內有八成皆是屠家的土地農田,被秋鬆鶴與昭明太子重新規劃給城內百姓以及外來者,如此一來等於家產全部免費送人了,城內的浩族人口占八成,直到今天有增不減,所以現任的浩族浩荊南回想先輩本無農田,都是剝奪屠家
的,如今浩族之所以繁茂人才濟濟,那還得感謝屠家。可是屠家人丁寥落,數代單脈,到了現在隻有瞎子屠長安一係,生一兒子名為屠蘇。所以平時對也有的人認為是傍上浩族的可憐蟲,表麵上恭敬,說不定背地出陰招以泄世恨,可是這麽年過去了也沒有發現他做了什麽對不浩族的事。
這位單脈屠家屠蘇,一語說事情出要處,席眾無不點頭示對。
浩篤虔冷道:“霸占同族兄弟之物,可算不得什麽本事,蒼龍老哥,你說對嗎?”眼光看向扇風徐徐的浩蒼龍,有叩問之勢。
浩蒼龍平常對浩篤虔說不上同休共戚,隻是大家名為同族之人,明裏自然顯得十分和偕。一生自翊臥龍在世的浩蒼龍明白這話的指向,不是為了當年含飯哺幼之事借機損名,就是替敗落的屠家出口惡氣,可是在浩族當中,自己也屈指一數的大人物,話說得直接點恐怕有失身份。於是,浩蒼龍侃侃而談:“篤虔老弟,他們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浩族在重光城是個大塊頭,歪在哪邊,都是傾城之勢,免得別人說我們以大欺小,傳出城去算不得好名聲啊。”
脾氣略有剛直的浩篤虔咬牙道:“我們浩族名聲好得很!”語氣間有九成冷嘲熱諷。
浩族人都知曉浩蒼龍極有本事,人人都想攀枝依付於他,隻因他財力龐大,運作有序,絕不淡虧本的生意,那怕暗地強取豪奪。
“是啊,我們浩族名聲好得很,貝子賭坊從來不缺一位好賭錢的爺吧!”浩蒼龍悠悠扇風,眼投黑夜,似有感歎之狀。
席客一麵茫然,浩族在座者了然於心,至於浩篤虔更是心明如鏡,“好賭錢”三字正是自個名字的同音字,一下子沉默無言,如同一位少女被人扒光衣服,羞愧之感徒升。
浩篤虔不死心開門見山道:“蒼龍老哥,眾所周知大賢侄浩淫劍與在下齊名,所謂萬惡淫為首,大賢侄的放逸,恐怕跟老哥從師的吧?”
屠蘇給兩位浩族大人物揖讓,在他們前麵一盤龍獅綣碧的菜旁邊玉羊脂杯子倒上兩杯酒,又在自己麵前杯子倒上一杯,勸道:“兩位叔叔,侄兒敬你們一杯,家醜不可外揚,我先幹為敬。”
一襲銀袍的蒼龍眼睛裏閃過一縷殺氣,不是沒有篤虔的家醜事可排,而是給秋城主的留麵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不出口他從小養到大的小女浩宵雲打家劫舍的事,況且那女子還是被浩族定為聖姑的地位。
重光城四大敗類,分別為浩淫劍、浩篤虔、浩乘嵐、醉生夢死酒顛。
浩蒼龍沉思許久,終於還是不善罷甘休,對眾人問道:“這霸占不霸占,醜不醜聞的,我可不知。東嶺村有一塊田,身在石頭村村裏頭,石頭村那片地久不修農利,用地建設房子,導致東嶺村那塊好田不能耕耘,石頭村有勢力的房戶占為己有,報官都不能解決,石頭村與東嶺村不是重光城的人嗎?難道他們不是天朝的子民了嗎?”
在座的東嶺村房頭怒目射向宴席西首邊的石頭村村長以及有頭有臉的人物,仿佛幾代人為了爭土地的仇恨與口角全付一個怒視。
浩篤虔瞄一眼狼吞虎咽的浩虣虎,他開席至今一言不發,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一向粗魯的浩篤虔收了眼色,看向風雅的浩蒼龍臉上,兩人目光對接,這一瞬的刹那,仿佛過了許久,他用力握起羊玉脂質的酒杯,眼前的浩蒼龍麵帶微笑,同樣握起杯子。
兩人又是相視一笑,紛紛遞杯。
雙杯交響的鴻門宴,清脆一聲似乎是語言敵對最後的散宴。在眾人眼裏,他們還是同姓兄弟,雖然有蓄勢待發的摩擦,但是千言萬語,以和為貴全在兩杯當中,醅烈入喉,純中帶苦。
複濯心裏如同兩杯酒在交迸,五味雜陳,思索一會,拱手道:“莫將軍,您要為草民作主啊?”
