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 再上清源山
月明星稀,到了清源山下,陳素想起吳道心、精啼二人,心中升起一股親近之意,此處畢竟也算是自己的師門,好歹應該上去見過精啼,不過他卻是不知道,當年精啼之所以破例親自送他出清源山就是為了避過清源五老,如今他卻自己送上門去。
陳素運神元,尋山路向天閣行去,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回想當年跌跌撞撞的上山,還險些作了那些靛面人的口中之食,不由得抿嘴一笑,加快了速度往中指峰去。來過一次,他也記得道路,修為大進之後,攀山如履平地,等翻過了一座土崗,前方有一大塊裸露的磐石,陳素皺眉一想,看來前邊應該就是當年他救吳道心的地方了,只不過依稀記得當初除了那些靛面人之外,當時還有四個身份不明的蒙面人,似乎他們綁架吳道心是要尋什麼東西,現在想想都覺得莫名其妙,不一時陳素早過了那塊地方,前邊不遠卻是虎石林了,虎石林乃是清源山的護山陣法,玄妙非常,等陳素來到那座「擅入者死」的石碑之旁,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石碑依稀如昨,風雨不侵,伸手去摸上邊的字跡,竟有一股凜冽的寒意傳來,連陳素都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卻是覺得奇怪,這股寒意與自己的寒冰正氣訣又似乎有所不同,看來這石碑並非一般的山石,而是用了特別的材料雕琢,虎石林中若隱若現的有著絲絲天地能量涌動,生死天閣不是一般去處,這護山的陣法當然也得有些威勢。
看了片刻,陳素邁步進了虎石林,如今他已經知道,生死天閣就在這中指峰上,不過想入天閣必須打虎石林經過,這裡既是陣法也是門戶,就算自己的修為能夠飛越虎石林,便是到了峰尖上卻永遠進不了天閣,這就是辟空的奧妙。原來當年吳道心已經囑咐,只要帶著大夢生死訣,進入虎石林便可一路向前,不多時,一座巨石出現在眼帘之中,陳素也還記得,來到巨石之前,身手掌貼了上去,轟隆一聲,眼前景象變幻,虎石林早被甩在了身後,抬頭看時,正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前方不遠該就是清源宗了,陳素的心跳更加快了一分。
又上前沒多遠,腳下一塊石台,陳素抬頭望去,百多丈高的山崖峭壁之上雲霧繚繞,而在那雲霧之後便是清源宗所在了,只是想上清源宗就要登上這百多丈高如斧劈刀削一般的山崖,此處卻也難不倒陳素,神元暗運,腳尖在地上一點,身體已經飄了起來,沒有任何聲響,如閃電一般射進了雲霧之中,心中不禁一聲輕笑,當年自己上清源山還是由掌門五老帶上來的。落在峰頂,前方一座大殿巍峨聳立,陳素知道那裡就是清源宗,信步向著大殿走去,心中突發感應,腳步一頓,前方不遠處閃出了十幾道人影。
陳素一凝眉,卻也認得,那領頭之人自己當年曾見過,正是受吳道心傳了功法的齊放,如今齊放長得更加威武雄壯,而那氣息隱隱的也似乎達到了丹元境小成,看來這幾年確實下了一番苦功。齊放已經過了崇武閣遴選,成為了清源宗正式弟子,今天正逢他當值,未成想竟有人穿過虎石林來到這裡,責任所在不敢大意。
「什麼人?清源宗重地不得擅入,還請速速離去!」時隔數年,齊放並沒有認出陳素,只覺得對方年紀不大,不過卻也客氣,只是語氣中不卑不亢,自有一分氣度,陳素微微一笑,雙目盯著齊放,開口道:「怎麼,你不認得我了么?」
齊放聞言一皺眉,沒想到對方竟然跟自己攀起了交情,可是左思右想也不記得有這麼個人,自己離家上清源山如今已近十二年,可是門規森嚴,就算是親戚也得遵守,不過語氣倒是緩和了一些,「想我離家十二年,這些年為了苦修,連父母兄弟都不曾見過,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陳素點了點頭,這齊放又深沉內斂了許多,與當年宋睿的狂傲相比確實該有此機遇,也知道齊放誤會,「我並非是你的親族,不過你好好看看我,六年之前,你在宗內的比武場上,可曾跟人有過一戰……」不待陳素說完,齊放已然想起,頓時大吃一驚,口呼死罪,倒身跪了下去,「弟子不知師叔祖駕臨,請師叔祖責罰。」陳素一笑,邁步上前扶起了齊放,「不知者不罪,快快起來。」