一直未發言的莫將軍道:“作主是一定的,你是草民,別人也是草民吧。”
複濯應道:“所以請秉公執法,我就不去報官了,畢竟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兄弟。”
堡偕婦人目含喜色,知道莫將軍與自個丈夫有薄弱關係,由他秉公執法那再好不過了。
莫將軍嘴角微起,昂首向堡偕婦人,道:“前後門的草就讓他拔了吧,也沒什麽大了的。”
堡偕婦人巴不得有人幫自己解圍,拖出羞愧難當的處境,於是笑嘻嘻道:“對,對,對,拔掉,草,拔掉,草。”草字說得如同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雨晴從小在鳳凰城長大,他父親雨驟娶了她娘紫纖。紫纖乃是鳳凰城的城主,因別事不能參加宴席,於是丈夫帶女兒過來了。她感受到這些螻蟻們話說聒噪無取,要不是為了秋城主的顏麵,早就自行離開了。
生在鳳凰城,如天之嬌子的她腦子裏靈光一閃,朝剛剛按住她手臂的中年人小聲懇求道:“爹,我先離開一下好不好,在這裏我都悶死了。”這位父親雨驟知道寶貝女兒性情,打小就是母親寵溺的掌上明珠,調皮之外有幾分傲氣,隻好答應女兒帶著幾個雨族長輩退宴。鳳凰城來賓按照原計劃,宴席散後,秋府還特意留宿遠來的鳳凰城眾人,以示交好,雨晴碰見了府上的斬光將軍,將軍派兩三個機靈清秀的丫鬟帶他們參觀府上的夜景,介紹住所之類的。
紅袍神氣的莫將軍便不再理會大西女村二人。當他未踏出三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將軍。”
回頭,知道是複濯的聲音,答道:“複濯大村長,何事?”
“三丈朱漆拱鬥……”複濯朗聲道。
莫須有未答話,堡偕婦人怒道:“死兒子的,你不要得寸進尺。”
“堡偕毒婦,你這是什麽意思,方才說我喪兒,現在說我死兒子,難道不知道這裏是堂堂城主大人的兒子慶宴,如此不吉利,指槡罵槐的話在宴席中,可不得胡亂放肆。”啪的一聲,狠辣辣的一巴掌扇在堡偕美婦不知勾引多少風流男人的奶油左臉蛋上,登時柳枝般腰肢打轉了三圈,整個人最後碰在桌子上,杯碗震動。這一掌用盡了全力,好似替她的霸道贖罪。當時眾人一愣,連不怒自威的將軍也是一征。
這是她受過這一輩子最重的巴掌,因為從來沒有人打過她,包括三天一次回家的屠夫丈夫。說起打巴掌,都是她扇打別人的份。
她捂著腫痛的臉,夜色遮不住掌印般的血紅,本來有持無恐,如今腦子一陣混亂,這大好日子生怕哭出聲又被人當作借口扇一巴掌右臉。
“夠了,城主愛民如子,不會為了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計較。”莫大將軍瞪一眼疼得不敢哭出聲的美婦,用渾沉的聲音說道。
堡偕婦人如夢中驚醒,依舊忿忿不平,語不成聲道:“你……你……我……我已退了一步,門口的草,我已答應拔掉了,就一定拔掉,不會再用巷弄欺負上鄰了。”她雖然嚇破了膽,加上那一掌很重,但是見到莫大將軍不發話拆後門的拱鬥,也不敢擅自回應村長。
複濯對莫將軍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莫將軍,我說得對嗎?”
莫將軍臉色略變道:“沒錯。”
複濯湊近剛剛被打的美婦吹氣如蘭的耳邊,細聲道:“方才打你,是救你一命,若不下手重,就連莫大將軍都受牽連。”
堡偕婦人恍然大悟,但又隨即看出他是故意的,以前的凶惡的神色銳減五成。但她眼睛張大,朱紅櫻唇磨出一句話:“複濯,遲早一天,你會萬劫不複。”
複濯看她還服氣,問道:“你為什麽要拔草呢?”
堡偕婦人惡氣交加道:“不是你叫我拔的嗎?我今天不會當著眾人的麵反悔的。”她慢慢湊近複濯身前,與其眼對眼鼻對鼻。
複濯提高聲調道:“凡是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為天朝之所在,天下萬物萬靈無那個不是天子的,你若拔了草,等於屠民,民可載舟,亦可覆舟。殺草民者,亦滅大漢江山,你這是造反,你可知罪?”指著她鼻子。
這幾句說得震震有詞,驚天動地,院中的眾人不寒而栗,鴉雀無聲。
堡偕婦人被恫嚇瑟瑟發抖,語無論次,沒料想事情這麽嚴重,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到現在不知道該討那一邊,六神無主。
“謔”
莫大將軍的兩位隨從士兵劍已出半鞘。莫須有擺一擺手,噪動的兩位士兵收了劍。
莫將軍冷道:“後門的鬥拱就拆剩一丈吧。”
複濯道:“全拆!”
“複村長,據我所知,你村裏的規定,後門可是可以延伸一丈的鬥拱。怎麽村長得理不饒人了?”莫須有將軍本是過來巡邏的,看見自己收的屠夫複憨德廚子的妻子與複濯發生口角,不由偏坦一方。但自己不善言詞,被對方搶了先機,才會處於被動,如今正可以反擊,令其難以下台。
堡偕婦人回過魂來,隨聲附和道:“對,對,對。”
“是嗎?”複濯道。
“複村長,你口口聲聲說她造反,有何證據,單憑門口之草而定罪,不足為論,隻是嚇嚇村夫巷婦而已,你若說不出,我會以誹謗草民之罪名掌嘴你五十。”莫將軍斬釘截鐵道。
堡偕婦人聽到此言,興高彩烈道:“掌嘴的時候,我也可以代勞執行。”
複濯嘴角上揚,道:“請將軍將《國典》拿出,翻出禮卷第三百五七條。”
莫將軍示意一個士兵去拿來,展開一看,眉頭緊鎖,身體後退一步,仿佛不敢相信。
堡偕婦人看見將軍神情,不由心中犯怵,膽戰心驚。
“這一條規定:草民之屋,鬥拱不得越三丈之長。”複濯淡淡道。
堡偕婦人嚇得幾乎暈了過去,看來造反的事坐實了。立即跪在莫須有將軍袍下苦苦哀求道:“將軍,我沒有造反啊,請您相信我啊!”
複濯趕緊道:“將軍沒有造反之意,切莫拖累將軍。”
神色略有驚慌失措的莫須有往跪在地上的她胸口踢上一腳。她翻下階台,嘴角鮮血溢出,努力站起來的時候又被架起來,此刻胸口悶疼,心中絕望,腦殼裏金星亂冒。
莫須有道:“來人聽著,抄家。”
莫須有對複濯道:“複村長,造反可是滅九族的大罪,你也脫不了幹係,甚至全村人都脫不了幹係。”
受傷的堡偕婦人掙開正在架自己的士兵,忍著痛上階來,指著複濯道:“你也要死,哈哈哈!”
大西女村的座賓無不心驚肉跳,大家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複濯。
複濯哦了一聲,麵不改色道:“我早就將鬥拱的事,寫一篇卷軸報在衙門,可惜被人按了下來。莫大將軍不妨查查,如是如此,按照禮法,我們全村人的身家性命與你家無關聯了。”
莫須有已經發現他是有備而來,然而敢對自己旁邊紅人的妻子動手,十分有膽量,也不敢過於輕舉妄動,在正氣凜然的村長耳邊輕聲說道:“你扇了我的人,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
重光城中的人都知道複憨德在秋府當廚子三天才能回一次家,秋城主想必極其重視此人。
複濯湊過來將軍的耳朵小聲地送出一句話:“你踢了我的人,那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囉?”
莫須有又細聲道:“我可以找一個查不到你所報卷軸的理由,罷你的村長,而後殺了你。”
複濯輕聲說道:“如果你覺得我的卷軸隻寫一篇隻發一個衙門,那你就太天真了。”
莫須有冰冷道:“那你今夜大鬧宴席,秋城主定要治的罪,坐牢是沒問題的。”
複濯拍了拍莫將軍肩上的落葉,微笑道:“將軍你寬宏大量,會替草民做主的。”
莫將軍在複濯耳邊又道:“可惜,我不會。”
複濯小心應道:“如果讓別人知道,我大漢將軍不熟禮法,還要我一個無名村長提醒。別人隻會覺得將軍是外界的細作,到時候抓到將軍,定會以最殘忍的方式折磨而死,將軍不會是孤陋寡聞吧!”
莫將軍聽到此言,耳朵如萬根鐵針刺入,極其難受。
複濯又道:“將軍不是不熟大漢禮法,恐怕是不在乎禮法吧,難道將軍是想難改朝換代。”
莫須有冷汗直冒,差一點癱在地上,還好兩名士兵扶著身體。
複濯向眾人一揖讓,退三步拂袖而去。
莫須有喊道:“等一下,將你村裏的婦人帶走。”
堡偕婦人一麵茫然,一麵絕望,茫然的是這顆大樹已經倒下不可能再攀爬了,絕望的是,官府會不會追究自己鬥拱之事,也不知禮法的懲罰什麽時候施行。不過看見複濯村長把一位大將軍問得啞口無言,已可知本事如何。便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看見地位低點唾棄,汙辱,挖苦。
這時,堡偕婦人踉踉蹌蹌走向複濯跟前,準備跟著回村去,複濯扶著她胳膊,歪頭在她疼痛不已的右臉蹭了蹭,她“絲”幾聲,顯然十分痛苦。複濯對她說道:“萬物以歲而終,人情以歲而淡。你可明白了?”
莫將軍喊住他們:“等一等。”
兩人停了下來。莫將軍靠前小聲冷道:“你就不怕你走不出這秋府?你記著,我叫莫須有,我隨時找個借口殺了你。”
複濯神情淡然,小聲回道:“你也記著,我叫複濯,複仇的複,濯濯的濯,濯濯者,意謂無草木之山也。”加重語氣又道:“動我一根汗毛,我會讓你的江山一根草都不剩。”之後朗聲又揖讓道:“草民告退。”
兩人風平浪靜走出了秋府,然後往東約一裏地,有一座破舊的瘟神廟,複濯將隻剩下半條命堡偕婦人放下,說道:“這一下,你服了吧?”
堡偕婦人上氣不接下氣道:“我得趕緊回去,先搬走東西,秋狗就要抄我家了。”
複濯笑道:“秋狗?你還真是一根小草,風吹那邊就往那邊倒。”
堡偕婦人嗔道:“他叫你把我帶走,是怕連累他,如今,你我皆是一根繩索上螞蚱,一榮皆榮,一損皆損。”
複濯隨口道:“草就是草。”
堡偕婦人怒道:“不要提‘草’字。”
複濯從懷裏摸出幾根蠟燭,點著豎兩根在幾上,豎兩根在地上,把破廟瞬間照亮。複濯坐在她身邊,湊近粉白的臉蛋,徐徐道:“你又生氣了啊,想不想知道莫將軍為何隻抄你家,沒把你把抓起來嗎?”