齊放站起身,知道眼前之人如今已經是輩分最高之人,就連掌門五老也得尊一聲師叔,他又豈敢怠慢,低頭道:「師叔祖歸來,請容弟子傳諭宗門,使上下迎接。」
「誒?」陳素趕忙拉住了齊放,「這件事就不必了,我這次回來也不會多呆,只是見一位故人就走,我也還有要事在身,另外這裡認識我的人也不多,今天若不是遇見了你我可能都不會打招呼,所以你還是不要麻煩其他人了。」
「這……」齊放有些為難,「既然如此,弟子總該通知掌門?」
「嗯,這倒是應該。」陳素點了點頭,雖然當年吳道心多有勸誡,不過他對清源五老倒是沒有太多惡感。師叔祖回宗,齊放也不敢不報,得了陳素首肯也就輕鬆了許多,又恭敬的說道:「稟報師叔祖,前些日子酒聖開壇,送信給掌門五老,如今只有古掌門還在宗內沒有動身。」
陳素也不在乎這些,點了點頭,「無妨,我只想見一位故人而已,他們在與不在都是一個樣。」
「那且容弟子去稟告了古掌門。」齊放弓著身子小心的回應著,陳素點了點頭,齊放領人告退,卻沒有人再敢阻攔陳素,就算齊放不故意散播,師叔祖回宗的消息也是不脛而走。陳素進了清源宗,直入後山,向著聖地生死天閣而去。原來不久之前,清源五老因為修習吳道心所留的密卷各有不同進展,丘道炎等人在數月之間相繼出關,只有古道塵尚未完功,又逢酒聖洛王孫送來請柬,二十年藏酒開壇,原來這洛王孫交遊廣闊,每隔十數年就會辦這開壇大會,廣邀友朋,酒聖之面不得不給,所以丘道炎等人一商量,也不等古道塵,四個人先自去了,如果古道塵在大會之前出關也會趕去,卻不想此時陳素回來了。
陳素進後山,過竹林,心中越發想起從前吳道心的好處,順著青石甬路來到七重塔前,只見朱紅塔門緊閉,立地七重,高過五十丈,一道七彩長虹掛在地上,門兩側還掛著那一對石牌,「入死門升天有道,踏絕地否極泰來」,所有的一切還是當初的樣子。陳素正凝神看著,眼前的虛空一震,走出了一人,鷹首人身,除了精啼還有誰?陳素見了精啼,趕忙倒身跪拜,「精啼前輩!」
精啼見了陳素也自一愣,「你是,陳素?」語氣中不覺大為驚訝,趕忙上前扶起了陳素,自言自語道:「我就說么,這氣息總覺得熟悉,若是換做旁人,我也不會出來塔門。」
陳素站起身對著精啼一笑,「想不到前輩竟然還記得我。」精啼微笑著點頭,「那是當然,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玄心的弟子,我如何能不記得?只是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還有,我觀你的氣息,這短短數年倒是頗有進境,照此下去若是再過兩年,恐怕連我都看不透你了。」精啼說著拉起陳素的手腕,袍袖一撩,陳素只見眼前景色變幻,早被精啼帶進了天閣之內。
天閣之中碧草藍天,流水匆匆,中間一株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古木仙根,零星的生著幾片葉子,與周圍的生機顯得格格不入。精啼拉著陳素在一方石桌石椅處坐下,才又開口問道:「孩子,你離開此地已有數年了?」
「嗯,屈指算來,到如今已滿五年。」陳素朗聲道,精啼又問,「我記得當初你是為了救你父親才來此求葯,你父親的病已然好了么?為什麼今天又來此處?」
陳素苦笑一聲,「前輩不知,此事說來話長……」陳素便將自己與沈家的仇怨娓娓道來,精啼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只不過陳素還是將異界之行略去,也沒有道明具體時間,又大概說了自己前些日子誤入西域,這才輾轉到此,精啼身負鎮守天閣之任,平時不會離開此地,聽陳素說了這麼多,自然是大覺有趣,不過那四王三聖,甚至鎮九宗、地陰宮他都不甚了解,之後又對陳素的修為大為驚訝,略一感應之下,連精啼也不禁嘖嘖稱奇,二人這一聊就是五六個時辰,而後精啼起身道:「玄心當初將大夢生死訣傳給了你,怕是連他都沒有想到你的修鍊會如此神速,當年他師傅覺得他天賦奇絕,卻也是前後歷經五十年才達到你如今的地步。生死訣精妙,非奇遇不能感悟……」不過精啼卻是不知道陳素的體內有水火二靈,在天賦之外更得天獨厚。