囂張跋扈的堡偕婦人考慮了一會兒,認真道:“這個我知道,不用你來提醒我,我丈夫可是他的紅人,沒問我的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複濯的手臂不規矩伸如蛇般遊向她的後背,隻覺手掌傳來一股股暖和之感。眼見對方不抵抗,隨即肆無忌憚的指尖又抓住她誘人的柳腰,將妖嬈的身子輕輕一籠,胸膛立馬一陣溫暖,鼻尖酥香不散,順著燭光,低眼窺見峰巒起伏,波瀾壯闊。
堡偕婦人平時看這位村長斯文的很,現在為何如此不安分,難道對我垂涎已久。不對,我今夜在秋府已失了先著,說不定又在想什麽計謀害我。於是將複濯推開,道:“好啊!你敢非禮我,明天我報官抓你,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翻身而起的複濯拍一拍灰塵,道:“好啊,你去吧,報官都沒有人會信你的,我估計著明天定有一個橫額掛在重光城東門口。”
堡偕婦人問他是什麽橫額。
複濯道:“堡偕秋府橫行被莫將軍逐出,夜廟色誘村長不成反誣陷被強奸。”
堡偕婦人嗔道:“你這張嘴,真好,真好……”隨後聲音細不可聞。
複濯未等她說完,將其推倒在地上,解了衣帶,伸手進去上裳裏的內衣,在光滑的身上柔了幾手。她早已經沒有抗拒,舉手樓住男人的腰圍,雙眸微合,輕嗯數聲,小聲道:“好舒坦。”
複濯喜道:“怎麽樣,比起你那三天回一次家的男人還舒服吧!”
堡偕婦人笑道:“你的手比起那臭男人好得多了。”
正解開她衣裳的複濯不解道:“為何?”
堡偕婦人怨道:“我家那臭男人,左手一條大繭,摸我好生疼,那像你的手這般舒暢。”
複濯緊追不舍道:“他不是還有右手嗎?”
堡偕婦人抓住複濯的手臂,指點江山方寸來回間又道:“他以前右手像你一樣,很柔軟,可如今粗糙無比,失了我興致,隻有那驢大的貸才能讓老娘舒服。”
複濯不答話,瞟一眼廟外。須臾間,堡偕婦人將衣裳脫得一絲不掛,伸手在複濯胸口扒衣服,複濯雙手狠狠將她推開,啊了聲的她委蛇在地上,胸口被莫將軍踹一腳的傷頓時悶疼起來,嗔怪道:“你不要那麽用力,能不能對我好點,這三天可憋死我了!”
複濯蹲下與她麵對麵道:“你是想我幫你解決鬥拱的罪名,還是仰慕我舌戰秋府,你與我成了姘頭,便天不怕地怕了?你以為你身子很有價值嗎?”說完右手一拳狠辣打在胸口上,隨手又拍了一巴掌在她臉上。
她隻感覺內髒有一股莫名熱血翻滾,極痛難當,櫻唇噗一聲,鮮血嘔吐出來,天地似乎在旋轉,自己也似乎快要死了,臉上雙頰又腫又痛,罵不出口,喊不出話,第一次感受這種無能為力的絕望,又氣又恨是無法反擊對方,剛才還在雲端漫步,現在如同在地獄無聲哀嚎中盡命求助。
眼前一點火光打開視野,她盡力挺起眼瞼,火線越來越大,像是一團大火球,當她看清楚是自己衣物時,那火堆被人甩過來,飛過頭頂,勾掛在瘟神神象的兵器上,不停地燃燒發出刺激氣味,難聞至極。滅火已經不及,她隻能跑在神象前幹著急,無從下手。
複濯理直氣壯道:“像你這種貸色,比下等妓還爛,若再在村子橫行霸道,絕不輕懲,這一拳是為你男人打你的,臉上那一掌,是為你不守婦道拍你的。”
她回頭已不見複濯的身影。
複濯不往回村的官道走,大步流星向東,離開瘟神廟已經三裏遠了,夜裏冷風微涼,月娘的皎白秀色浸照錦繡雲層透濕下來,看穿樹梢,撒了一地蒙蒙風聲葉影的銀裝,搖搖生動。
他左右顧盼,不是像在賞美溢的夜景。少傾,高空上烏
雲壓頂,山雨欲來,第一滴水從雲端墜落來,正好滴在他伸手守株待兔的掌手上,毋庸置疑喃喃自語道:“來了。”
此時此刻小雨淅淅瀝瀝,不大不小,雨聲不屬於音樂範儔的跳動卻動聽於世上的樂器,月夜中蒙蒙細雨裏站著一位身材略高的藍衣人,看結束像是妙嫚的女子,杵著溪邊不動。複濯慢慢臨近,但是保持三四丈的距離,詢問道:“下這麽大的雨,姑娘為什麽不帶傘。”
藍衣女子道:“沒時間,我又沒有算到今夜會下雨。”
複濯道:“我有一傘,可以與姑娘共持,不過放在家裏頭了。”
藍衣女子轉過端莊不失美麗的身子來,對眼前正色道:“事情查的怎麽樣?”
複濯眼睛一亮,答道:“還算順利,基本已經確定秋鬆鶴造反屬實。”
藍衣女子道:“說話得講證據,主上不懷疑他,也不叫你暗中調查。可是,你今晚鋒芒太露,恐怕早已打草驚蛇。若說是謀反,你倒是說說看,我會原話不改帶給主上。”
“在這裏說,恐怕不方便,畢竟隔牆有耳,況且還是空曠之地。”複濯道。
“你放心,你在廟內與她不雅之時,莫有須的探子早就撤掉了,我才一路跟蹤你到這裏的。”藍衣女子道。
複濯不放心道:“萬一敵人使個回馬槍,我們恐怕沒什麽好果子吃。”
藍衣女子不奈煩了,脫口而出道:“你放心好了,若兩裏之地有人,我還是能感覺的到的。我雨族的獨門功法‘細雨無聲’是用雨聲斷隔雨中的人聲,與你說話,我是用了上乘心法。你說得每一句話,就算一個大活人站在旁邊饒得耳朵聰明,也絕聽不你的聲音。”
複濯微微吃驚,放寬心弦,開門見山道:“其實不難,我在廟裏摸過那悍婦的身子……”
藍衣女子連忙一本正經道:“你的私事,不要說給我聽,時間不多,風停雨歇之前,我要聽有用的結果,這一陣可支撐不久,早點回秋府才能不讓人疑神疑鬼。”
複濯如竹筒倒豆子道:“秋鬆鶴造反的動機有幾點,第一,進入紫薇宮修行,與修真派係掛勾,借助魔道勢力的惡行,自己修煉變得情非得已,若造反,修真界定會袖手旁觀,說不定紫薇宮暗中相助。第二,用自己的兒子與浩族聖姑聯姻,取得在重光城城中同休共戚的地位,一旦起兵免了後顧之憂。”
藍衣女子冷冷道:“這些主上早就看在眼裏,我們隻有半刻鍾時間了。”
複濯續道:“第三,他要打造極多兵器,將複憨德與其他力強力壯的人入府,為了不外界起疑,用各種方式讓這批人三天出一次府,目的不言而喻,明麵上他不敢招太多鑄劍師與打鐵匠,隻挑選複憨德這樣老實巴交的屠夫。今天夜裏從悍婦的口中得知,複憨德一定是被秋鬆鶴循循善誘加入打造兵器的隊伍中。”
藍衣女子問道:“何以見得。”
複濯道:“她說她丈夫左手有一條大繭,顯然是之前賣雞肉留下的。她丈夫未入秋府之時,我買過他家雞肉,見刀小而刃薄,開膛時,砍下去雞骨難斷,所以常常用左手力拍刀背,久而久之,大繭橫生。她又說她丈夫右手粗糙,單是握刀切雞肉雞骨,達不到粗糙程度,我懷疑她丈夫是為秋鬆鶴打造兵器而常常入府,這幾年,我平時也想找他坐坐,無奈悍婦霸道,不讓我們村子踏入門口半步,複憨德對村裏的人十分忌諱,便是由此推斷。”
——
秋府院中,此時的秋白商喜憂參半,不思透太子的欲意何為,是有心的,還是真心的。
秋鬆鶴慰勉白商道:“兒子啊!殿下如今愈來愈反對我們這些修行之人,可我們不去追求修煉,那能保得了一方平安,我真希望殿下不可將競邪王的所為重蹈覆轍。”
唯唯諾諾的秋白商向他父親問道:“父親,我出外修行曆煉業已三年之久,期間不是很漫長,但也不是十分短遽,三年時光之中,也有些事令我有所感懷與覺悟,現在與太子在不同的環境,難以把酒言歡說淡新聞秘錄。”
秋鬆鶴長呼一口蘊藏三載局促的氣,語重心長地道:“孩子啊,你終究還是長大了,為父寄以厚望的沒金瓶墮井,萬丈塵埋。想必你也知曉我為何送你往天虎城修煉了。”
秋白商心誠意敬道:“當然知曉父親的苦心百慮,不過我想了解太子所說的邪王是怎麽一回事,為何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我邦還有如此人物。”
秋鬆鶴覺得兒子甚是好奇,又想一想或者是出自於關心太子情況而發問,不過這也人之常情。並非三年時光就可以斬斷幹淨之前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之交的友誼。索性將全部沒有對太子明言的細節一一道給他的兒子,以免猜忌。
月涼如水,籍著夜風侵入人聲嘵嘵的庭院,秋鬆鶴對那三年不見的孩子知而不言,毫無保留,淨說城中之前的變化、現在的情況、將來的打算,已然多時他才出來同管家送走宴席上客人們,賓主禮奉不啻於王侯將相之感,若是平常人見著以為是什麽大喜的日子,普天同慶呢。
秋白商喝得醉意朦朧,幾番廊轉簷回的曲紆,摸索了半天才發現路徑沒有那麽難辨別,依然不用家奴婢女來扶助,因為正外麵習慣了親力親為。還算健穩的步伐在他專屬的庭院頓了頓,其後所隨的奴婢們未免但心,生怕他摔倒,想上去攙扶又害怕嗬責。
院內前後兩婢女你推我擠,將那穿珥小耳各自靠近窗軒,興意於簷下耹聽琴瑟和鳴之聲調,她們先是聽見少爺“嗯”一聲,好似疑惑發問的哼腔。過一會,便有人推揺桌子使桌上酒杯茶具碰撞,更兼具如貓飲水聲,嗣後,房間裏亂砉砉有瓷器破碎和不知什麽東西塔然自落,響的一陣又一陣,加上幾道棱光穿窗破欞,咻咻咻地作響。兩個小婢女起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出過秋府的他們更不知那是什麽東西,隻猜測少爺是否這三年在外麵學了什麽奇技淫巧的花哨,緊接著聽見少爺倒吸一氣大喊一聲,“快來人啊!抓住刺客!”才知道裏麵出了大事情,甚是急切。
那兩婢女腳荒手亂,夏燕讓春宣請老爺去了,年紀僅有十八歲的夏燕果敢破門而入,見之前琅琳滿目的玉暖生煙屋子成了一片狼藉,一眼看到少爺腚坐於地,堪堪側臉轉眼,見窗戶似乎是被什麽東西撞爛了,稀稀拉拉的欞紙欞軒已然脫窗在地,再看錦衣玉食風流倜儻的少爺兩眼直瞪那破開的窗戶,嘴巴深深長呼吸,像是被嚇著了不輕,直至春宣將老爺請來才逐漸稍息。
護府捍兵穿著鮮紅顏色的軍衣,披露著銀月姣潔的鎖子甲,手持紅纓槍的氣氛軒昂紛紛踏至。奔馳而來的家丁也不計其數,各執刀劍棍棒,領頭的士兵指揮各自叉開尋找刺客蹤影,在於子夜時分還是那麽枕戈以待,如此可見大名鼎鼎的重光城之主是何等門閥世族。
這時的秋白商之前喝的酒已然被那個東西嚇醒了,聽見自己父親焦急萬分地叫喚,三魂七魄回來差不多了,定了定神,便對著自個爹道:“爹,這底是怎麽回事?”秋鬆鶴拉起神情恍惚的他,拍一下腚股上沒有的塵埃,生怕寶貝兒子有半點灰塵,道:“唉!是爹自作主張,瞞著你不說,便以你返旆為由,邀請各方豪門世家參與盛宴。我知道你也與太子一樣,厭惡繁文縟節,所以婚事簡約而行,沒想到浩宵雲這姑娘太潑辣了些,竟把你這牛犢子唬成這樣。”他本以為是浩宵雲所為,說著滿月愁容地堆笑,一壁廂揮退奴婢趨從,隨便下令令士兵不再追那“刺客”,一壁廂拉著秋白商清濯手腕出了東廂,在庭中的冷滑石凳上坐下,也不讓已經收回去的氍毹讓婢女們拿上來給他們墊上。
月涼如水,此時大墀上的賀客已然陸陸續續走光了,秋白商情知父親一片好意安排,也不消多見怪,心裏大為靖伏。但以他在外遊曆的經驗觀之,覺得此情況非同尋常,忍不住道:“爹,那女子……那女子。”說到這裏便再也說不下去。其實是他心中疑惑難以釋然。
於是拿出了重光城城璽,又對這氣定神閑若無其事的秋鬆鶴道:“爹,孩兒甚是不解。”秋鬆鶴自然而然地看著他,順便接口道:“不解什麽,你這孩子何等性子,為父了然於心,給你這樣安排你應當高興才是啊!三年在天虎城想必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打聽你要回來,這才有如此。”秋白商聽父親說起嵬嵬壯觀的天虎城,想想如今取進府裏洞房花燭未成的浩姑娘,腦海裏閃過一段在天虎城的畫麵。一個嬌叱的聲不停地在耳邊沒來由響起:“你這油嘴滑舌的呆子,武功不好好修練,淨整一些胡裏花哨的噱頭。”那聲音美妙絕倫,沁心動魄,每聽一次,全身便覺酥軟。每想一次,宛如其身蒞臨仙境,萬物皆可拋棄九宵之外。要不是被人趕下山,這一輩子打死也絕不想下山的,就算是之前定與他這威嚴神氣的父親定了歸期亦然。
秋白商發呆良久,嘴角泛起在天虎城種種與素銀霜因緣際會的芝麻小事為之笑意。他回一回神,才知道自己處於家中與向來嚴肅的父親月下闊敘,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抬頭問他父親道:“這白玉雙靈馬為什麽有幾道光芒對浩姑娘產生攻擊,要不是她跑的快,久而久之幾乎處於下風。”摸摸城璽,看了看入玉三分的“重光倅璽”四字,遒勁有力字體從所未見,可以感覺得作者鐫技非凡。就在秋白商方才癡迷呆呆的時候,他父親問長問短,問這三年在外的閱曆都置若罔聞。他父親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到,直至他說城璽會發出劍光攻擊人,邊說邊驗這精巧別致的雙馬。
秋鬆鶴一臉先是疑惑,素來了解浩雲宵性格有些倔強,甚至帶點頑固不化,可自己是通過下重聘之禮給一至撫養浩雲宵到大的浩篤虔,聘禮也收了,人也嫁過來了,要說她想逃婚,憑她一身本事早就逃了。難道太子送來的城璽有問題?
對兒子半信半疑的秋鬆鶴拿過白商手中城璽,扭轉幾番也無頭緒,便道:“她逃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話。”秋白商輕輕搖搖頭道:“沒有,重光城璽璽光射出來就往她身上去,她身子輕盈巧避,臉上有怨色帶殺氣,早已化劍在手。便在璽光絲綹襲擊她的同時抽招行刺於我,還好城璽光分絲越來越多,才讓她應接不暇顧及取我性命。我當時帶著微熏的醉意進房來,不明所以,以為那兩春宣與夏燕見我回來想想法子戲弄我呢。”秋鬆鶴聽著倒也不覺得奇怪,至後段聽到“行刺”二字,有些忐忑不安,便道:“城璽沒有靈氣,並沒什麽異樣。這樣吧,找個時間去浩家一趟,問一問原由,興許有什麽誤會。”
秋鬆鶴在紫薇宮修煉多年,又坐擁重光城,他也知道從倅城主做到主城主是太子讓賢,如今倅城主之璽也落自己兒子手中,心中談不上興高采烈,倒也不無憂心忡忡。再以結親的方式拉攏城中的浩族,慮於樹大自然根深的道理。浩雲宵的資質是浩族數一數二的,又是浩族奉為的聖姑,聽說相貌如花似玉,與秋白商成親著實般配,一舉兩得,以自己的財力人力,聲望德行,以及為重光城的付出令對方難拒絕這門親事。不管發現是什麽原因使然,決計不能涼了。
臉色凝重的秋鬆鶴對白商馴道:“以後不許你與太子來往,連見麵也不行。除非他下令召見你。”
……
在寬敞的黑罪山莊中,房屋眾多,雕欄畫壁,晨曦光暉粉裝明亮,這座山莊的大莊主采輪回與三莊主嬌媚兒在一間奢華的房間裏,兩人談論一夜,如何擬定計畫,搶奪檀郎刀、謝女劍。
“二妹去了一天的時間了,現今已經破曉,也應該回來了。”采輪回對嬌媚兒道。
“放心吧,出不了什麽事,意誌再怎麽堅定美男子也抵抗不了她的誘惑,自從咱們修煉《大樂陰陽賦》以來,還沒有誰能阻礙我們成事。”嬌媚兒揮揮手帕,嬌聲嬌氣地道。
“你們在討論什麽,是不是又有男子與我分享嗎?”一位紅衣女子搴簾而進,容色秀麗動人,清脆語氣透露一股幽怨。
“二妹,目標是否很難纏,才讓你如此晚歸,我看你氣色不太好。”大莊主采輪回安慰紅衣女子道。
那紅衣女子便是黑罪山莊的二莊主,她叫金瓶兒,也練習《大樂陰陽賦》,把附近的美男子幾美乎誘拐來莊內,極少數也有意定不為所動不從者,就用武力威脅,再不從便禍害別人雙親好鄰嚴懲,看見一對好情侶,如果男子生得俊俏,毫不猶豫殺死女的,或者毀去別人容貌,強行帶走男子。行為極其歹毒,被抓來莊中的男子供億她們三人修煉采陽之術,隻因長時間顛鸞_倒鳳,那美男子不能盡使其器。
所以金瓶兒便潛入重光城采點,希望碰到更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男子。她閑步城中見一輛紅色結彩轎子偷偷摸摸地進了秋府,她好奇還有這等事,成親是光明正大的,甚至可以說風風光光地嫁娶,那有這般場景?又見腳步輕盈的四個轎夫身邊沒有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樂隊,那就更加覺得新奇,她便緊跟過去,秋府之內的兩位小婢女出來將結彩紅轎延入。
金瓶兒等到轎子抬到一間房子前,四個轎夫被兩小婢女打賞幾兩銀子,一位婢女道:“你們一路上也辛苦了,早早回去歇歇吧!接下來的交給我等就是。”眾轎夫臉上略有憂色,都覺得沒見到新娘入洞房花燭,自是不敢違背浩族三傑之一也是重光城四大敗類之一浩篤虔的命令,於是誰不肯離開,更不要說回來歇歇。
另一個婢女知曉眾轎夫的憂慮,稍加重語氣道:“你們且退下,我代城主傳有話要於姑奶奶。”眾轎夫無可奈何便施一個禮退去。
前麵說話的婢女稍彎柳腰對轎內的人禮道:“姑奶奶,您且稍等片刻,我們進去將已經布置好的房間再檢查一遍,看看有什麽物件缺的,東西不幹淨的,物品舊的,我們逐一排查排查。”
轎內毫無回應,過了一會兒亦然。兩婢女以為“姑奶奶”已經默許。於是,各自忙於檢驗婚房。
此時的金瓶兒正躲在一顆韡韡棠棣樹下好奇地偷窺,看在眼裏的金瓶兒幾個疾步極速闖進轎內,想且趁兩個小婢女疏離間打死轎中新娘,自己弄那鳳冠霞帔來戴戴,再與新郎雲雨得利。一進轎內,極出猛爪欲鎖新娘的喉嚨,不意失其所在,心底略有驚愕,懷疑新娘從轎後遁避了,或者新娘早就料到有人偷襲,先走為快。
正想出去看看外麵有沒有新娘動靜的金瓶兒腳下似踩著什麽物件,在轎廂內撥開轎簾借著清冷的月光一照,見一件朱紅衣裳,拿起來時,琳琅小件鋃鐺吃吃,還有一件鳳冠霞帔。此時的她得知那新娘定是逃婚而去了,絕對不可能在自己發出攻擊時,用閃避的當兒去褫去這如此莊嚴又華麗的出嫁衣裳。所以她毫不客氣穿上婚服來代替新娘完婚。
金瓶兒將事情來龍去脈說給兩姐妹人聽,又斂眉抱怨自己采糳水之事從未失手過,沒想到被一件雕著雙馬的白玉導致沒有得手。
金瓶兒回莊後便凱凱而談其事與莊主聽。
大莊主采輪回先是疑慮一會兒,之後便放下心境持重道:“無妨,那雙馬白玉一定是某種我們沒有見過的寶物,下次光顧秋府多多留意此玉,並且有機會便將其盜回即可,目前不是我們主要關心的對象。”
“此玉完全沒有靈氣,可發光芒,又形似劍光,更像劍氣,十分靈利。這一點十分可疑,不可不察,說不定重光城之人早已對我們有所防備於未然。”金瓶兒接著道。
“二姐,你記得除雙馬雕刻之外,還有什麽形狀,說來給我聽聽,改天閑暇之時,盜也好盜些。”嬌媚兒向金瓶兒問道。
金瓶兒回憶當時與那人接吻咂咂,滿嘴酒氣,那人抓著桌子上的印著紅玫瑰墊布一扯,桌上的一個白布包裹小物件雙馬白玉露出來,她沒在意。直到桌上墊布再次被她香唇的激情之下、那人手抓之下滾動。她看見雙馬白玉底座的遒勁有力字體。腦海裏又似乎在那裏見這般字跡,但又想不起來。
嬌媚兒見金瓶兒發呆了半天,想的入神,不由得咯咯地嬌笑,道:“我說二姐,你是真的動了凡心?瞧你想入非非的樣子。”其實嬌媚兒不知道想入非非的人是什麽樣子,不過自己對莊內男奴撒嬌隻是為自己欲望而已。
坐在舒適的檀香古物搖椅的金瓶兒猛然站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那白玉底座的圖案與我們《大樂陰陽賦》的下麵幾乎一模一樣,快,拿那賦卷出來看一下。”
“啐”嬌媚兒搖招縱橫手帕,很不情願地躧鞋往書房拿久藏的那賦卷。
從一個大大的布帙軸抽出《大樂陰陽賦》,由於卷中內容冗長,所以篇幅較多,嬌媚兒知道她並非要觀看《大樂陰陽賦》的心決,而是賦後麵的一個掌心大小的印圖,按賦中文字所悟的心決練成一套功法,早就對這個圖案忘記了,若不是金瓶兒提起,恐怕再也沒有展開這賦卷,更別說賦卷中的圖案了。
嬌媚兒單手抓住卷軸,將其高拋往雕刻花紋的橫梁而過,紙聲嘶嘶。
尾篇被滾現,左下角的落款“重光倅璽”。些時的采輪回也被金瓶兒的疑惑吸引,三個人聚在一起同時共觀看左下角的圖案,這一看不得了。
“咻!咻!咻!”
“重光倅璽”圖案連續發出淩利劍氣,一道又一道,力道不啻於一流高手,三人心裏早有準備,身子巧挪靈活而閃躲,此時的劍光劍氣糾纏三人不停,每道氣勁來的迅速。
采輪回見嬌媚兒被劍氣連環逼殺,陣腳略顯慌亂,而金瓶兒雖是第二遇到璽光,但也深困其中。
劍氣在煙香玉暖布置精致的房間裏穿梭,目標唯有攻擊三人,似乎圖案長了眼睛一樣,不斷咻咻發射劍氣。采輪回知道如此下去不妙,運一道掌力擋了過去,她秀足踏著奇步,迂繞到賦卷的後麵,一揮玉臂,袖風卷起賦卷,圖案也隨之卷藏。二度揮臂,便將賦卷完全收卷起來,擲在一處。於是,劍氣便消失,被劍氣弄得大汗淋漓的兩人從此消停下來。
“哼!真是萬萬沒想到此賦中落款圖案竟有這等威能。”采輪回稍怒道。
“大姐,要不將那賦卷燒了,免得再有禍害。”嬌媚兒整一下剛才被劍氣削掉裝飾垂下來的一杵秀發。
“這樣行不通,這圖案不止一個,況且我們的武學修為皆來源於此賦,如果燒掉,就等於將心法毀去。倘若有一天我們忘記了那段篇幅,或者對一處領悟不對,豈不是更壞事。”金瓶兒看了看采輪回。
“二妹所言甚是,不過據我觀察,此圖案是針對我等修煉《大樂陰陽賦》,那一定是昭明太子所為,這賦是他所寫,他又是一位對武學修行之類有‘天才’的著稱,遐邇聞名。二妹所見雙馬白玉底下的浮雕,是有人刻意雕刻。”采輪回向二人閑步道。
“如此想來,可見雕者見過賦卷,不但見過,並且能夠參悟上麵的文字,而表達成武學心決,從而克製。”金瓶兒驚愕道。
“嗯,不過一切緊緊都是猜測,需要我們步步的去驗證。此事就交給二妹去辦,不過現在不急,首先處理莊內的事以及莊外的事。”采輪回道。
“也好,我回來之時,早已發現有一幫人正在監視著自們莊內,隻是覺得此事沒雙馬白玉的事件嚴重,沒來的急與姐妹們說說。”金瓶兒道。
嬌媚兒將賦卷收藏回原處,又進房間來。金瓶兒見采輪回若有所思,道:“方才大姐所言此事不是主要關心的對象,我不在莊裏的時候,是不是男奴們又要造反逃走了,或者是為莊外那幾個小小賊頭賊腦的而煩惱?”
“他們定是為了莊內之物而來,如果沒有猜錯,十成是奔著檀郎刀與謝女劍。”采輪回解釋道。
“檀郎刀?謝女劍?”金瓶兒疑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